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夜鄉
    沙丘慢悠悠地把葫蘆放進了水裏。
    葫蘆突然膨脹幾圈，同時大屁股後麵兩片寬大的葉子也整齊排布，作為螺旋槳開始運作。腦袋往水下一紮就不見了葫蘆的身影。
    “好了，我們繼續走吧，過會兒應該就有結果了。”沙丘再度懶散地躺下。
    亞多雷已經見怪不怪了，老爺的奇妙小植物好像無窮無盡。
    繼續向前行駛過之後，眼前逐漸可以看到對麵的岸邊。
    就在亞多雷覺得可以歇一口氣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水花高高濺起，甚至形成一道巨大的水柱
    回望過去，巨大的陰影從水中躍出，他們看到了那隻醜陋猙獰的大鱷魚的全身姿態。
    此時它身上本就密密麻麻的傷口大麵積開裂，血水混合在一起，如雨落下，水怪發出哀嚎。
    這時，一道紅色的水柱射線從下方水中驟然噴出，瞄準了水怪的下頜。
    堅硬的鱗片沒能阻擋哪怕一秒，凶猛的水柱從下頜處衝入，從水怪腦袋穿出，完成了一發美麗的貫穿。
    轟！
    水怪的身體墜入水中，再度發出巨響，隨後則是水麵上大片殷紅擴散開來。
    “解……決了？”亞多雷試探著問道。
    過了一會兒，仍舊潔白的葫蘆重新跳回船上，在船上蹦蹦跳跳，在沙丘麵前不斷扭動，搔首弄姿像是在邀功。
    沙丘將其拿起，抽出一條手帕細細擦拭，尤其是葫蘆口位置。
    涅羅斯塔和亞多雷見狀，也沒有多問。
    反倒是沙丘擦完葫蘆之後，把葫蘆遞給亞多雷：“開了這麽久口渴嗎？喝點水不？”
    “謝謝老爺……不過這葫蘆裏裝的是什麽啊？”亞多雷可沒忘記從這葫蘆裏噴出來的是不明的紅色液體。
    以他對沙丘的印象，他怕裏麵裝的是什麽生物的血液。
    “想什麽呢？西瓜汁啊。”
    “啊？”亞多雷愣住了。鼻子嗅了嗅，發現真的是西瓜的味道。
    涅羅斯塔嘴角微微抽動，隻能說不愧是這位大人。
    亞多雷的發呆似乎被葫蘆視為對自己的看輕，葫蘆小口對準他的臉，新鮮西瓜汁滋了亞多雷一臉。
    ……
    “好的，各位，我們終於離開了狗屎的日升國，來到了夜鄉國的領地，接下來讓我們看看這個當前世界大戰的戰敗國比日升國又有什麽獨特的狗屎之處。”
    靠岸之後第一時間，沙丘對著眼前的土地張開雙手，用戲劇腔說道。
    此時正值夜深，新月當空，今晚還算晴朗，月光照耀下夜色顯得十分寧靜。
    星斑海岸位於夜鄉國的上岸處，距離目的地的洛基很近。
    亞多雷今天一天都在趕路，剛剛還幫忙開船，此時實在是有些頂不住了。
    他直言了自己的勞累，倒是不指望沙丘坦待他，他心中其實期盼的是沙丘就這樣把他拋下。
    其實已經離開了日升國，亞多雷感覺自己對沙丘也已經沒用了，後麵的事情恐怕隻會比這趟路上的遭遇還要危險，不過他凡人麻瓜的思維已經有些難以想象。
    所以他希望以這個理由，在這裏就此打住。
    誰知沙丘聞言，卻溫和地笑道：“這樣啊，也是，我們都馬不停蹄地趕了一天路了，確實要休息。”
    亞多雷愣住了。
    他已經不知道是該感動還是無語。
    老爺，你就把我當個屁放了不行嗎？
    沙丘看了下地圖，正好，兩點之間線段最短，接下來從上岸點直接穿行到洛基，路上近距離就有一個夜鄉國的城市，可以作為今晚休息的落腳點。
    眾所周知萬亦都是牲口，是一群不會累的邪惡肮髒生物，但是他們十分重視儀式感，所以說要休息，就要休息。
    晚上趟在床上即使睡不著，也要閉上眼睛和“網友”聊滿九個小時的“睡眠時間”才算圓滿。
    就著夜色，三人走入了這座城市。
    倒也沒有不解風情地闖入別人家裏，他們很識趣地拿了幾個紙箱，找到一處橋洞，在下麵撲好“床墊”，然後再用報紙作為被子。
    這樣就可以並排躺下了。
    “明天早上真的不會被當作橋洞下突然出現的三具陌生屍體嗎？”涅羅斯塔感覺怪怪的，不由得吐槽道。
    “如果是日升國一些城市的巡查，會在清晨把你趕走。”亞多雷說道。
    “你怎麽一副過來人的語氣？”沙丘問。
    “因為我確實是過來人啊。”亞多雷語氣淡然。
    “哦。”
    那就沒事了。
    亞多雷很快就睡著了，人是真的困了。涅羅斯塔雖然一直沒有過表示，但是從他緊隨亞多雷其後的輕微呼嚕聲，得以見到他其實也是感覺頗為勞累的。
