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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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幾個妖獸倒沒什麽。”孫進勇對吳能的提醒不以為意,“在組織嚴密的軍隊麵前,幾頭妖獸翻不起什麽風浪。我好奇的是,幕後黑手明明可以把操控村民的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覺,為什麽會故意弄出無人村事件,這不是刻意想把官府的目光吸引過去嗎?”
    “如果孫大人肯徹底相信這事是魃族所為的話,無人村的事情其實很簡單。”石承解釋道,“魃族的屍毒本身並不會使人變為半屍,真正讓人屍化的是屍毒和血液反應後的產物。因此當普通人中了屍毒後,需要間隔一小段時間才會讓人化為半屍。在這段時間內,為了以防萬一,自然不能把中了屍毒的人放在村子裏,肯定會把他們先藏在一個地方,等成功屍化後再放出來,讓人看到一個空村子總比讓人看到一地的屍體要好。”
    一直沒有說話的鐵麵此時突然說道:“你們有沒有想過這樣一個問題,眼下我們所知道的三起無人村案都是已經被目擊者所發現的,會不會還有很多類似的案件還未被人發現?”
    此言一出,屋內靜得可怕,過了好一會,孫進勇才緩緩說道:“鐵麵說的不錯,進剿無人村的計劃得做的更周詳一些才是。”
    “孫大人,石承有一事不明,為什麽這三起已知的無人村事件都是被行人所發現,難道巡邏的官差們就沒有發現過什麽端倪嗎?”
    “四起無人村案被發現的時間都恰好避開了官差巡查的時間,斜陽道上各城官府人手有限,不可能每天都出去巡查。”孫進勇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無力感。
    “果然官府中有內鬼。”石承沉吟片刻,問道:“難道貴國就不打算加派人手前來支援,以求早日解決此案嗎?”
    孫進勇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沒頭沒腦地反問了石承一句,“石承,我看你也算是個人精,不知道你能不能猜到為何王城那邊會一反常態地派我這麽一個武官來當欽差?”
    石承低下了頭,漸漸地,臉色越發地難看。
    孫進勇走到窗邊,推開了窗戶,用力地吸了口氣,疲憊地說道:“這個案子越是深入,我就越能感覺到其中的水有多深。我所能做的,也就是去盡力找一個合適的真相了。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先把城衛過濾一遍,盡快找到投毒的真凶,沒準能夠順藤摸瓜地查出些線索。”
    正在此時,一個衛士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大人,高言的家裏,出事了!”
    “什麽?!”屋內的四個人全都驚訝地抬起了頭。
    ……
    孫進勇很快就趕到了高言府上,由於石承三人的身份還比較敏感,最終吳能和鐵麵被幾名衛士給送回了客棧,隻有石承一人跟著孫進勇來到了高府。
    官府的人很快就接管了現場,前來勘察的人有不少都是高言的下屬,此時看到高言的死狀,一個個都被嚇得麵如土色。
    ….
    縣衙的仵作看著孫進勇那張有些可怕的臉,小心翼翼地報告道:“大人,從現場的痕跡和屍體的狀況來看,高大人和郭先生應該是在昨夜三更後死的,凶犯顯然是個武道高手,應該是在高大人和郭先生未及反應的情況下,用劍瞬間斬去了二人的頭顱。得手後,應該是從窗子那裏出去了。”
    孫進勇盯著麵前的屍體,輕聲道:“郭仁……高言手下最得力的幕僚,大晚上的居然也到高府來了。”
    “三更……”不遠處的石承心中陷入了沉思,腦海中回想起了昨晚幽河逃遁前捏碎的那個傳訊符,“那個時候,看月亮的高度,似乎應該是在三更天之後。”
    孫進勇並不知道石承心中所想,他看了眼暖閣,對守在門外的趙平和陸遷說道:“阿平,你跟我一同前去看看高言的親眷和下人,石承你也跟我同去吧。陸遷,你帶一些人,仔細查找高言的遺物。殺害高言的凶手,定然是和高言有著密切往來的人,從他的遺物當中,沒準就能找到和凶手有關的線索!”
