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之後，商嶼謙的身體並沒有好轉，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
    每次商嶼謙睡著的時候，宋星也都特別的擔心。
    她總是會克製不住的將手指伸到商嶼謙的鼻子下麵探鼻息。
    宋星也真怕他一不小心就這樣睡了過去。
    但是商嶼謙醒過來的時候，她還是努力當成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家裏每天都很熱鬧。
    大家總會來看他。
    尤其是周銘安，幾乎每天都賴在他們家裏麵。
    有一天，周銘安和商嶼謙兩個在書房裏麵談事。
    宋星也端著水果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周銘安從房間裏麵出來。
    而周銘安的眼睛紅紅的。
    宋星也手裏的果盤直接摔了：“他怎麽了？是不是……”
    周銘安連忙說道：“沒有，他現在很好，隻是睡著了。”
    宋星也覺得自己快成精神病了。
    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崩潰。
    宋星也鬆了一口氣：“他找你說了什麽，你這麽難受。”
    周銘安的眼中布滿了血絲：“他把公司給我了，交代了很多事情。”
    宋星也知道，商嶼謙這是在安排後事了。
    那想必他也是感覺到自己已經是強弩之末。
    宋星也隱忍著，沒說什麽。
    周銘安離開了，宋星也進屋。
    商嶼謙依舊坐在輪椅上。
    這些天，他不僅僅雙腿沒有知覺，有時候連上半身都會僵硬。
    並且有時候發病的時候頭疼難忍。
    那個時候，商嶼謙就會睡覺。
    但是宋星也知道他根本睡不著，他的渾身發抖，頭上被汗水浸透，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那種疼，宋星也從來沒有體驗過，但是雲知月說，那可能就像是萬箭穿心千刀萬剮一樣，五髒六腑都會扭曲一樣的疼痛。
    商嶼謙看到啊宋星也進來，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星也，過來。”
    宋星也走了過去，在商嶼謙旁邊蹲了下來，拉住他的手，將臉頰貼在他的掌心裏麵。
    他的掌心依舊跟以前一樣，幹燥而溫暖。
    但是因為瘦了許多，骨節分明，宋星也握著都覺得格外的心疼。
    “阿謙……”
    “今天天氣好，推我出去走走吧。”
    宋星也和商嶼謙一起出去了。
    他們所住的地方雖然是田園鄉村，但是也有一個繁華的小鎮。
    走著走著，宋星也就跟商嶼謙來到這個小鎮上。
    花園小鎮也是非常的漂亮，有各種各樣的小商店。
    這裏跟喧囂的大城市不一樣，所有人都是慢節奏，也沒有光線靚麗的玻璃櫥窗。
    每一個店都非常古樸，但是卻是曆史悠久，浸潤著時光的味道。
    走了好一會兒，他們坐到一個長椅上休息。
    這裏的風景實在太美。
    他們靜坐了很久。
    商嶼謙轉頭的時候，發現宋星也已經坐在長椅上睡著了。
    商嶼謙知道，她這些天實在是太累了。
    雖是冬天，但是陽光照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
    宋星也穿著一件寬鬆的白色的羽絨服，毛茸茸的帽子將她小小的腦袋包裹起來，整個人仿佛同周圍夢幻的景色融為一體，美的有些透明。
    商嶼謙將自己膝蓋上的毛毯蓋在她的身上，盯著她的臉蛋看了很久。
    眼中都是濃濃的不舍。
    商嶼謙輕輕歎了一口氣，抬頭，看到對麵是一家紋身店。
    腦海中突發奇想出現了一個想法。
    他操控智能全自動的輪椅進入了那家店鋪。
    宋星也醒過來的時候，商嶼謙並不在自己的身邊。
    熱烈的陽光已經變得柔和。
    宋星也看了一下時間，自己竟然睡了兩個小時。
    她怎麽會睡著？
    宋星也起身開始尋找商嶼謙的身影。
    她的心裏充滿了恐懼。
    商嶼謙一聲不吭，到底是去了哪裏？
    宋星也剛喊了兩聲，商嶼謙就從對麵的店鋪出來。
    宋星也連忙跑了過去：“你去哪兒了？”
    商嶼謙笑了笑：“我紋了一個紋身。”
    商嶼謙會紋身，完全在宋星也的意料之外。
    後來，宋星也才知道，商嶼謙在他的胸口紋的是她的圖案。
    商嶼謙說要將她放在離心髒最近的位置，這樣他即便是離開，也不會孤單了。
    商嶼謙的身體一日不如一天。
    發病的時間越來越長，越來越痛苦。
    視力也變得模糊，幾乎看不見。
    而在這段時間之內，他似乎已經完全接受，跟每個人都好好告別。
    所有人似乎都接受他很快要離開。
    大家都難受的不得了，隻有商嶼謙非常平靜。
    平靜的忍受著所有的痛苦。
    終於有一天，當他除了脖子，渾身都無法動彈，但是疼痛卻蔓延全身，日日夜夜折磨他的時候，商嶼謙終於開口：“星也，我想我該離開了，聯係史密斯醫生吧。”
    那一刻，宋星也終於控製不住的放生大哭起來。
    因為很早以前，商嶼謙就簽了安樂死的協議。
    在商嶼謙生命中最後的時光，他們為什麽會定居瑞士，隻因為瑞士是全球唯一安樂死合法的國家。
    而在他們在這裏定居的第一天，他們就已經聯係好了相關機構，簽訂了相關協議。
    這是商嶼謙想要的最後的體麵。
    他不想被折磨的麵目全非再離開這個世界。
    宋星也沒有反對。
    也沒有讓他再堅持一下。
    雲知月早在一個月前就離開了研究所，留下一份書信說她無能為力。
    現在也是不知所蹤。
    所以，他們連最後一絲渺茫的希望都徹底的失去了。
    而這段時日，宋星也也是眼睜睜的看著商嶼謙忍受那些非人的痛苦和折磨。
    她也是於心不忍。
    再強烈的止痛藥對她都沒有半分效用。
    宋星也大哭一場之後，擦幹眼淚，握住商嶼謙的手：“好。”
    那天是聖誕節。
    外麵下著大雪。
    當時陪伴商嶼謙去機構的隻有宋星也和周銘安。
    這家安樂死的機構是提供一種藥物，幾秒之後就會在無痛苦的情況下死亡。
    在此之前，藥劑師會反反複複的確認。
    終究他們還是被安排在一間小房間裏麵。
    周銘安說：“星也，你別進去了吧。”
    其實商嶼謙在死亡之後所有的流程安排全部都簽在協議之中。
    死亡之後骨灰會被做成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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