    畢竟這幾天對於他來說也算是經曆了不少。
    沙丘嘛，裝模做樣在睡覺就是了、
    ……
    清晨，晨霧朦朧，沙丘悄悄地出去溜達。
    這裏的城市沒有日升國那般戒嚴的姿態，這種反差感讓人有點分不清到底誰才是戰敗國，誰才是戰勝國。
    這裏的人們看起來都很平常，日升國民眾大多對戰爭的勝利表示高興激動，而夜鄉國這邊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來晚了，並感覺不到多少悲傷頹廢的氛圍。
    好像不久前還在進行的戰爭和他們都無關。
    嗯，某種意義上確實無關。
    據萬亦從瑞德那邊得到的關於此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索，是因為暗中掌握著夜鄉國政權的吸血鬼家族伴隨阿祖拉消亡。
    權力鬥爭之間引發了諸多問題，加上之前因為吸血鬼的黑暗統治導致國內矛盾頻發。
    那位舊皇剛繼任後不久，便第一時間選擇了轉移矛盾，借題發揮，發起對鄰國的戰爭。
    對於下層的平民百姓而言，他們也差不多都該麻木了吧。
    血族的統治雖然不曾暴露，但是打著權貴的旗號沒少剝削平民，後麵的政治鬥爭人類重新上台掌權也不關平民的事情。
    新政權的上位並未帶來優良的改革，而是緊跟著就發起了戰爭。
    絕大部分人恐怕隻是自我催眠地跟隨那位舊皇的旗號走，真實情況早已心死。
    有人試圖發起政變，但世界大戰已經開打，夜鄉國當時也沒有退路可言，隻得一心對外。
    如今大戰落敗，不久之後的戰後談判，其他國家大概不會對夜鄉國心慈手軟。
    倒不如說，現在這些平民可能幹脆更希望夜鄉國當場滅亡其他國家來接替呢。
    日子照過不誤，沒準還能稍微好上一點。
    夜鄉城市的建築風格和日升相差並不太多，不過沙丘倒是更喜歡這邊的氛圍一些。
    跟一位老婆婆買了幾塊麵包後，邊吃邊逛到接近午時，他才回到了橋洞下麵。
    涅羅斯塔也已經醒了，正在安靜地閱讀筆記。
    亞多雷還在睡覺，累得是真不輕。
    “來，午飯。”萬亦把手頭的一塊麵包拋給涅羅斯塔。
    涅羅斯塔道謝之後沒有客氣直接塞入嘴巴裏，之前除了萬亦的香蕉和橙子，他倒是沒怎麽正經地攝入過食物了。
    “您去調查這座城市了嗎？”
    “不算是調查，到處走走而已。”
    “這樣嘛……您其實不像是那種來追求力量的人。”涅羅斯塔說道。
    沙丘保持笑容：“我看起來是那麽無欲無求的人嗎？”
    “與其說無欲無求，更應該說是很無聊吧。”
    “你看人倒是挺準。”沙丘感慨了一句。
    涅羅斯塔搖頭：“追尋這個界線的力量似乎對您來說更像是個理由，實際上，恐怕真的是來旅遊度假的。”
    “這是什麽很難理解的事情嗎？”
    “不，隻是我很少見到您這種人，旅遊度假，在破碎世界是件很奢侈的事情。大家都為了各種各樣的理由絞盡腦汁地往上爬，沒有力量的人隻能被淘汰，脆弱地死去……除非有您這樣的力量。”
    “該死的時候還是得死的啦，像我這種的也一樣。”沙丘不在乎地擺擺手。
    “你真的很灑脫。”
    “你也很灑脫，當死亡的事實就擺在自己眼前的時候，久而久之人就會這樣的。不是什麽值得羨慕的事情。”沙丘道。
    涅羅斯塔若有所思，倒是沒有繼續再說。
    亞多雷終於醒了。
    一醒來，他隻感覺自己這把老骨頭終於老了。
    曾幾何時，他還感覺自己比年輕人更年輕，但是跟著沙丘一段時間下來，他切實地認識到自己老了。
    全身上下隱隱作痛，像是要散架一樣，整個人都感覺不再是自己。
    直到沙丘給他塞了一根香蕉才恢複了過來，然後抱著麵包啃起來。
    “老爺，您沒必要等我的。”
    “少廢話，帶你見識世界的真實呢。這種好事可遇不可求，我看到了你眼中的渴求。”沙丘斬釘截鐵地說道，把亞多雷的話全部堵死。
    亞多雷隻能歎息一聲，繼續啃麵包。
    簡單地休整之後，他們再度上路。
    沒有士兵攔路，也沒有官方或野生的巫師，更沒有邪惡扭曲的巫術改造物，他們平平淡淡地度過了在夜鄉國的第一個夜晚。
    名為“洛基”的領土，已經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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