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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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行簡同孫大人回府後,門房本該有人來接,可他下了馬車許久,都未等到迎客引客的小廝。
    “咳,孫大人孫夫人請同我來。”
    夫婦二人對視一眼,孫夫人捏著手中帕子滿心憂慮。
    最近上京流傳出許多關於侯府的傳言,若隻是些有心人傳出的逸聞笑料便罷了,可就連城陽侯府的一些閨中秘事,也說得有鼻子有眼,讓人不免疑惑侯府是否真如流言所說,到了根基已盡,內囊都維持不住的地步。
    若真如此,她必不能讓繡繡嫁入侯府。
    “孫夫人孫大人請坐,在下去去便來。”
    江行簡沉著一張臉出了待客的正堂,卻未想尋了許久都沒找到一個下人婆子。
    好容易遇見個匆匆而行的粗使婆子,江行簡麵上鬱色已到頂點。
    “怎麽回事?門房同茶房當值的下人都到何處去了?”
    那婆子慌忙道:“稟侯爺,大夥兒都忙著呢。”
    “胡鬧,還有什麽比待客更重要?去喚茶水房當差的來,另外派人通知夫人同二爺,讓二爺來外院尋我,讓夫人準備招待孫夫人。”
    強忍著怒火,江行簡撐著疲憊外出陪客。
    同孫家夫婦寒暄許久,直到江晏出現,都沒看見本該來上茶丫鬟的半個身影。
    孫夫人看著孫大人,終是歎息一聲。
    看來外頭所言並非空穴來風。
    “拜見孫大人,孫夫人。”
    江晏進門便向二人問安,隻是在見到江行簡時目光複雜萬分,當中幽微情緒看得江行簡頗為不解。
    “江二公子一表人才,實在難得。”
    孫夫人很看好江晏,不僅此人看著溫文爾雅,且行事規矩有度,便是如今也未曾聽見他房中傳出什麽過分傳言。
    “奴婢給侯爺賠罪,奴婢罪該萬死。”
    還不等孫夫人多看江晏幾眼,門外便衝進來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鬟,隻說了一句話便跪倒在地瑟縮著不敢起身。
    江行簡麵色冷峻,一雙薄唇抿成一道直線。若非還有外客在此,他勢必要發作一番。
    見他不言語,江晏出聲道:“去為客人斟茶。”
    小丫鬟慌裏慌張爬起身,趔趄著走了出去。
    孫夫人歎息一聲,朝著孫大人失望搖頭。
    “老夫今日來,是想同侯爺說小女實在高攀不上貴府,先前談過的婚事便作罷,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江行簡皺眉,剛要開口,就被江晏搶先道:“是小子無才,配不上貴府小姐,孫大人雅量為小生周全名聲,實在愧不敢當。”
    孫夫人見狀心中更是悔痛,恨得她眸光不善的瞪了江行簡一眼。
    “……”
    江行簡一頭霧水,正還想再出言挽救一番兩府聯姻,就聽孫夫人道:“江二公子風流蘊藉,日後前途不可限量,是小女無福……”
    孫夫人說完,拉著孫大人快步離去,仿佛侯府是什麽髒晦之地。
    江行簡死死擰著眉,看向江晏道:“為何如此輕易推了孫家婚事?”
    江晏垂眸,腦中卻是不停閃過這幾日聽到的內宅秘事。
    許久後,他方垂眸收斂了情緒:“侯爺不若問問房中林姨娘。”
    說完江晏便行禮而去。
    聽聞林葭玥之名,江行簡隻覺喉嚨腥甜,胸口鬱結難紓。一整月未曾休息,如今回到侯府他隻想尋一處安穩地界休憩片刻,哪裏想如此小事都成了奢望。
    “來人。”
    侯府一片寂靜,往日成群的丫鬟婆子小廝隨侍,如今竟一個都不在。
    江行簡強忍怒火對身邊鬆煙道:“這外院管事都死絕了?去,讓他們都去小書房等我。”
    他方交代完,便大步走進侯府內院。
    隻是內院也未比外頭好上多少,都走到了瀾庭院門口,江行簡才見兩個婆子坐在遊廊中談笑。
    “夫人被林姨娘氣病多日,看樣也是個不得用的,日後還得指望林姨娘才成。”
    另一個婆子撇著嘴道:“你我在侯府多少年,見過這般理家的?雖咱們囊中豐盈,但可苦了侯府列祖列宗,若江家祖宗地下有靈,得知出了這麽個禍害,怕是要從底下上來掐死……侯爺!”
    那婆子話還沒說完,嚇得咕咚一聲從遊廊上翻落,摔在江行簡麵前。
    江行簡怒火萬丈,厲聲道:“怎麽回事?我不過出府月餘,侯府竟亂成如此?你二人口中所說夫人病重又是怎麽一回事?”
    那婆子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稟侯爺,是……是前些日子大奶奶阻止林姨娘發賣下人,結果林姨娘拿出了夫人牙牌,這孝道壓身夫人不敢置喙,便一氣之下生了病症。”
    “發賣下人?我侯府自開宗立府以來,從無發賣下人的先例,她將誰發賣了?”
    “發賣……發賣了近百數,老奴也不知都有誰,名單唯有林姨娘……”
    江行簡眼前一黑,鬆煙忙上前攙扶。
    怪不得,怪不得今日他下朝於大人、孫大人都如此之怪異,於士泉言辭輕佻,萬分不敬。
    近百數被發賣的下人……
    江行簡想都不敢想會引發何種後果。
    他穩定心神,好不容易撐住身體,這才往瀾庭主院而去。
    宋挽聽下人來報,說是江行簡回府,便一早讓蘅芷取來準備好的瓜蒂衝煮。
    瓜蒂苦寒,有微毒。
    “小姐,侯爺走至院外,馬上便要往攏香齋而來。”
    宋挽不疾不徐吹了吹茶盞中的瓜蒂水,慢慢喝了下去。
    江行簡方推開攏香齋的門,就見宋挽穿著一身素衣,皙白麵龐未施粉黛,素淨得令人心生憐意。
    隻是如今她秀眉微擰,唇色亦泛著蒼白,病懨懨的。
    千言萬語自舌尖翻湧而上,又被江行簡壓了下去。
    “聽府中下人說你病了?可好了些?”
    宋挽白著臉點頭,仿佛很不舒服的模樣。
    江行簡薄唇微張,他想問宋挽掌家之權怎麽會又落到林葭玥手中,亦想問她母親為何將牙牌給了林葭玥。他還想問府中發賣下人她知不知,可看著宋挽的麵色,卻是一句都問不出來。
    許久後,江行簡道:“你這裏有沒有地方,容我休息片刻?”
    宋挽不解抬眸,似是未曾想過江行簡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她沉吟片刻點點頭,指著屋中羅漢床示意蘅芷收拾一下,供江行簡休息。
    讓屋中丫鬟為他打了熱水,江行簡淨麵後躺了下來,不過須臾便沉沉睡去。
    宋挽坐在繡墩上,忍著不適微微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