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筠萱說：“媽，您有退休金，我和嘉俊掙得也不少，咱們真的沒必要省這一個蘋果的錢。”
    嘉俊媽說：“一個蘋果是不值幾個錢，一車蘋果也沒你買的一套衣服值錢。你昨兒晚買回來的衣服，價簽我看了，一件衣服就上千，你一買就買好幾套。筠萱啊，你那衣櫃裏的衣服還少嗎？怎麽又買那麽多？我真不明白你是怎麽想的？”
    “如果您考慮到我的職業因素，這個問題就很好理解了。”
    嘉俊媽用略帶諷刺的語氣說：“職業？媽知道你是服裝設計師，很高端，很大氣，很有檔次。”
    “您覺得怎麽樣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讓那些到我們公司談業務的客戶看我很高大上。您想啊，一個服裝公司的服裝設計師，如果穿著打扮不站在潮頭的話，誰還願意跟我們公司合作？購買最新潮的服飾，不是為了臭美，這是工作需要。”
    “工作需要也得有個度吧？你看你那些衣服，櫃子都快裝不下了，能穿得過來嗎？”
    “每件衣服有每件衣服的風格，哪怕隻是一個領口的區別，那也可能是設計理念差別。我是幹這行的，必須得密切關注潮流變化。”
    “關注潮流變化？你有沒有關注你銀行卡的變化？卡裏的數字是增了還是減了？媽不想管你的錢，但自己心裏得有點數啊！”
    “媽，掙錢的目的不是為了讓銀行卡的數字增加，掙錢的目的在於能買回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這個道理我懂。媽不是不讓你花錢，但花錢也不能這麽大手大腳啊！能存就多存點，最好多存點定期。”
    “媽，錢放在銀行裏，在通貨膨脹的侵蝕下，幾乎是沒有利息的。您辛辛苦苦攢了十萬塊錢，不舍得吃，不舍得花，過了幾年，您辛辛苦苦攢到了二十萬，結果出去買東西發現，哎，我這二十萬能買的東西跟若幹年前十萬塊錢買的東西一樣多，那就是白存。”
    “白存？你這是歪理邪說！還白存？錢有白存的嗎？人這一輩子，難免會遇到什麽溝溝坎坎，保不齊會遇到個病啊災啊的。現在不知道節省，需要用的時候就知道沒錢的難處了。”
    “是啊，要是哈雷彗星撞地球了，要是樓上掉下個花盆砸腦袋上了，與其把錢放銀行，還不如及時花掉。”
    “你怎麽能這麽想呢？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勤儉持家？什麽叫未雨綢繆？再這樣下去，你能存幾個錢？你這賺錢和沒賺錢有什麽區別？”
    “媽，您說得對，花錢呢，要細水長流，不是不能花，要適當地花。”
    “媽就是這意思。錢到用時方恨少。現在不知道節省，真正需要的時候，後悔就晚了。”
    “但是在健康和錢之間呢，一定要先選擇健康。怎麽才能健康呢？就是不要太焦慮，不要太杞人憂天，哈雷彗星撞不到地球，花盆砸腦袋的幾率也非常小。水果呢，要挑好的先吃，有了營養，身體才健康，身體健康了，錢就不必往醫院送了，那就隻能放銀行了，所以，咱們的觀點並不矛盾。”
    “看來我的話你是一點兒也沒聽進去。你啊，就是從小生活在蜜罐子裏，沒吃過苦。以後有空的時候，到一些老少邊窮地區去看看，嚐一嚐吃苦的滋味……”
    “媽，我知道，您年輕的時候生活不富裕，吃過不少苦。但不能因為您吃過苦，就要讓我也去品嚐相似的苦。一代人就應該比一代人過得好，這是社會發展進步的結果。”
    “我是在讓你吃苦嗎？我是在讓你避免以後吃苦。等你真正遇到什麽事兒了，缺錢了，你就知道攢錢有多重要了。吃不窮，穿不窮，不懂得攢錢，早晚得受窮。”
    範筠萱看吃得差不多了，拿起碗筷往廚房走。飯她不做，但碗歸她洗。
    嘉俊媽繼續說：“老話說的好，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要是不攢錢，早晚有栽跟頭的時候。”
    範筠萱說：“聽您這話，就感覺我好像要出什麽狀況似的。”
    “沒有哪個人的人生會是永遠一帆風順的，都得遇到溝溝坎坎，你和嘉俊也不可能例外。現在花錢這麽大手大腳的，等遇到那些溝溝坎坎，看你怎麽過？”說完，嘉俊媽走回自己的臥室。
    範筠萱長籲了一口氣，擰開水龍頭洗碗。突然她的手機響。她從褲兜裏拿出手機，是郭嘉俊發來的微信。
    郭嘉俊在微信裏說：衣服的價簽昨天忘撕了，我媽要是沒看見，趕緊撕下去。
    範筠萱看了看外麵，確認嘉俊媽已經回到她的臥室了，按住手機，悄聲說：“晚了，已經被她看見了。”
