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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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挽?”
    “母親。”
    宋挽堪堪回神,發覺已回了宋府。
    她方才一味沉浸在羞悔中,連宋夫人坐在自己麵前都未曾注意。
    宋夫人和煦笑道:“怎魂不守舍的模樣?可是哪裏不舒服?”
    “許是今日熱了些,曬得孩兒有些暈。”
    宋夫人聞言連忙讓身邊丫鬟給她送冰酪來,宋挽接過嚐了一口便放在手邊。
    “這幾日本該去侯府看看你的,但我忙著給你整理嫁妝便耽擱了,倒是沒想你同行簡今日歸寧,老爺許久未見他,想來要多談一會兒,你若實在不舒服便回房歇歇,你房裏的東西未有人動過。”
    宋挽靦腆一笑:“哪兒有那樣嬌貴?母親不必擔心。”
    “如此便好。”
    宋夫人乃宋挽親姨母,宋挽生母過世後父親便娶了蘇家庶女,一來為鞏固宋蘇二府姻親關係,二來也是為了更好的照顧阿兄同她。
    隻是宋夫人嫁過來的時候,宋扶已過了後宅女子教養的年紀,她也被姑母接去自己的院子,是以這些年同宋夫人相處便不鹹不淡的,說不上多麽親近。
    一時沒了話語,好一會兒宋夫人才幹幹道:“我讓管事將你的嫁妝單子取來,你也好看看有無缺漏。”
    不多會兒,宋府的管事婆子捧著個黃花梨木匣子走了進來,宋夫人打開遞給宋挽過目。
    宋挽看了一眼並沒什麽問題,不僅將她母親的嫁妝完完整整放在裏頭,府裏還出了幾個位置極好的鋪子,同京郊兩處莊子以及二百畝良田。便是在上京,這份嫁妝也是極亮眼的。
    “這幾日辛苦母親了。”
    “哪裏的話,都是我該做的。”
    二人說完,又沒了言語,若是往日宋挽必不會這般不周全,隻是如今她心頭繁亂,紛紛揚揚的思緒讓她無心寒暄。
    直到府中管事婆子來尋宋夫人,她讓宋挽回自己的院子歇歇,二人才輕鬆不少。
    走出院子,宋挽就見一男子站在遊廊下,仿佛正在等她。
    那男子長眉入鬢,眉眼冷傲,孤身站在那處卻透著一股傲然之意,宋挽看了片刻,認出這人是她阿兄宋扶。
    宋扶轉頭,見她呆呆看著自己,不由露出三分溫柔笑意。
    “阿挽,過來。”
    男人招招手,宋挽便加快幾步走了過去。
    “見過阿兄。”
    見到宋扶,她忽然有些忍不住委屈,語氣也帶了點不容察覺的哽咽。
    宋扶仔細盯著她的臉,半晌未說話。
    記憶中她還是個喜歡吃糖糕的小丫頭,若是哪日他從府學歸家,不曾給她帶些糖點,她就會委委屈屈的看著自己。
    同今日有些像,卻又不盡相同。
    以前的她若是委屈了便會第一時間同他說,可如今她隻低著頭,生怕自己會看出來。
    宋扶擰著眉,開口道:“行簡已歸,你在侯府不同往日,切記平日和順做事、寬以待人,多孝敬長輩,與小姑妯娌之間也莫要爭鋒……”
    剛說了幾句就見宋挽眼眶泛紅,宋扶急急停下。
    宋挽紅著眼輕笑一聲:“阿兄這話是從哪裏打聽來的?口吻好似後宅裏頭上了年紀的老嬤嬤。”
    宋扶微頓一瞬,有些窘迫。
    他怕宋挽無母親提點,無人教她這些後宅之事,這才絞盡腦汁想了幾句叮囑,哪知自家妹子聽了是這般反應。
    “後宅之事阿兄不懂……”
    “挽兒知曉的。”
    一句阿兄不懂,惹得宋挽眼眶一熱險些落淚。
    宋扶見狀便知她在侯府並不順心,隻是他為人兄長的,也無法插手妹夫房中事。
    想了許久,宋扶才道:“吏部那邊有個缺,如無意外阿兄今歲會入吏部任職。”
    他去年已在國子監任監丞一職,若按父親所言,他在國子監沉寂數年,便可入中書省。中書省有父親保駕護航,自可平步青雲。隻是這般的話,近十數年他都要韜光養晦,不展鋒芒。
    宋扶看了宋挽微紅的眼眶,微微顰眉。
    去中書省太慢了,十數年他可等,宋挽卻等不得。
    宋家嫡出兩子三女,宋挽雖是嫡長女卻並非父親唯一女兒,且同城陽侯府的聯姻實不穩妥,如今風波未顯,他卻可見平靜之下的暗湧。
    若來日三五兩派爭鬥起來,宋府怕是不會全力保全她。
    三兩息間,宋扶便推翻宋藍安數年準備。
    “吏部乃六部之首,哪裏來的空缺?阿兄莫不是唬挽兒守寡六年,不知世事?”
    “且父親怎會讓阿兄去吏部?”
    宋挽柔柔道:“阿兄莫要多想,挽兒在侯府很好,老太太同夫人待挽兒如親女一般,夫君……夫君溫柔體貼,我二人又是青梅竹馬,感情不知多麽深厚。”
    “隻是多年未見阿兄,挽兒念阿兄念得緊罷了。”
    父親對兄長如何安排她不得知,但肯定不會讓他去吏部便是。吏部確有實權,但又哪裏是那麽好進的?他這般說,怕是見了她以為她過得不好,才急急去吏部想要給她撐腰。
    可她又哪能這樣自私?
    “阿兄好生聽父親安排,莫……”
    “男人家的事你莫管。”
    宋扶半彎手指在宋挽腦袋上輕輕一敲,見她捂著頭又笑著從懷中掏出個小木匣子。
    “阿兄給添你的嫁妝。”
    宋挽打開,裏麵裝了滿滿一匣子銀票,各種麵值都有,有千兩也有百兩,甚至還有兩張五十兩的。她鼻尖一酸,咕噥著:“府裏一月才給二兩例銀,這裏頭有三四千兩了吧?阿兄攢了多久才攢出這一盒子?”
    宋扶皺眉:“問這些做什麽?阿兄給你的,你拿著便是了。”
    “一定是阿兄從小攢的。”
    宋扶看她一眼:“姑母以前整日念叨,女兒家若無嫁妝到夫家是會被瞧不起的。”
    宋挽捏著木匣,死死抿著唇,生怕一不小心眼中淚便會落下來。
    宋扶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微微歎息:“阿兄是男兒,想要銀子自有來處,不是你一個內宅女子可比的。”
    “阿兄不求其他,隻希望你好好的……”
    兄妹二人正溫情敘舊,江行簡自遠處輕咳一聲,宋扶見狀將手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