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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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挽兒姐,她可跟上來了?”
    陸幼筠抓著西瓜子,偶爾在指縫中漏出幾個。
    “若是沒跟上,可要我再多丟些?”
    宋挽搖頭:“秦嬈不曾受過他人羞辱,尤其我們這些她眼中低下卑賤之物的鄙薄輕視。她受不得這等氣,定會中計。”
    說完,宋挽又道:“南璋姐那邊如何了?”
    又露出三五個西瓜子,陸幼筠也收斂了聲音:“炭盆已經燒好,那烙鐵也準備得當,修假山的木架子昨日便搭建完成。”
    “隻差南慶公主這陣東風了。”
    想了想,陸幼筠有些擔心:“挽兒姐,待會兒你到那木架下,定要尋好位置,記得將南璋姐的位置讓出,莫讓她誤傷了你。”
    “前些日子我同寶楨試驗過,那東西落在肉皮上便是墊著粗布也會被灼傷,你待會兒定要小心。”
    宋挽點頭,拉著陸幼筠的手輕拍著安慰。
    她不怕,甚至連沈千聿提出要萬宵幫忙,都被她拒絕了。因為宋挽知曉東宮幾人為卿鈴討回公道的心,有多麽堅決。
    她們是為卿鈴,亦是為了自己。
    “挽兒姐,那炭盆子放在木架上,你可莫要同那南慶公主走得太近,以免炭盆子掉落殃及池魚。”
    陸幼筠一路小聲嘟囔,宋挽瞧出她心中害怕卻強作鎮定,心中不由一暖。
    幾人當中,唯有陸幼筠膽小又怕疼,如今她卻是強迫自己做傷人之事,可見卿鈴對她多麽重要。
    宋挽抿唇淺笑,拉著對方肉嫩嫩的手無聲安慰。
    “挽兒姐,那藥粉子可備好了?”
    “備好了,秦嬈進宮時,萬督主以怕她再攜傷人物件為由,搜了幾個宮女的身,那藥粉已經換了過來。”
    “這便好。”
    陸幼筠想了想又道:“南璋姐也已備好,她會確保讓那東西準確掉落在南慶公主身上。”
    二人一路往禦花園而去,一路壓低聲盤算那些個細微末節,她二人先前走得快,如今陸幼筠卻是漸漸放緩了腳步,隻等秦嬈跟上。
    身後傳來腳步聲,宋挽同陸幼筠對視一眼,忽然加快了動作往搭建好了的木架處而去。
    哪曉得二人剛轉過垂花門,便愣在當場。
    她們搭建好的木架正被幾個太監拆除,而那燒紅的炭盆子也已被熄滅,唯有上頭的烙鐵還透著幾分紅。
    江曼站在禦花園中,眉目冷漠地看著宋挽。
    宋挽雙拳一緊,垂眸不語。
    目光掃視過一旁的炭盆子,江曼輕聲嗤笑,一個瞬間便猜到這幾人要做什麽。
    可她今日無心管這些,隻瞪了二人一眼便轉過頭沉默看著禦花園土壤中新栽的一朵美人菊。
    栽種美人菊的土壤顏色較深,一見便是有人剛動手栽上去的,宋挽看著身穿佛青色繡銀團福褙子,滿頭素釵的江曼,忽然想到今兒既是乞巧節也是沈千沭的生辰。
    往日在侯府,乞巧這日侯府都會給沈千沭多送一份生辰禮。
    宋挽抓著帕子心有不甘。
    “見過江妃娘娘。”
    向江妃福身行禮後,她看著陸幼筠微微搖頭。便是再不願,她也不能讓江曼這變數出現在秦嬈麵前。
    示意陸幼筠給江曼行禮後,二人正準備離開,卻被剛剛跟上的秦嬈出聲攔住。
    “站住。”
    她大嗬一聲,製止二人。秦嬈穿著一身紅衣身姿曼妙,她搖曳著走至宋挽麵前,行動間皙白肌膚若隱若現,引得江曼眯了眸子。
    “滾出這裏,本宮不想看著你們。”
    她嗬斥出聲,卻惹得秦嬈轉頭挑眉怒視:“你敢這般同本公主說話?”
    被一群南寧賤賊處處戲耍欺辱,如今一個沒什麽名號的嬪妃也敢跟她說一個滾字?
    秦嬈視線掃過江曼麵前孤零零的美人菊,嬉笑道:“你死了孩兒?”
    見她神色陰沉,秦嬈捂著唇笑彎了腰:“無福的崽子早死方是他的福氣。”
    說完秦嬈踮起腳尖,用力踏上那支美人菊。
    花瓣凋零,被秦嬈踩在腳下碾入泥土中,再不見一絲顏色。宋挽和陸幼筠死死皺眉,二人正猶豫該不該上前時,便見江曼抬起手啪的一巴掌狠狠扇在秦嬈麵上。
    秦嬈被這一巴掌抽得踉蹌幾步,退後時將土帶出正露出土中埋著的物件。
    美人菊下,淺淺埋著一艘木雕船。
    “沭兒!”
    江曼眼眶血紅,蹲下身去拾那木船。
    “你找死。”
    便是南慶國君也從未對秦嬈說過一句重話,更遑論有人敢打她的臉?秦嬈站定身子,剛穩住便上前一腳踢在江曼胸口,江曼被踢開後,她上前撿起那木船,猛地向地上一砸。
    木船應聲碎裂,細微處木屑迸斷,零落得到處都是。
    江曼目眥欲裂,見手邊放著個炭火盆子,抬手抄起當中的烙鐵便撲向秦嬈。
    陸幼筠見狀猛地上前一步,將秦嬈的退路死死堵住。
    秦嬈身後的宮女正要上前,卻是被暗中撲出來的璋和宋挽阻擋下來。
    宋挽隻見秦嬈退後未果,被氣急敗壞的江曼抄著已看不出是否還有溫度的方形烙鐵,死死按壓在麵上。
    江曼心狠手狠,下手時從未猶豫過半分,宋挽看不見秦嬈麵上狀況,可她卻是聞見一陣皮肉焦灼之味。
    “娘娘……娘娘三思啊……”
    衍慶宮宮女急忙上前,江曼被人拉開,手中烙鐵掉落在地,衍慶宮宮女看著一臉燒傷的秦嬈驚得麵如土色。
    便是江曼亦狠狠蹙眉,眼中帶著幾分驚駭。
    宋挽聞著那焦灼味,出聲道:“為公主敷藥。”
    璋鬆開先前死死拉著南慶宮女衣衫的手,也跟著附和:“公主受了傷,還不給公主……”
    她話還未說完,眾人就見秦嬈轉過身來,瞬時間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喘息。
    陸幼筠結結巴巴:“藥……藥粉。”
    那南慶宮女顫抖著從懷中拿出止血粉,幫秦嬈一點點撒在麵上。
    藥粉落在傷口上,秦嬈微微側頭,隻覺今日的藥粉格外刺目。她蹙眉接過放在鼻下一聞,這方重新丟出去。
    “本公主的臉怎麽了?受傷可重?”
    方才場麵亂成一團,她隻知江曼不知用什麽打了她,如今見眾人這般反應,方覺得不妙。
    “說話!”
    跟隨秦嬈而來的南慶宮女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都哭著低下了頭。她們根本不敢開口,開口必然會沒了活路。
    秦嬈的麵上,被人清清楚楚烙上了東寧戰馬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