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繼續行駛。
    “怎麽感覺你開了好久，你到底要去哪啊？”蟲子突然冷不丁地問道。
    木尾也抬頭看了下周圍，眉頭一皺道：“這條路你剛剛開過了，你在漫無目的地亂開？”
    “這種有人追的情況不停下來才是最好的選擇吧。”萬亦說著打開了車載音樂，結果發現都是一些動感十足的音樂，萬亦不是很喜歡這種。
    “嘖，什麽品味。”
    在貨箱裏被綁著且品味不行的黑衣人：“……”
    調了半天，終於有了一首比較舒緩一些的，萬亦確定單曲循環之後打開了車窗，一股夜間兜風的範。
    “你真的在逃亡嗎？”
    “在啊，很認真的。放心啦，我是逃亡專業戶，和以前比起來這點壓力完全是灑灑水啦。”萬亦語氣輕快地說道。
    “我看你不像個正經的記者。”木尾道。
    萬亦不置可否。
    忽然，他想起來道：“對了，後藤……嗯，還是感覺有點奇怪，但總之就先這麽叫你吧。後藤，上尾自殺了。”
    咣當。
    蟲子的肢足猛地一彈，撞在籠子上之後又收了回去：“哦。”
    “有什麽感想嗎？”
    “有什麽感想？就是一個臨時對象而已。”蟲子冷冷地說道。
    “但你們作為臨時對象玩得還挺大的啊。”萬亦道，“據我所知，一般蟲子換皮囊可沒那麽勤，因為根據不同的皮囊調整身體契合也是挺麻煩的。但是你卻就為了一個臨時對象，在短時間裏換這麽多次皮囊。”
    “就當我是個癖好奇怪的蟲子不行麽？”
    “你這麽咬定也可以，反正這個話題是我八卦問的。”其實是分身們很想知道，萬亦對這種人蟲關係一點都不關心。
    “……上尾……他幫過我……隻是報答……而已。”蟲子斷斷續續地說道。
    “報答讓他變成猥褻教師？”
    “切。”蟲子口器嘶鳴，“因為他跟我說想讓我別再做那種事情，安心呆在後藤的皮囊裏作為後藤活過下半輩子。但是這可能嗎？這對於蟲子而言和讓人別吃飯沒有區別！”
    萬亦輕輕歎了口氣：“好吧，我原本還指望能聽到個浪漫的故事呢。”
    “就算浪漫也是建立在大量無辜者的生命上的，上尾雖然不是個猥褻人渣，但卻是個另一方麵更嚴重的人渣，他隻是後麵良心發現了而已。”黑衣人突然說道。
    “哇，外星人先生的言辭好正派啊，喝……”
    “我不喝，謝謝！”
    萬亦把手裏的可樂姑且放下。
    “我原本是想讓他死心然後乖乖跟我一輩子的，我真的很喜歡他，即使他是個人類，我可以變成任何他喜歡的樣子和他享受無盡的歡樂。我不明白所謂的人類道德居然能把他逼成那個模樣。”蟲子的語氣中帶著濃厚的迷茫、不解。
    萬亦微微點頭，不予評價，而是轉回了正題：“好了，愉快的八卦時間結束，繼續繞圈一味逃跑是沒有意義的，大家集思廣益一下，有沒有擊敗那個使者的辦法？”
    話題一下子嚴肅了起來，還沉浸在莫名思考中的其他幾人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
    木尾率先響應：“打就完事了唄。”
    “莽夫，下一個。”
    “那東西沒法打，它就算是用有限資源打造的技術殘渣都能把我們碾死。”蟲子道。
    “悲觀主義，下一個。”
    隻剩下黑衣人先生了。
    “說不出來整箱可樂送你喝。”
    “為什麽對我就區別對待！”
    黑衣人扭動著身子，然後道：“如果是裝備完全的使者，我們毫無勝算，好在我們之前擊落了它，加上後藤剝皮對它造成了足夠的打擊。”
    “擊落？果然雖說你們長得一樣，但看來不是一夥的。”萬亦道。
    黑衣人沉吟了一下後道：“我知道了。我會把我知道的告訴你，但是你也一定要幫我們，你可以把這當作請求，因為如果讓使者的目標達成，整個星球的生命都要死。”
    萬亦眉毛一挑。
    “怎麽就快進到末日危機了？跨度是不是大了點？”腦中的分身不禁說道。
    “各種電影劇本的常規操作，一件小事說著說著就大了。”
    “幹脆變成全宇宙危機吧，就一個星球感覺不得勁。”
    “是啊，畢竟都有外星人了。”
    不理會這些風涼話，就算這些在電影裏是俗套的劇情，甚至很容易變成爛片要素，但如果對方說得不假，那就是他接下來就要麵對的現實了。
    “此話怎講？”萬亦跟進道。
    黑衣人深吸一口氣道：“我們，也就是如今在地球上生根發芽的，你們印象中俗稱的外星人，源自我們故鄉文明的一隊叛逃者。”
    “一場換算為地球時間，約一千餘年前的文明內亂讓一隊失敗者在這個遠離危險的星係角落找到了一個文明成長的星球並在此入駐。雖然已經足夠遙遠，但為了避免被發現，我們並沒有高調地選擇殖民此地，而是與這個星球的主要生命緊密相處。”
