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舊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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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大人直覺太子有些不對勁,可具體倒也說不出哪裏違和,但將自己府中未出嫁的女眷全上了名冊可不成。
    畢竟這名單一經呈上,上頭的女子在未得準話前,都不能談婚相看,若太子拖上個一年半載,可就把女兒花期全耽誤了。
    賀羅兩位大人見黃大人惶恐,又暗自慶幸方才慢了一步。
    待萬宵停筆,沈千聿道:“若是這幾日還有哪位大臣想送家中女眷入東宮,告知萬宵便可,本宮會讓東廠之人將他府中女眷記錄在冊,幾位大人不必憂心。”
    “微臣知曉。”
    三位大人麵上不太好看,沈千聿見狀大手一揮,讓人收整名冊遞到皇後麵前去,並未搭理他們。
    事已至此,三人也沒什麽可說的,支吾一陣便退出東宮。
    皇後因大皇子之死著實癲狂了許久,整日在寢宮不是往母族遞信,便是命荀攸找機會要太子的命。
    先前皇後母族還會回複一兩句,如今遞出的消息皆石沉大海,沒有一點聲息。
    皇後眉眼猙獰,扯著宮中女官嘶吼不止。
    “本宮口諭父親可收到了?”
    “收到為何不派人給本宮?”
    “一群廢物,都是一群廢物。”
    鮮紅指甲摳向眼前宮女,那宮女害怕本能向後一躲,卻惹得皇後更為惱怒。
    “敢躲?”
    皇後厲著眉眼,滿目猩紅死死盯著那宮女,正欲動手時荀攸進入殿中,將沈千聿呈上的選妃名單呈給她。
    “請娘娘過目。”
    見到荀攸皇後才找回一絲理智,強壓下心中翻湧的莫名憤怒,接過道:“什麽東西。”
    “東宮太子呈上的選良娣的名單。”
    皇後冷笑一聲:“他倒是好命,竟能活到今日。”
    說完,她抬手猛地將名單扯過,荀攸手一痛,竟是被皇後指甲生生撓出五道鮮紅血痕。他垂眸退至一旁,未敢言語。
    當年宮中傳太子病愈,皇後曾讓他去東宮試探。但如今想來,自他踏入東宮時,太子便算好了每一步。
    如今想想,太子手握東廠必對宮中之人了如指掌。知曉他素來喜潔,那人便故意將東宮弄得騷臭不堪,讓他萬分嫌棄。
    那被褥亦故意鬧得盡是汙穢物,他見之心生厭惡不願多看一眼,更遑論親自動手。
    現下想想,若東宮真對太子怠慢至此,那桌上又何必放著個正燒著的泥爐?難不成是給太子沏茶喝的?
    那泥爐分明就是給他用來試探太子的。
    一個癱子哪有這等穿心透肺的算計,實是他們一群人輕敵,被太子哄騙多年。
    那人處處占領先機,將他所行所思的每一步都預想到了,當真了不得。
    荀攸看了眼手上傷痕,心中冷哼一聲。
    罷罷,這也是他欠皇後的。
    皇後對他有氣,若是不出日後怕要憑添禍事。
    將手背至身後,荀攸沉默不語。
    見他如此反應,皇後亦覺自己舉止有些過格,召來身邊宮女為他處理傷口後,自己則打開名冊一一看了過去。
    片刻後她冷笑一聲:“好一個沽名釣譽的偽君子。”
    “太子此人倒是有些頭腦。”
    皇後隨手將名冊遞給荀攸:“他身無長物,倒是知曉如何利用名聲,為自己謀求好處。”
    “這上頭的女子……”
    荀攸見狀皺著眉道:“這等殘的廢的,有暗病惡疾的,太子是個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左不過是想要為自己謀個賢德至聖之名,來糊弄朝中那一群愚臣和天下百姓罷了。”
    皇後睜著布滿血絲的眼,神色陰毒:“本宮就成全他,待到後宮一群老弱病殘無有美人時,他會不會有色膽迷天,敗德喪行之日!”
    她就不信這世上有不重欲愛色的男子。
    將手一伸,身邊宮女連忙遞上筆墨。
    仔細看了看名單及注解,皇後獰笑著勾勒幾筆,方將冊子丟在地上。
    “拿去給太子,讓本宮瞧瞧他是不是真能為了名聲,做到這個地步。”
    荀攸將名冊撿起,快速瞧了一眼,隻見上麵勾出六人,兩位太子良娣分明是惡疾纏身、年過三十的商家嫡女,以及出生便麵帶黑紅胎記,但性情溫順的禦史獨女。
    餘下四位太子良媛要麽身有殘疾,要麽接連守孝年歲比太子還高出半旬,還有兩位是上京裏出名的麵貌醜陋,身形癡肥之女。
    荀攸見此微微皺眉,此六人實在是太過明顯。
    皇後之心昭然若揭,此名冊一出必惹朝臣震怒。
    他抬起頭剛想勸慰,就見皇後發絲淩亂雙眸如獸,未存半點理智。
    荀攸一頓,將口中話語又咽了回去。
    大皇子已死,皇後已被母族放棄。在她母族要求皇後將族中女送入東宮的時候,她就已經瘋魔了。
    如今會不會被朝臣彈劾,於她來說根本不重要。
    已至窮途末路,她還在乎什麽?
    “奴才明白。”
    荀攸躬身退了出去。
    皇後懿旨一出,果然引起朝中反彈,數位大臣聯合上奏,禦史劈天蓋地討伐皇後,惹得文惠帝煩不勝煩。
    沈千聿倒是每日跟沒事人一般,滿臉溫和笑意。若遇見哪位為他抱不平的老臣,還會仔細聆聽,再輕聲安慰。
    如此幾日,朝中上下提起皇後便惱其不賢,就連皇後母族亦被牽累。
    皇後嫡嫂多次想要入宮麵見,皆被拒絕。
    此事鬧了大半月,直至文惠帝受不住朝臣撻伐,不得不到皇後寢宮警告她收斂一些。
    看著早已失去理智,愈發瘋癲的皇後,文惠帝狠皺著眉,叱其德不配位。
    “德不配位又如何?難不成你能廢後?”
    “沈叢邑,你有這膽子嗎?”
    皇後光腳踩著地上厚毯,指著文惠帝大罵道:“你個懦夫,熾兒被人殘害你這個為人父的可曾問過一句?”
    “你分明知曉千熾乃被太子所害,可你就為了那麽幾句恭維,幾句莫須有的史筆描述便輕輕翻過,你還是不是人?”
    “當年所有皇子中,唯有你最恇怯無能,可我下嫁之時你是如何信誓旦旦承諾於我的?”
    皇後母族強盛,若不是當年文惠帝賭咒發誓上位後必有回報,她豈會下嫁?
    若他婚後沒有日日甜言蜜語哄騙,她豈能甘心舉全族之力,幫他除掉十七、十九最後兩位皇子?
    “若不是本宮母族,你能有今日?”
    “當年你跪地發誓,賭咒說定讓本宮的熾兒登基為皇,哪知那全都是哄騙本宮的混話。”
    皇後掀翻掛著宮燈的燈架,癲笑道:“沈叢邑,你背盟敗約必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