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飲一啄皆有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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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頭,剛被挪出泥坑的馬車裏,兩個婢女伴著一位十二三歲的少女。
    少女姿容端莊秀美,一直注意著馬車外頭的動靜。見嬤嬤上了馬車,少女著急的問:“嬤嬤可有謝過人家?”
    嬤嬤笑道:“自是感謝了的。奴婢剛才打聽了一下,他們一行是從零州府過來的,主人家是一位老爺子帶著一個頂小的孩子。
    奴婢粗粗打量了一下,他們後麵的馬車上,似乎拉著很重的東西。隨行的除了鏢隊,其他的護衛也都訓練有素,瞧著不似一般人家。”
    陳小姐嗔怪道:“嬤嬤可真是個包打聽。人家幫了我們,我們自去道謝一番就是,幹什麽要去管人家馬車裏拉著什麽東西。
    萬一惹惱了人家,豈不是顯得我們陳府無禮。”
    那嬤嬤忙道:“是,是,是,小姐說的是。”
    雨越下越大,天地間一片混沌蒼茫。
    車隊緊趕慢趕的,終於趕在城門落鎖前進了濟州城。
    這時打前站的羽林衛來報,因大雨阻路,城中的客棧均已滿員,實在不行隻能去找民房了。
    那嬤嬤正好下車聽到,想了一下還決定跟自家小姐說了。
    陳小姐道:“既如此,嬤嬤,你去邀他們來我們家暫住一晚吧!若非他們,我們這會兒怕是還在城外淋雨呢。”
    嬤嬤有些遲疑:“可是,小姐,咱們要不要先同老爺通個氣兒?”
    陳小姐道:“不必,這一來一回的多耽誤工夫。況且,我了解我爹,他是個有恩必報的人,絕不會做出把恩人扔在外頭淋雨的事情。”
    師徒倆聽說前頭那輛馬車的主人,請他們去府中暫住一晚,驚訝之下又十分開心。
    謝過嬤嬤後,便下令車隊跟著陳府的馬車走了。
    一行在陳府安頓下來後,方知這陳府竟然是濟州城內數上號的大商戶。怪不得院子修的這般豪華。
    陳家主回家後,聽說去外祖家省親的寶貝女兒回來了,很是開心。
    又聽說女兒帶回來一隊人馬,禁不住眉頭微蹙。
    細問之下方知是路上幫過女兒的行旅,因濟州城客滿,找不到住處,女兒這才邀請他們回來暫住一晚的。
    他慣是個豪爽仁義的,道,既然幫了他陳家的人就是陳府的恩人。遂命人備了豐盛的酒菜,攜了夫人和兒女親自宴請恩人。
    聽說師徒兩個來自零州府,陳家主大為讚歎道:“零州是個好地方呐。不僅有高產糧種,就連西瓜這樣的貢品也有。出產的各種罐頭也都是搶手貨。
    隻可惜我老陳沒有門路,不然也是要做一做這門生意的。”
    聞言師徒倆對視一眼,均是沒有說話。
    飯畢,回到暫住的院子後,蔣禹清問邱神醫:“師父,那個陳家主會不會知道我的身份啊?”
    不然他幹嘛說起糧種和西瓜的事情來。
    邱神醫道:“不能!你年紀小,又素來喜歡宅在家裏,縣城都少去。旁人見過你的寥寥無幾。
    他一個濟州的商人,無門無路又怎會認得你,約摸隻是即興感概兩句罷了。不過,這個陳家主確實還不錯。”
    “哦!”團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次日陳家主起來的時候,下人來報說借宿的客人已經走了。
    陳家主看了看外頭的天色,揉了揉因宿醉隱隱有些發疼的太陽穴道:“年紀大了,喝兩杯就醉。睡到現在才起,到底怠慢了恩人。”
    下人雙手奉上來一張紙道:“老爺,這是在那位小客人房間裏發現的。奴才們不識字,也不知道是個啥,特地拿來給老爺過目。”
    陳家主接過一看,上頭用十分稚嫩可愛、甚至稱得上歪歪扭扭的字體寫著一行字“西瓜十畝,六月中,青州侯府提!”
