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聚會在各自若有所思的情況下結束。
    大家互相叮囑之後，相繼離開。
    柯芬倒是沒有被萬亦再趕下去，萬亦會稍微再多陪他一會兒。
    良人道喝過茶之後，散去杯具，起身準備離開。
    這時，萬亦開口道：“柯芬的情況，對你而言有幾分幫助呢？”
    良人道沉默了一下，露出淡笑道：“不愧是劇團長，即使是我也依舊逃不開你的眼睛。”
    “我隻是對你們多有了解而已。”萬亦摸著柯芬的長發，在睡眠中，柯芬的頭發完全軟化下來，手感相當好。
    “所有戲中人中，追求力量的人是弗空，但是最缺乏安全感，最追求上位的人，是你啊，神棍。”萬亦補充上一句。
    良人道輕輕點頭：“是啊，畢竟我是在那種環境下一路摸索至今。”
    “你的壓力也很大吧，要為自己掙取足夠多的籌碼。”
    良人道苦笑道：“畢竟是我當初自作自受。”
    “加油。”沉默了半晌之後，萬亦輕飄飄的鼓舞從身後傳來。
    良人道愣了下，輕輕閉眼，又再度睜開：“不愧是你，嗬，我不會輸的。”
    說完，他邁步從側門離開。
    無需多言，即使有所隱瞞，但是他們互為彼此。
    說相信，便是相信。
    ……
    良人道睜開眼睛，正身處一間石室。
    石室中央，一座層層疊疊的玄奧陣法徐徐運轉，發散著自己澎湃的法力。
    良人道輕呼出一口氣道：“該看看今日的藥材長勢如何了。”
    說著，他站起身，掐了個法訣，石室的一麵牆壁打開。
    良人道穿著一襲白袍，慵懶地踱步出門。
    遠處，天邊掛著一輪耀眼的驕陽，周圍群山繚繞，而其中甚至有山嶺離地而起，飛入雲霧之間。
    “天氣不錯，之後幾天都會是好天氣，不過一些喜好陰濕氣候的藥材倒是需要稍微改換下環境才好茁壯成長了。”良人道喃喃自語。
    他正身處群山之間，直接縱身飛上常人絕無可能抵達的懸崖之上，那裏有一片濃密的叢林。
    這片叢林，便是良人道的藥圃了。
    他走入其中，花上一些時日回來，照看過了大多藥材。
    “嗯，這株‘玄海冥珠’在這種環境下還能生長成這種性質，移植的嚐試倒是成功的……”良人道對著一株藥材滿意地點頭，拿起一卷紙，輕輕揮手，上麵逐漸出現相關記述的字跡以及圖案。
    收拾收拾，他正準備繼續向前，卻是停下了腳步道：“離星子，你的卜卦術倒是越來越厲害了，這是我最近換的第幾處洞天了？”
    身後，不知何時，一位穿著海藍衣袍，不食人間煙火的絕色仙子出現在良人道不遠處。
    三千青絲中參雜著縷縷白色，俏臉上顯露淡淡的疲色，但一雙美眸之中卻好似映照著星空，十分明亮。
    “是你多有怠惰了吧，行蹤的遮掩愈來愈草率，我本以為是你給我留下的陷阱，現在看來真的隻是你退步了。”女子寒聲說道。
    “嗯……這樣啊。”良人道根本沒怎麽正眼看她，眼神和語氣都顯得有些飄忽。
    “天生異象，大道震動，蒼生疾苦，你還不願意出山嗎？”離星子質問道。
    “我已經辭去了所有瑣事，誌向已明，又何須多言？”
    “但是！”離星子頓時有些失態。
    不過還是很快調整過來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人是會變的，仙又如何不會？”良人道笑道。
    “大家到處都在找你，你哪怕跟我們說一聲都好，五百一十八年又三月二日，我們已經這麽久沒見過了，”
    “你記得倒是牢靠。”
    “你不出山，可以，但我要留下，也不會通知找來其他人，你也必須要跟我說明白，你為什麽從當初意氣風發的樣子，龜縮成這副模樣。”離星子雙眼愈發明亮。
    良人道笑了下，低頭看了眼腳下，然後再度抬起頭。
    “別傷到我的藥材。”
    說著，他直接消失在離星子眼前。
    離星子一驚，但雙眼中的星空，星象排列，指引出了良人道的行蹤。
    她望向天空，快速追了上去。
    雲霧繚繞之間，她來到良人道麵前與之對峙：“怎麽？還想逃？”
    “都被追到臉上了，單單是跑怎麽跑得掉？我卜卦術曾經向你討教，自然知道你的厲害，不當麵做點手腳，之後我的麻煩怕是源源不斷。”良人道直接對自己即將做的事情發出宣言。
    “你個混賬。”離星子沒有很憤怒，隻是仿佛陳述事實一般地說了一句。
    說完，她直接雙手結印，法力開始推演，法器被拋出相伴周身，光華萬丈。
    “你這陣仗，是打算殺了我不成？”良人道笑道。
    “殺了你，鎮壓你的魂魄，將屍體煉製成屍傀永遠不再離開，倒也不差。”
    “就算正魔兩道已經和解了，你也稍微克製下自己的言辭吧，好歹也算是當值的正道掌舵人。”良人道吐槽道。
    說歸說，離星子做足了準備，嚴陣以待，她知道麵對良人道，如果不全力以赴那她隻會被他耍著玩。