    陸遷領命而去,孫進勇則和趙平以及石承下了小樓,往高府正廳而去,高言府上的親眷和幾個主要的下人都等在了那裏。
    坐在兒子身邊的高夫人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也很不穩定。趙平本來對這個女人甚是反感,但這一刻心中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些同情。高夫人一見到孫進勇,居然跪了下去,一邊哭一邊喊道:“孫大人,求求你為我家老爺伸冤啊!”
    “起來說話。”孫進勇看了一眼在座眾人,高言的其他家眷和親隨們臉上有恐懼,有悲痛,也有人似乎在思考未來的出路,但以淚洗麵的卻隻有他的發妻一人,就連高言的嫡子高宇的臉上也隻是有些悲傷而已。
    心中微微地感歎了一下,孫進勇問道:“你們可知昨夜都有誰跟你們家老爺一同進了暖閣?”
    一個身穿長袍,有些富態的中年男人站起了身,拱手說道:“大人,草民是老爺手下的大管家高肅。昨晚,大概將近二更的時候,老爺與郭先生回了府,跟著等在偏廳的安先生一同進了暖閣。”
    “安先生?他叫什麽名字,是什麽人,現在在廳中何處?”
    “他現在不在這裏。”高肅答道:“在下也不清楚他到底叫什麽名字。那位安先生好像是老爺一年前結識的一個異人,他很少會親自來府上做客,每次來都是在夜間,還總是披著一身黑袍,讓人看不見他的麵容。隻有老爺和郭先生好像和他很熟,但是老爺從來沒在我麵前提一句和安先生有關的事情。”
    “其他人呢,有人了解這個安先生嗎?”
    在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後,孫進勇皺著眉頭對高夫人問道:“高夫人,難道你也對這個安先生一無所知?你可是高大人的枕邊人。”
    ….
    高夫人抹著眼淚說道:“我家老爺向來不喜歡和我們說他在家外麵遇到的事情,每次跟我聊天也隻是說些家常。”
    孫進勇有些無奈,接著對眾人問道:“昨夜三更前後,你們有沒有人聽到暖閣中有什麽動靜,或是府內有什麽可疑的人的蹤跡。”
    眾人還是搖頭,孫進勇有些疑惑地問道:“那麽在小樓裏服侍的下人呢,就什麽都沒有發現?”
    高肅答道:“大人,為了防止有人偷聽,每次老爺要和客人在暖閣那裏密談時,都會讓下人全部離開,老爺和客人談完後會自行回屋。府中值夜的下人已經被趙大人問過話了,他們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孫進勇看向趙平,趙平點了點頭。
    在高言的家中實在找不出什麽線索,眾人便打算向城主府而去,從高言的嫡係下屬身上展開調查,陸遷的手下則是分出了兩隊,一隊繼續在高府搜查高言的遺物,另一隊則去郭仁家中搜查。
    然而在城主府的調查結果仍然讓眾人感到失望,高言放在城主府內的物品和公文中並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線索,府中的官吏們大多也提供不了有價值的信息。隻有一個叫史文的老吏員對孫進勇提供了一些有價值的線索。據史文所說,似乎是在一年以前,高言就和那個叫安先生的人有所往來,一開始高言甚至還經常在當值時間出去和安先生會麵,至於他們挑在何地相見,史文就不清楚了。
    就在石承和孫進勇漫無頭緒的時候,一名衛士找到了城主府這裏,對孫進勇報告道:“大人,陸指揮在高言的家中,發現了一本藏在暗格裏的東西,似乎是一本日記,已經送到了欽差府邸,等待大人您來過目。”
    “哦?”孫進勇和石承互相看了一眼,“走,我們回欽差府去看看。”
    眾人回到欽差府的時候,陸遷已經等在那裏了,見到孫進勇前來,連忙從放著一堆卷宗的書桌旁走過來,行了個禮,說道:“大人,卑職無能,隻在高言的家中找到了這本日記,郭仁的家中目前尚沒有發現可疑的線索。”
    孫進勇看了眼陸遷手中那本不薄不厚的簿冊,臉上的神情很是不滿,“怎麽搞的,郭仁暫且不提,難道那高言的書房裏就沒有什麽他自己寫的手稿不成?”