    落款處蓋著一枚鮮紅的小印:“靈惠鄉君印”
    陳家主先是一愣,繼而狂喜。拿著信紙風的一樣的拍開了自家女兒的院門:“盈盈,盈盈,快出來快出來。”
    陳盈盈聽見他爹急吼吼的,以為出了什麽事,忙放下看了一半的書跑出了內室:“阿爹,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陳家主興奮的將那張信紙塞給女兒道:“你看看這個?”
    陳盈盈狐疑拿過信一看,高興的差點蹦起來:“原來昨天那個可愛的小妹妹,竟然是青州侯府的小鄉君。我們可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陳家主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我女兒還有這福緣,竟然請了這樣一位貴人回家。有了這位小鄉君引路,咱們陳家的生意,定然更上一層樓。”
    陳盈盈道“這也是咱家的福緣。若非阿爹一慣與人為善,我們家也交好不了這樣的貴人。可見一飲一啄皆有定數。”
    “是啊。”陳家主也頗為感慨。
    “阿爹,我們趕快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娘親和哥哥他們吧!”
    “好、好、好……”
    邱神醫是知道寶貝徒弟幹的事兒的。
    “家裏總共才準備種三十畝西瓜,你這金口一開就許出去了十畝,可真是大方。”
    團子霸氣道:“無所謂,賣誰不是賣。這個陳家是個不錯的合作對象,爹爹也會喜歡的。”
    邱神醫也覺得陳家挺好。良善大氣還講仁義。
    跟這樣的人合作,能放心交付後背,不用擔心會有人從背後給你一刀。
    過了濟州他們此行的路程就已經走了一半。
    好在後麵的路程雖時不時的有雨,也算順風順水。
    在離開青州後的第二十六天,也就是三月初八的下午,車隊終於進了京城。
    平陽侯府世子也就是秦玨,親自來城門口接人。蔣禹清一見他就撲了上去,親親熱熱道:“秦叔叔,我想你了。”
    秦玨一把將軟軟糯糯的團子抱在懷裏,樂嗬嗬道:“小丫頭,一年多沒見,難為你還記得我。我可真是太感動了。”
    團子不客氣的戳破他的謊言:“才怪,您是感動,我把您要的種子帶來了吧。”
    秦玨故作凶狠的瞪了她一眼:“胡說八道!”隨後又笑著摸了摸團子的小腦袋瓜“走了這麽遠的路,累了吧?你是回家還是跟我去我家?”
    團子問:“我回家有好吃的嗎?有床睡嗎?”
    “當然!”秦玨忍不住撓了撓她的癢癢肉道:“你爹爹可是飛鴿傳了好幾封書信過來。
    特地交待我,務必趕在你們到之前,幫你們把侯府給理順當了。我敢不聽麽我?”
    團子癢得直躲,笑嗬嗬的說:“謝謝叔叔。您別撓我了,我想回家了。”
    秦玨這才放下她,上前恭敬的朝邱神醫拱了拱手:“神醫一路辛苦了,請先回侯府安頓。”
    邱神醫回了一禮道:“有勞世子了。”
    “不敢!”
    車隊走到青州侯府時,侯府大門大開,仆從們站在兩邊一字兒排開,齊聲行禮:“恭迎靈惠鄉君和神醫回府。”
    蔣禹清抬了抬手道:“起來吧,都有賞。”
    “謝鄉君!”
    進了大門,蔣禹清鄭重的同秦玨道謝:“秦叔叔,謝謝你。把我們家的府邸照顧的這麽好。
    隻不過,我們剛來人生地不熟,叔叔可不可以,把你家的這些人,先借給我們用用。
    等我們采買了人手以後,再還給你可好?”
