淩招娣雜亂的眉頭狠狠地皺了一下，她連基本的客氣都要維持不住了：
    “雯姨，您說自己一畢業就來這工作了，到今天應該是13年又六個月，除去節假日也有四千多個日子，怎麽，成年人可以自行更改姓名的事情你還不知道嗎？不管是你，還是我爸媽，都沒有資格替我做決定。”
    雯姨神情怔然地盯著麵前的女孩，心裏詫異她怎麽會這麽清楚自己的工作時長？連她自己都不記得。
    但是幾年前老淩家還沒搬走的時候，她偶爾會去坐坐，也許什麽時候提到過這事，但這孩子怎麽記得這麽清楚？
    淩招娣清冷的聲音喚回她的思緒：“雯姨，如果你拒絕幫我改名，我馬上下樓投訴你。”
    雯姨：……
    改，她改還不成嗎？
    反正這是別人家的事，她摻和不了！
    淩招娣、啊不是，淩死弟改了名，坐著大巴回家了。
    她一走，雯姨就把這事告訴了淩家人，還拍了幾張照片作為證據。
    不過這事本來就不會成為一個秘密。
    淩死弟一進門，沙發上坐著她爸她媽還有她奶，她爸她媽滿臉怒氣，她奶手裏拿著紙巾在擦眼淚。
    淩死弟瞥了三人一眼，無視他們的怒火和氣惱，直接轉身往屋裏走去。
    “淩招娣！你給老子站住！！”
    淩死弟轉過頭，看向站起來虎背熊腰的淩父，語氣冰冷：“首先，我不叫淩招娣……”
    她左邊的嘴角慢慢地扯了起來，這是一個極其不懷好意的笑：“我叫淩死弟。”
    “去死的死，弟弟的弟。爸，媽，你們別叫錯了。”
    她看向老淚縱橫的奶奶，貼心道：“還有奶，您記性不好，我給你多念幾次，死弟死弟死弟。”
    年邁的老奶奶痛哭出聲：“哇啊啊啊啊……造孽啊！！”
    淩父邁著大步子衝到她邊上，伸出手就要薅起她的馬尾，但是被淩死弟側後退一步躲開了，他的手在空中尷尬了一瞬，但很快就找到了不尷尬的辦法——
    “啪”地一聲，淩死弟沒有躲。
    這種力度的巴掌她也不是一次挨了，所以這會兒隻是踉蹌了一小下，連生理性的眼淚都不屑流，她撇過臉，一臉鄙夷地看向她的老父親：
    “挺大勁啊，我下午還要去學校，別人問我臉上的巴掌印，我可要實話實說。”
    淩強的臉又扭曲了一分，他盯著自己的大女兒，粗眉一皺：“死丫頭，你在威脅你爹！？”
    淩死弟不說話，隻是朝他笑了一下。
    這笑容無疑給淩強又添了一把火，才落下沒多久的右手眼看又要舉起來，還是陳英梅上來攔，這才作罷：
    “你沒聽到她說下午還要上學啊？你女兒的嘴你還不清楚？開家長會的不是你，到時候丟的都是我的臉！”
    淩強鼻子裏哼出一股氣：“上個屁學？馬上就去給我把名字改回來！你帶她去。”
    淩死弟說：“我不改。”
    陳英梅瞪著眼睛審視她：“你想改名字媽沒意見，但是不能這樣咒你弟啊！養你這麽大，你就是這樣報答我們的？”
    淩死弟冷笑了一聲：“報答？對，我是來報答你們淩家的。吃點你們的剩飯剩菜，然後當牛做馬十八年，這可不是報答嗎？”
    “啪”地一聲，聲沒上一個巴掌大，因為這是淩死弟她媽打的。
    陳英梅一副氣血攻心的模樣，一手捂住了心髒，一手指著淩死弟：
    “我怎麽養出你這麽個白眼狼！”
    淩奶奶從沙發上邁著小碎步趕過來，伸出手指不住地朝淩死弟點著：“我早說了，女兒都是敗家的賠錢貨，遲早都要出嫁的。強啊，看看你女兒，這才多大啊，婚都沒結，心已經不在這裏嘍！”
    若是再小個幾歲，淩死弟聽到這三人的話，就算再氣再委屈，眼淚也會不受控製地流下來。
    但是現在她的心裏風平浪靜，毫無波瀾。
    不止如此，還能發自內心地朝三人扯起一個欠打的微笑：
    “是啊，我是白眼狼啊，不給我喂飽了，我就喝你們的血，吃你們的肉。”
    她看向她奶：“奶，你說得對，我是賠錢貨，按照您的封建思想，我連小學都不配上是不是？可誰讓我比你的寶貝孫子聰明呢？你還指望我出人頭地，好做一個稱職的扶弟魔呢不是？”
    紮心就要紮準，淩死弟當然知道這三人的心長在誰那裏。
    她奶：“你、你、你！你想氣死我！”
    淩死弟：“是啊，我想氣死你，您都半個身子進棺材的人了，還在我麵前晃悠，難道不是想我這個好孫女送你一程？”
    淩奶奶兩眼一翻作扶心狀，直到兒媳婦扶住她了，這才放心地往下倒去。
    “媽！媽你沒事吧！”
    “快快快，去沙發上躺著。”
    淩死弟神情冷漠地看著裝模作樣的三人，轉身進了房間。
    陳英梅安撫好淩奶奶後，去房間裏找女兒想帶她去改名，卻發現人已經不見了，看了看牆上的鍾表，這才十二點不到，離下午開學早著呢。
    陳英梅對著沙發上的淩奶奶喊：“媽，招娣走了，您要是不舒服的話，回房間躺躺？”
    淩奶奶合著眼睛躺在沙發上：“還得等她走了我才能進去？我都大把年紀了，想自己一個房間都不行？早說讓你們把招娣放學校住去，現在好了吧，在外麵學了不三不四的，還想改名了都！”
    陳英梅歎了口氣，挨著淩奶奶坐下，好聲好氣道：“媽，住學校一學期要一千多呢，還要多給她生活費吃飯，每個月要多花好幾百！這錢省下來，還不如給飛達買鞋。”
    “而且招娣在家裏還能給飛達輔導學習，省了飛達的補習費不是？我工作忙，招娣也能幫忙做飯打掃家務，這不是挺好？就是委屈您了，和她一個房間。”
    “哼。”淩奶奶傲嬌道，“要不是看在飛達的份上，我慣著她？死丫頭片子，越長越歪，小時候多聽話啊，你聽聽她剛剛都說些什麽？沒大沒小！”
    陳英梅：“哎，媽您說的對，怪我沒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