    郭嘉俊又發來信息：她衝你發火了？
    範筠萱對著手機悄聲說：“火力很猛。”
    郭嘉俊發來信息：能逃快逃。
    範筠萱對著手機說：“不急，我要在烈火中永生。”
    郭嘉俊發來一個驚愕的表情包。
    孫浩文早早地就帶著母親出門了。今天，他們要去遠在昌平區的政法大學。如果政法大學附近的飯店沒有玲子，他們還要回到位於海澱區的人民大學，這兩所大學附近的飯店是他們今天搜尋玲子的重點區域。
    王佳怡一個人在家，她走到廚房，想做點早餐，發現灶台不是很幹淨，有一種油膩的感覺。廚房的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股子酸臭的味道。
    她從廚房裏走了出來。這個如向日葵田野般的小廚房，是她摯愛的一片小天地，現在，卻讓她失去了興致。不僅僅是廚房，還有客廳、臥室、陽台，她都不想呆。這個之前讓她感到無比溫馨的小家，現在已經感覺不到溫馨，她感覺到的是酸臭、汙漬和雜亂。
    她想趁著這個休息日，趁著婆婆不在的時候，好好收拾整理一下屋子，但一想到整理完之後，又會被婆婆弄髒、弄亂，就沒有了收拾的心氣兒。
    此時的她，寧願到公司去加班，也不願呆在家裏。對，去公司！她的壓抑，她的煩躁，需要用工作來麻痹。想到這兒，她穿戴整齊，下樓，打車，直奔公司。
    公司裏空空蕩蕩的，她坐在電腦前，心情依然煩亂，無心設計。突然，門開了，高總走了進來。
    高總一眼就看到了王佳怡，說道：“工作熱情又升溫了，星期天還主動來加班？”
    王佳怡問：“您怎麽也來了？沒聽說最近有大訂單啊？”
    “不是最近沒有大訂單，是很長時間都沒有大訂單了。不過，今天我要約見一個重要客人，他有可能會給咱們公司帶來大訂單。”
    “那我今兒來對了，可以給你們端端茶，倒倒水。”
    “如果你願意的話，當然好。”
    “哎，高總，您這客氣得可有點不正常啊！什麽叫我願意啊？我是公司員工，這不是我分內的事兒嗎？”
    “這個人你認識。”
    “我認識？誰啊？”
    “王躍升。”
    “王躍升？！您說今兒要來的重要客人是王躍升？”
    “是啊！”
    “他怎麽變成重要客人了？他又是來應聘的吧！我不跟您說過嗎，他要來，我和筠萱立馬就辭職。”
    “他不是來應聘的，是來談合作的。”
    “合作？跟他那種人有什麽好合作的？我不跟您說過嗎，他就是個狼心狗肺的小人。”
    “這個我沒忘。但小人也有小人的好。”
    “高總，您沒發燒吧？小人都是坑人的主兒，讓人防不勝防，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放冷箭，射中了，非死即傷。我看您要麽是發燒了，要麽是喝醉了。”
    “我既沒燒，也沒醉，我清醒著呢我。我跟你說啊，咱們啊，得用辯證的、戰略的眼光來看待這個問題。小人，是得防著，但有的小人，他不僅僅是小人，他還可能是個有能力的人。這樣的小人，可以好好利用。”
    “您就不怕被他的暗箭射著？”
    “合同上我都防著呢！想射，他也射不著。一會兒他就過來跟我簽合同。”
    “我現在就給筠萱打電話，我和筠萱一塊兒遞辭呈。”
    “遞什麽辭呈啊？咱們公司現在的銷售狀況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幾個銷售員，沒一個是將才，都是些小兵小卒，隻知道一步步往前拱，沒有一個能開疆拓土的。我現在需要的是車馬炮，需要的是開拓型人才。”
    “那幾個銷售不行，可以換人啊！幹嘛非要用那個王躍升？”
    “問題是我上哪兒去找合適的人啊？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怎麽解決咱們的銷售困境？最好的辦法就是多發展幾個經銷商。王躍升說他能幫我解決這個問題。”
    “嗬，您是省心了，我和筠萱堵心了。”
    “那個王躍升怎麽著你們了，你們把他記恨成這樣？”
    “他是筠萱的前男友。”
    “前男友怎麽了？佳怡，他是範筠萱的前男友，如果說有過節，那也是他和範筠萱的事，你跟著起什麽哄？我覺著啊，你這心態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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