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家庭情景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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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萬亦和上司買了一點酒一起去了上司的家裏。
一路上上司一改上班時候的嚴厲,和萬亦聊了不少他工作時候的趣聞。
在這個時候萬亦才知道,原來這個上司以前是自己在這個時空身份過去的大學老師,至於這位老師怎麽在幾年後成為一家大體量傳媒公司老板,那就是一段在泡沫經濟年代能令人落淚的奮鬥史了。
萬亦當初和上司的關係也沒那麽好,就是聊過幾句的事情,後麵畢業出來工作進了這家公司才發現老板是他。
之後便是一陣心照不宣的前輩關照後輩的事情,給了萬亦不少幫助。
當然該挨的罵平日裏還是一陣都少不了的。
開門迎接的是上司的妻子,從穀蒼河就可以看出,她的母親在容貌方便是絕對不會差的。
很標準的美人妻風範。
“你終於又來了,今天也請吃好喝好。”上司的妻子,名字似乎是穀蒼琴,她溫和地對萬亦打招呼道。
“嗯,打擾了。”萬亦點頭道。
“萬亦叔叔?”樓上踩著活潑的腳步聲下來的赫然就是穀蒼河了。
“晚上好。”萬亦對她點了下頭。
“歡迎歡迎!沒想到這麽快就來了呢!萬亦叔叔你的工作效率變高了不少欸!”穀蒼河笑著說道。
“不要這麽沒大沒小的,回房間去。”上司笑罵道。
看起來是個十分普通且溫馨的一家人。
如果沒有粘液分身告訴萬亦的話。
“是嗎?”
“全是。”
一段簡單的問答,將萬亦眼前的溫馨一幕撕碎。
上司是不是人,昨天就已經看過了,得到的答案是,上司是正常人。
那麽現在粘液給出的答案,毫無疑問就是指向上司的妻子和女兒了。
萬亦倒是沒太大感覺,見證了昨天上尾家的那幕戲之後他就差不多看透這個世界了。
上司居然還是人其實他已經是有點驚訝的了。
如果不是粘液分身的分辨,或者說如果沒有分身這種穩定的保命能力,而自己也隻是個臨時的外來者。萬亦完全能設想一般人在這個世界生活有多麽困難。
這不僅僅體現在個體的安危上。
更體現在那悄無聲息就被替換掉的人際關係。
在上司妻子的招待下,他吃了一頓還算豐盛的晚飯,吃完飯,自然是配著下酒菜和上司喝酒聊天了。
這個環節萬亦感覺很無聊,但是分身們很喜歡。
酒水喝下肚,每口都在入口時替換成不同的分身,大家一起雨露均沾,喝點小酒,順帶讓這些平日裏在腦中吵得歡的家夥出來透氣和上司聊天。
萬亦完全沒有醉,因為他自己一口酒都沒喝。
而上司則是喝酒節奏完全被分身帶跑,終於不堪重負,斷片了。
看著這個並不高大的老男人靠在自己肩膀上,萬亦無奈站起身將其交給了他的妻子。
“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妻子道。
“沒事,平日多虧你家先生坦待。”萬亦道。
妻子帶著上司回屋去了。
而粘液分身則是在這個時候補充道:“雖然不是人,但是氣味和蟲子不一樣,沒那麽臭,甚至還有點甜膩。”
“甜膩,真奇怪。”萬亦道。
“感覺上來說是這樣的,具體如何還是要看你試探了。不要對好上司的妻子做壞事喲。”粘液分身調笑道。
“最壞的情況也就是兩起失蹤案而已。”萬亦隨口回答。
正說著,他轉過頭:“不要惡作劇,小河。”
伸出雙手似乎正準備蒙住萬亦眼睛的穀蒼河又愣住了,那張精致的小臉近在咫尺。
不過她立刻後退拉開了距離:“怎麽又被發現了啊!我明明很小心地鼻子屏氣了!”