    陸遷為難地答道:“大人,高言的書房中根本找不到他自己寫的手稿,隻有藏書和公文。弟兄們查看過了,裏麵並沒有標記或夾帶著什麽東西。要不是卑職的運氣還算不錯,恐怕我們連這本簿冊都找不到。”
    “怎麽可能會有文官不在家中存放一些自己寫的手稿?”孫進勇嚴肅地問道,“他家中的下人怎麽說,難道凶手潛入高言的書房卻沒被任何人發現嗎?”
    “這……大人,昨夜確實沒有人發現異常,會不會是被某些人提前弄走了,或者盜走手稿的人身手極高?”
    ….
    “你先下去吧,不管怎樣,那些高府的親眷和家仆還得接著審,最好用上些隔離審訊的手段,以免有內鬼串供,郭仁的親友也得調查問訊一遍,看看他們有沒有發覺什麽異常。我先看看這本簿冊吧,阿平,高府的人不少,審起來頗費功夫,你帶一些人去幫陸遷。”
    陸遷和趙平領命退下,石承看了看二人的背影,問道:“孫大人,不知道在下能否一同觀看?”
    在得到了孫進勇的同意後,石承走到了孫進勇旁邊,隨著孫進勇的翻看,簿冊中的內容也逐頁展現在了二人的眼前。
    簿冊中確實是類似於日記的內容,魏國的附屬國用的都是和魏國一樣的年號,因此當石承看到第一篇日記的開頭時也不難看出日記開始的日期是在大約一年多以前。
    一開始的篇章裏記得都是一些生活和官場上的瑣事,翻過了三十多篇日記後,石承和孫進勇才看到了他們想要看的章節。
    “建安十四年五月廿八,陰:
    今日叫下人從大魏商號那裏購了些茶,味道很美,可惜府中用度有限,餘下的還是留給阿琴吧。”
    “建安十四年五月廿九,陰:
    王城來的客人怎的這般奇怪,黑袍裹身,但卻是推脫不得,且聽他明日說些什麽吧。”
    看到這裏,石承便知是那個安先生出現了,連忙打起了精神往下看。
    “建安十四年五月三十,晴:
    這姓安的怎能提出這般要求!我高言自問也是聖賢門徒,如何能行此等傷天害理之事!然而此人卻是劉吉清遣來的人,我當如何是好?”
    “劉吉清?”孫進勇驚道:“戶部左侍郎,怎麽會是他?他居然和那個安先生有關係。”
    也不怪孫進勇感到吃驚,即便是石承在聽到劉吉清戶部侍郎的身份時心中也是一震,但他還是壓下了心中的震駭,繼續往下看了下去。
    “建安十四年六月初一,晴:
    唉,想來我早已被他們盯上了,府中的同僚,家中的下人恐怕都有他們的人,我的秘密也早為他們所掌握,如網中之魚,不可逃脫。介紹一些大藥商和我認識,算是誘之以利,恩威並施嗎?”
    接下來的日記,講述了高言如何和那些人合作籌劃製造斜陽道案,從日記中能看得出來,高言在一年前似乎是個正直但卻極為古板的官員,他對日記中的“他們”似乎極為畏懼,並在“他們”的影響和指使下漸漸地誕生出了心中的魔鬼。
    接下來的日記記錄的基本是一些雞毛蒜皮的日常瑣事和官場上的勾心鬥角,偶爾有一些是講述高言如何和那些人進行籌劃的。石承一直看到建安十四年,也就是去年的十月廿三的日記時,才終於看到了斜陽道案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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