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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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十指骨節分明修,長如玉,小廝看了暗暗豔羨。
    一雙手,便足以看出這人的雍容同貴氣來。
    “你倒說說如何報答我?”
    江晏向後倚去,語氣中帶著幾分慵懶。他看都未看那小廝,目光卻多次自那一抹純白上掃視而過。
    “回二爺的話,小人隻知這六年您管理侯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憑什麽易大爺一回來便可撿著現成的爵位?這幾年府裏分明都是您支應著,如今眼瞧著爵位就要下來,卻被易大爺橫插一杠,著實可惜。”
    江晏懶懶哼笑:“你不過是覺得我手握侯府六年,比兄長更有勝算想借此扶搖直上罷了,倒不必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再見那礙眼的油紙,江晏似是不能忍受。他伸出兩指將還帶著淡淡冷梅香氣的帕子抽了出來。
    “不愧是二爺,行事真是暢快。”
    江晏也不理他那些虛言和恭維,隻將那塊帕子小心放到一旁。
    “有話直說,我沒時間同你耗。”
    見江晏麵露不耐,他忙道:“小人想過了,易大爺回府不日便會上折申爵,他是侯府嫡出襲爵名正言順,可小人實在看不過這不平事,便想出了個法子讓他不能順利襲爵。”
    “世人都知大奶奶是由她姑母芸妃親自帶大,這些年最心疼大奶奶的便是芸妃。如今芸妃正受隆寵,小的想若是大奶奶在府中出了什麽事,易大爺必會受到牽連。”
    江晏抬頭,忍不住露出一絲譏笑:“繼續。”
    “小的想若是大奶奶被府裏發現與人私通,進而被處置,說不得會引起芸妃震怒。”
    “若是日後芸妃查明這些事實則都是易大爺一手操控,為的隻是給此次帶回府的那個姑娘騰出嫡妻位分,二爺您猜這會如何?”
    “我猜?”
    江晏微微眯起眸子,似乎真在琢磨芸妃震怒處置江行簡的場麵。
    那小廝一臉喜色,仿佛已經看見了自己呼風喚雨,做城陽侯身邊第一人的場景了。
    “你倒有些急才,你是哪一家的?”
    江晏站起身,拿起桌上那塊素色巾帕走到盥洗架前,輕輕揉洗起來,那小廝看得一臉不解卻還是道:“小的並非府上家生子,是大總管前年買進府來的。小的平日在隨侍處伺候著,同各院小廝都頗為熟絡。”
    洗幹淨帕子,江晏把筆架將上頭所有名家名製一一摘下,將帕子晾了上去。
    “你同今日那個四等丫鬟是什麽關係?”
    小廝答:“是我妹子,大總管心善,允我二人一同進府,也算有個照應。”
    江晏半彎下腰,將帕子上的褶皺一點點撣平,待沒有一絲痕跡時才站起身。他走到百寶閣前,從上頭取下個蹴球大小的螭紋青銅香爐,反手便狠砸在那小廝後腦上。
    隻聽嘭一聲,那人便倒地不起,一命嗚呼了。
    將青銅香爐丟在地上,江晏喚了青齋進來。
    “二……”
    看見地上氤出一灘血跡,青齋嚇得魂飛魄散,隻是她不敢喊叫出聲,隻能牢牢捂住自己的嘴。
    江晏洗著手道:“小心處理了,老太太院中還有個四等丫鬟同他是一家,你尋個由頭將她發賣了去。”
    “奴……奴婢知曉。”
    青齋從房中拿了軟墊將地上腥紅血漬擦幹,江晏卻好似全然不在乎書房中有個死人。他隻是將那塊帕子從筆架上撩起,小心疊整齊握在掌心裏。
    回了臥房,江晏從書幾最底層抽出個白玉匣子,將手帕放了進去。
    江晏的心思無人知曉,毓靈齋也一如往日般安靜無聲,倒是瀾庭院今夜頗為熱鬧。
    大紅色的喜燭、繡了鴛鴦的大紅喜被、石榴紅的帷幔、曙紅色的瓷具甚至是係了紅綢的銀盆銀桶,不停送入瀾庭院。
    宋挽看著被堆滿的正廳,麵色木然的讓蘅芷蘅蕪,以及香草綠竹搬入房內。
    瀾庭院的主仆除了趙嬤嬤外,麵上俱沒什麽喜色。
    “小姐,這衾褥……”
    宋挽摸了摸翻著肚皮的金絲虎,淡聲道:“不必換了,放大廚裏收著便成。”
    “小姐。”
    趙嬤嬤抱過喜被,蹙眉道:“今兒個是您同姑爺圓房的日子,怎能不換喜被?若是待會兒姑爺瞧見,還當您對他有什麽不滿呢。”
    說完,她便一人去拔步床中張羅起來。
    宋挽猜江行簡今夜不會過來,倒也懶得掃乳母的興。
    房中小丫鬟見主子未開口,便順著趙嬤嬤的意把那大紅寢具一一搬入內堂,正往屋中走時,迎麵碰上了江行簡。
    一屋子丫鬟婆子上前見禮,唯宋挽抱著懨懨的金絲虎坐在美人榻上未動半分。
    “大爺……”
    小丫頭抱著大紅衾被,屋中點著攙了花香的喜燭,江行簡轉頭去看宋挽,隻見她穿著月白紗軟袍靜坐在那未動半分,絲毫不像有同他共寢的意思。
    他眸色漸沉,心中生出幾分猜忌。
    輕撩衣擺坐在宋挽麵前,江行簡擰著眉似是想說些什麽,可也不知是那滿室紅綢把氣氛襯得旖旎曖昧,還是那帶著暖香的喜燭讓人恍惚,他想說想問的話,忽然就停在了嘴邊。
    他坐得太近,男人高大身軀帶著強烈壓迫感,讓宋挽不自覺抱緊了金絲虎,她雙頰漸漸浮現出點點緋紅,白皙的頸子也透著淺淡櫻粉。
    這幅羞怯嬌媚的模樣,惹得江行簡心頭微漾。
    他忽然想起六年前離開上京那日,托了母親的名邀她給自己送行,臨行前,他將親手刻好的白玉梅花簪輕輕插在她頭上。
    那時候的宋挽也是這般,一臉羞容但仍緊守著禮數不敢靠近他半分。
    印象中,這人既乖順又有些執拗氣,像個想討糖吃卻又恥於開口的孩子。
    金絲虎被抱得緊了,哼唧著抗議,宋挽心疼不已,忙放在床鋪上。
    江行簡看著枕頭邊的繡花貓窩,狠皺了下眉。
    “它歇在這裏?”
    宋挽站起身遠離江行簡,淡淡開口:“夫君有事同我說?”
    江行簡道:“這是我屋子,我來不得?”
    見宋挽不答,他收斂神色,認真道:“確是有事尋你。”
    “葭玥不懂侯府禮儀,亦不知尋常禮數,你既無事,不如教教她行事規矩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