“鼻子屏氣之後你反而用嘴呼吸了是想怎樣?”
女孩輕掩嘴唇,驚訝地道:“居然是這樣。”
看來她自己沒注意到。
女孩繞到沙發正前坐下:“萬亦叔叔你最近感覺變化好大啊。”
“人就是有這種時候的,有時候僅僅是一件小事就會惹得一個穿著體麵的成年人在人滿為患的電車上哭出來。”萬亦說道。
“這樣啊。”穀蒼河似乎有些意外這種事,但也很快地接受了:“那叔叔你也是這樣嗎?”
“差不多吧,在大路上眼睛一睜一閉就發現自己變成了另一個人。”
“好神奇好複雜,所以叔叔你才會最近性格和語氣都變化這麽大啊。”
“是啊是啊,這就是成年人,小河你再過幾年就能體會到了,一切正常的話。”
“一切正常的話?”
“我隻是在想你能不能安然無恙地成長到那個時候而已。”
穀蒼河沒有再接話,萬亦也沒繼續說,客廳突然安靜了下來。
“叔叔你真的是人類嗎?”從這句開始,穀蒼河也約等於是攤牌了。
“如假包換,不論拿去做多少次實驗,解剖多少次,你都會得到一個標準的答案。”萬亦說道。
“好奇怪的形容。”穀蒼河道。
萬亦聳聳肩。
穀蒼河便沒在意:“所以萬亦叔叔是了解到這個世界的真相了嗎?”
“真相,差不多吧。”
“那真是厲害,就連爸爸,要不是我和媽媽向他攤牌,他大概一輩子都要被蒙在鼓裏吧。”穀蒼河搖擺著修長白皙的雙腿道。
萬亦看向穀蒼河:“穀蒼先生原來是知道的啊。”
“知道,但是隻知道一點,比如,隻知道媽媽和我,是魅魔。”穀蒼河露出一個與她的臉並不相符的魅惑笑臉。
但是萬亦卻不為所動:“魅魔,這個畫風倒是比蟲子要好一些。”
“那可不,我們和那幫臭蟲沒有可比性啦!”女孩很自豪地說道。
“你們從一開始就是魅魔嗎?”萬亦問道。
“叔叔你想問的是,‘穀蒼母女’是否從一開始就是魅魔才對吧。”穀蒼河臉上的天真爛漫不複存在,卻而代之的是一種老練。
萬亦看著她,沒有回答。
穀蒼河理解似得點頭:“雖然有很多人對魅魔抱有各種奇怪的幻想。但是我們作為魅魔,本質上隻是一種很醜陋,長相千篇一律的族群。
“我們會挑選中意的人類,將自己和人類的存在結合,然後一同伴生。這麽聽起來,是不是比那些蟲子好一些?”
“一丘之貉。”萬亦言簡意賅地說道。
穀蒼河鼓起臉賣萌,不過萬亦顯然不吃這套。
她泄氣道:“媽媽是盯上了穀蒼琴的魅魔,並且成功與她融合,平日裏靠爸爸的精力度日。”
萬亦有些走神。
“你在想爸爸為什麽會矮小嗎?那個和媽媽沒關係啦。”
萬亦的走神回來了。
“至於我呢,我出生的時候,用人類的術語來講,大概是雙重人格吧。”穀蒼河道。
“魅魔用依附之身與人誕下子嗣,所生出的自然也會是人類,但是作為魅魔的部分也存在其中,隨著年齡的成長逐漸凸顯,然後將宿主潛移默化地轉化成魅魔。”穀蒼河的眼睛變得詭異,瞳孔微微拉長,有些鋒利。
萬亦下意識摸了下胸口,想起來今晚來吃飯沒帶相機。
不然一定要給這個孩子留張紀念。
穀蒼河恢複原樣,笑道:“叔叔,怎麽樣?有什麽想法嗎?”