    什麽正道魁首，說著好聽，還不是百年前從眼前之人身上接過的爛攤子。
    自己宗門裏的事情都懶得處理，哪裏想管整個正道的事情。
    離星子越想越氣。
    “你怎麽還不準備？”正想著，離星子看著良人道毫無動作的模樣，皺眉發問。
    就算實力存在差距，但現在覺得不需要額外的手段就能輕易拿捏她了嗎？
    良人道的表現和離星子印象中的他不符合。
    一般良人道手段多，每次交手，拋出來的各種花樣都能把人看得眼花繚亂。
    現在這是……
    “說點寒心話吧，現在的我和你們已經不是一個境界的人了，我也在做著我自己的準備，你們對我無關緊要，還是少點尋我麻煩，做好自己的份內事為好。”
    “你！”離星子聽聞良人道的話之後，長年修身養心感覺一下子全部白修了。
    但是剛說完，眼前良人道臉上那溫和的笑意已經蕩然無存。
    笑眯眯的眼睛睜開，露出了那抹深邃的漆黑眼眸。
    離星子的憤怒全被壓下，一瞬間如墜冰窖。
    什麽……？
    良人道抬起手，對她做了個彈指的動作：“相信你，應該死不了的。”
    咻——
    翡翠！
    離星子隻看到了眼前閃過一塊翠色玉石。
    隨後她的所有法器和準備應聲破碎，眼中的擬造星象被瞬間擊破。
    口中噴出鮮血，離星子難以置信，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倒在了一片深坑之中。
    “道……”但她依舊有些發愣，口中念叨。
    她爬起身，原本一塵不染的衣袍沾滿塵土，臉上完全失去了原本的優雅，墜入凡塵。
    周圍是……
    她掃過周圍一圈。
    原本該是一座高峰，彈指間夷為平地。
    嗬，夠收手了。
    本來離星子還以為自己會被直接打入萬丈深淵呢。
    “良人……你到底是怎麽了啊……”她喃喃著，淚水忍不住流出來，發出抽泣。
    “算卦的，你怎麽回事？你和那騙子動手了？”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從天而降，落在她的麵前。
    穿著一襲黑衣，頗有俠客風格，英姿颯爽的女子，但是手上的長劍卻正透露著無盡的邪氣。
    離星子瞬間變回冰冷的模樣：“怎麽？”
    “不是說找到了之後立刻通知大家嗎？你這是想吃獨食？有點自不量力了吧？”黑衣女子諷刺地笑著道。
    “聒噪……我的卦象亂了，接下來你們另尋他能吧。”離星子有些失魂落魄。
    黑衣女子麵露疑惑：“你怎麽了？”
    離星子搖搖頭，步履蹣跚地離開。
    ……
    良人道站在山峰之巔，身下的幾處山峰正被他帶著飛行，找自己另外準備的幾處洞天落座。
    “這下子後麵的時間應該輕鬆多了，唉，被劇團長看到隻怕又要說我渣男了。”
    “沒有啊，你很專情不是嗎？”
    良人道本在自嘲，但是另一個聲音的應和，卻讓他麵色微變。
    身後，一隻白皙的手臂搭在他的肩上。
    潔白的長發隨風剮蹭到良人道的臉上，一身白紗，翡翠飾品輕輕搖晃，互相碰撞發出脆響。
    有著精致容顏的美麗女子將下巴搭在良人道的肩上。
    “……你越來越有人性了。”良人道沉默之後，隻能說道。
    女子露出一個還有些僵硬的笑容，鬆開手，從良人道身後走到麵前。
    “多虧了你的幫助，我從無情的規則本身，逐漸變成了如此模樣，人性化，不是什麽壞事，麵對後續的界外變化，我還需要更多。”女子的語氣沒有多少起伏。
    良人道：“那你可要繼續努力了。”
    他揭開一點自己領口的白袍。
    那之下，原本潔白的肌膚被零碎的翡翠覆蓋，從肉中生長，散發著微光。
    良人道麵不改色。
    “我知道你做的一切打算，但是我不介意，感恩，應該是這個概念。”
    女子走到良人道的麵前，輕輕伸手勾起良人道的下巴。
    “因為你一直以來的幫助，我願意給你這個機會，讓你嚐試來合道，占有我，將我的這份意誌納入你的手中。”
    “你不是人，但是卻很有膽識……玉翡翠。”良人道撥開她的手指，露出森然的笑意。
    “膽識……嗯，看來我又進步了，謝謝。”女子卻是毫無被拒絕的意思，摩梭了一下剛剛勾住良人道下巴的手指，說道。
    良人道搖搖頭，轉身離開。
    玉翡翠看著良人道的背影，翠色的眼眸倒映著他。
    一個闖入自己世界的異類。
    一個與根源有著緊密聯係的場所。
    一個“化身”，為何他就有著如此“人性”？
    玉翡翠短暫思忖後，消失不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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