    秦玨莫測高深道:“不用還。一會兒,我就把他們的賣身契都給你,以後這些都是你家的人了。”
    團子不解:“為什麽,您不要他們了嗎?”
    秦玨正要說話,卻是教一個清朗的少年音接了過去:“因為這些都是我幫你們家買的。”
    來人正是景衍。
    團子乍一見到他高興極了,鬆開邱神醫的手撲了過去:“啊,小哥哥,清清想你。”
    景衍歡喜的把小夥家抱進懷裏,輕笑道:“我也想你!”
    兩個小孩兒好一番親香,最後還是邱神醫看不下去,拿手放在嘴邊使勁的咳了咳,這才打住。
    景衍早就接到青州那邊的飛鴿傳書,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小家夥進京了,心裏很是激動。
    知道她的車隊會在今天抵達京城,下了朝就徑直往平陽侯府去了。就為了同秦玨一塊兒去接她。
    隻是他的身份不便在城門口露麵,是故一直待在秦玨的馬車上。直到了青州侯府才得下來。
    青州侯府原是按照王府規製建造的。由於一些特殊原因,這座府邸建好後,一直閑在那裏。
    直到去年皇帝把它賜給了蔣文淵,工部這才按照侯府該有的規製,對這座府邸進行了改製修繕。不久前剛剛完工。
    但是原有的大框架在那裏,占地麵積十分廣闊。
    單單隻是大大小小的院子就一共有22座,這還不包括一個將近20畝的湖泊,和三十多畝繞圍牆的造景林地。
    這其中,亭台樓閣,假山流水,風雨連廊,曲徑通幽,那是應有盡有,妥妥的一座豪華園林。
    一路上,蔣禹清的眼睛險些沒看過來,所經之處,五步一觀,十步一景,當真是美不盛收。
    她覺得,這樣美麗的地方,就是住一輩子也不會覺得厭煩。
    跟著管家七拐八彎的走了約有一刻多鍾,終於到了一座名為“清波閣”的二層院子。
    看樣子,這裏就是她以後要住的地方了。
    正如她所料想的那樣。因為清波閣臨湖,湖中遍植蓮花,周圍的景色最為優美。
    蔣文淵在拿到侯府布局圖後,一眼就看中了這裏,將它定為寶貝女兒的住處。並親自命名為清波閣。
    院裏的布置均是按照她的喜好而來,閨房中的布置更是與西津渡家裏的房間一模一樣。
    這些也都是蔣文淵畫了圖紙,請秦玨委托嬤嬤們布置的。
    這般事事上心,就連秦玨也禁不住感歎,寵女兒寵到這個份上的,也是空前絕後,絕無僅有了。
    邱神醫的院子就在清波閣的東邊。名“回春院”。
    取妙手回春之意。
    院中有兩個很大的花圃,此時裸著土地,這是預備給他種藥材用的,也算是極為用心了。
    至於隨行的林氏鏢局一行人,則全部安置在了前頭的客院。
    管家姓趙,原是景衍昔日救下的一名退役傷兵。
    後來,景衍見他能力不錯,便使人著重培養。
    去年蔣文淵封侯,這京中若大的侯府卻無人打理,他便動了心思,把他送到青州侯府來做管家。
    趙管家自打被送給青州侯府的那天,便被告之,往後他的主子便隻能姓蔣。
    因此,對於主家的家庭成員,各種姻親關係,當然要了如指掌。
    知道這林氏鏢局的人不僅僅是主家請來護鏢的,同時也是侯府的正經姻親,怠慢不得。
    對於趙管家的妥帖,蔣禹清也是十分滿意,當即重賞了他。
    怕府中家用不夠,又給了他2000兩銀子,讓他放到公賬上。
    晚飯,是秦玨從升平樓叫的,說是給他們接風洗塵。
    因著連續趕了將近一個月的路,大家都很疲憊。
    故而吃完飯後,秦玨和景衍都主動告辭離開,好讓師徒兩個可以早點洗漱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