    蟲子和木尾都仔細地聽著，即使是對於它們兩個來說，這也是一段震驚的隱秘。
    “為了避免意外，我們選擇了懷柔政策，融入人類，對其他種族表達了善意，一起相安無事地生存於此。”
    “那個使者，是你們敵對派的人？”萬亦問道。
    “是的，它在進入太陽係的時候被我們發現。當時我們的內心被恐懼所占據，內部進行了大量的商討。一批人主張按照原本的方針隱藏下去，而另一批新生的後代卻有了其他的想法。”
    “嗬嗬。”萬亦適時發出了諷刺的聲音。
    黑衣人歎息一聲：“最後我們還是動手了，對方駛入海王星軌道以內的時候，我們對其進行了打擊。隻是我們應該意識到的，因為當初逃亡匆忙，我們沒有帶出多少技術，地球的狀況和我們最初的人才儲備也不具備重新複現並發展技術的土壤。在我們停滯之間，我們的故鄉卻一直在進步。”
    “玩脫了？”
    “即使在數量的優勢下，我們將其成功擊落，但是對方也完成了在地球的迫降。幾經變故，導致了如今的局麵。”黑衣人道。
    “不趕緊殺了它的話那他就會回去搖人對吧，我懂了。”萬亦點頭。
    “不用回去，使者出行肯定攜帶了呼叫就近艦隊的設備，它隻要找回那個設備的話，就能輕易做到。”
    說著，黑衣人看向了籠子裏的蟲子：“所以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使者的第一目的肯定是呼叫艦隊殲滅我們，它會如此執著地追逐你肯定是因為你手上有它更需要的東西，而非僅僅是仇視！”
    蟲子身軀顫抖，道：“那些搶來的東西就在我的收納囊內……”
    蟲子都有一個平日裏存放一些備用皮囊的收納囊。
    “快交出來！這很重要！”
    “咳咳，安靜一下。”萬亦突然出聲。
    黑衣人和蟲子都安靜了下來。
    “外星人小哥，你能搖人嗎？”
    “隻要你讓我進行聯絡的話。”
    “好，那麽你聽我計劃，你先能拉多少人拉多少人過來，以這隻蟲子當誘餌，先集火對麵看看能不能把對麵打死”萬亦也不顧黑衣人什麽打算，直接將要黑衣人做的事情全告知於他。
    “明白了嗎？”
    黑衣人猶豫了一下，這算個錘子計劃，不就是叫人群毆嗎？但這也確實是最好的方法，隻是它原本以為萬亦不會選擇讓它這麽做，因為這樣子黑衣人會一下子從現在弱勢的狀態變為掌握主導，就是為人多力量大，沒有理由拒絕：“我知道了。”
    木尾皺著眉頭看向萬亦，看到萬亦微微翹起的嘴角，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
    貨車來到了深夜的百貨大廈，雖然說是晚上一個人都沒有，但其實這裏一到深夜反而就會成為個別非人生物的狂歡現場。
    嗯，確實沒幾個人。
    還沒來得及下車，藍色的光束瞬間從樓宇之間穿過，正中貨車。
    湧動的能量將貨車融化然後引爆。
    轟隆！
    一陣巨響發生。
    車內的四位被直接掀翻了出去，在火光下翻滾。
    萬亦率先拍拍手掌站了起來。
    木尾緊隨其後，好在黑衣人早就被鬆綁了，身手不錯也沒被直接炸翻。
    但後藤就沒那麽走運了，身上的甲殼開裂，肢足都斷了兩隻。
    “跑吧，後藤，為了自己的命。“萬亦笑道。
    後藤眼睛變成血紅色，短暫的猶豫之後還是覺得自己的命更重要，直接向著百貨大廈內窸窸窣窣地跑去。
    披著後藤皮的使者出現了，不過她站在高樓上，沒有理會其他幾人的意思，直接飛入了大廈之中。
    “真的沒問題嗎？”木尾皺眉道。
    “你要相信這幫在這個世界鬼鬼祟祟的千年之久的種族。”萬亦又開了一瓶可樂。
    木尾看著萬亦片刻，最後也跑動起來追進了大廈之內，果然還是想自己也參與進去。
    多少算個當事者嘛。
    “你的人都布置好了吧。”
    “都布置好了……”黑衣人道。
    “你是不是在想我怎麽敢就這麽簡單地讓你們招人過來，甚至一點保險不做就讓那蟲子帶著發信設備逃跑？”萬亦道。
    黑衣人點點頭。
    不論結果如何，萬亦今晚的下場肯定不會怎麽樣。
    使者贏沒什麽好說，而即使是他們這些逃亡派贏了，也必然會仗著人多勢眾抓捕萬亦這個人類中的異類。
    “先賣個關子。你們隨意，至於結果怎麽樣，嗬，拭目以待。”萬亦搖了搖可樂，悠哉地走了。
    黑衣人看著萬亦的背影，拿起通訊器道：“他好像要離開了，盯緊他，別讓他跑了。”
    ……
    此時無人的報社中，一隻手從黑暗中伸出拿起了萬亦辦公桌上的照相機。
    又是一個萬亦，輕笑著捧起照相機：“好了，接下來去抓拍一些有趣的畫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