“說是魅魔,實際上就是一種寄生蟲吧。”萬亦直白地說道。
成體寄生人類,汲取人類的營養生活。繁衍方式更是細思極恐,什麽雙重人格,不過是用人類身體生下孩子的同時將類似蟲卵胚胎一樣的東西也送入那個孩子身體中吧。
名為穀蒼河的女孩,從出生開始就已經命中注定,將被塑造成完美的素體,被身上的寄生者所取代。
與其說是魅魔,不如說是代號為“魅魔”的不明寄生物。
和一般二次元幻想的澀澀生物完全是不同的東西。
萬亦腦內的分身們在分析完並得出結論之後發出了鋪天蓋地的哀嚎聲。
萬亦隻覺得他們吵鬧。
“穀蒼先生他知道這件事。”
“是啊,在我上初中的時候,媽媽就和爸爸坦白了。”穀蒼河道,“爸爸當時還是大學老師,不過因為爸爸當初長得很可愛,所以被一群披著女性外皮的蟲子盯上了,人生落到了最低穀,就像是上尾老師一樣。
“好在爸爸的處理比上尾老師更好,所以沒有到身敗名裂的地步,但是老師的身份也做不下去了,一度一蹶不振。我和媽媽為了鼓勵他,向他表明真相。”
你們確定不是給他更大的打擊和驚嚇?
萬亦沒有打岔,隻是心底吐槽。
“當時的爸爸已經隻有我們了,所以對我們的坦誠甚至十分感動,當初痛哭流涕的樣子想起來還真是好笑。”穀蒼河拿自己的父親的醜聞開著玩笑。
“他接受了我們,之後的事情,你也聽說過了,他奮鬥至今有了如今的地位,而我們的家庭也十分圓滿幸福。”穀蒼河輕輕擺手,“就是這樣。”
萬亦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知道為什麽爸爸對你這麽器重把你連番往家裏帶嗎?”穀蒼河輕輕貼近萬亦。
萬亦默默拉開距離。
穀蒼河沒繼續,隻是笑道:“因為媽媽和爸爸商量,我也快成年了,也該找個穩定的人類一起成家了,而爸爸覺得你很不錯。幾次接觸下來媽媽也覺得你可以的。”
“那也是之前吧,現在呢。”萬亦問道。
“現在就不好說了。之前的你很穩定,媽媽看中的也就是這份穩定。但現在,你已經變得不穩定起來了。”穀蒼河笑著說道。
“為什麽今天和我說這個?”
“因為叔叔你好像知道了一些秘聞,我覺得直接試探叔叔你的想法也是很有必要的。”
“我若不願意呢?”
“那也沒事喲,反正叔叔你說出去,別人也不會信的。甚至你告訴的對象,沒準會是另外的什麽東西呢。”穀蒼河完全不在意地說道。
這孩子真實在啊。
……
萬亦踩著月色離開了。
最後他留給穀蒼河的答複是,等自己一周休假之後再說。
一周後,他也早就離開了,至於他離開之後時空會不會留下一個模仿自己的範本,那也和自己無關。
穀蒼河和她媽媽很好說話,萬亦便也沒伸手打笑臉人。
在粘液分身說她們不是人的時候,萬亦差點還以為自己要對好上司的妻女做些不好的事情了呢。
不用真是太好了,不然估計又要被分身嘲了。
萬亦大方地走在僻靜的小道上。
忽然,他聽到了一陣人聲。
萬亦循聲望去,看見了幾個穿著黑西裝的,麵色凶惡,很符合黑社會刻板印象的人聚集在一起,似乎在談論什麽。
看到萬亦之後,他們麵無表情地注視了萬亦一會兒,然後其中一人對萬亦隨手比劃了一下離開的手勢,但隨後又接了一個割喉動作。
萬亦聽話地路過建築的陰影區域,離開了這條巷子。
但另一個萬亦留在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