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辯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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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昌已經有些慌張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韓庸也頗為驚惶,垂手站在一旁低著頭不敢出聲。
    顧謙冷冷的瞪了韓庸一眼,沉聲道:“庸之,是你特地將大公子請來的是麽。”
    韓庸嚇了一哆嗦,忙道:“東翁,庸之思慮不周全。本來這事兒是要稟報東翁的,但想著還是弄清楚原委再稟報,便求了大公子和我一起詢問李徽。沒想到……在他身上居然搜到了……那絲帕。這小子抵死不認。東翁,此事非同小可啊。”
    顧謙冷哼一聲,沉聲道:“將人押去二進廳中,老夫親自詢問。”
    不久後,李徽被押到了二進花廳之中,站在了顧謙麵前。他衣衫散亂破裂,嘴角流著血,雙頰腫脹,頭發上全是灰塵,狼狽之極。
    顧謙坐在壽公椅上,麵色陰沉。
    “李徽,告訴老夫,這是怎麽回事?這絲帕……從何而來?”顧謙取出絲帕搭在扶手上,森然問道。
    李徽咬著牙道:“東翁,這是我撿到的。”
    顧謙皺眉道:“撿到的?”
    李徽昂首道:“是。昨日東翁壽辰,我在二進花壇撿到的。我也沒多想便揣進懷裏。那上麵確實繡著青寧小姐的名字,我還想著見到青寧小姐的時候還給她。誰知大公子和韓先生一早便攔住我,不分青紅皂白便訊問我。扯破了我衣衫,看到了這絲帕,便跟得了寶一般,非要逼著我承認這是青寧小姐給我的。我豈能承認?在下一介草民,怎敢有半點非分之想。他們這麽逼我承認此事,冤枉我倒也罷了,豈不是壞了顧家的名聲?壞了青寧小姐的名聲?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清者自清,他們逼我也沒有用。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能承認此事的。東翁待我甚厚,李徽豈能為他人威逼而壞了青寧小姐的聲譽?此事怪就怪我不該撿這絲帕,早知現在,我昨日便剁了手也不去撿這絲帕。”
    站在一旁的顧昌和韓庸兩人驚愕的看著李徽,沒想到這小子三言兩語之間竟然反咬了一口。他的言外之意是顧昌和韓庸兩人非要栽贓陷害,借以抹黑南宅,敗壞顧青寧的名聲。這是公然的挑撥離間,用心惡毒之極。
    顧昌大怒,厲聲喝罵道:“你這狗奴才,胡說八道什麽?叔祖,萬不要聽他一派胡言。這小子是血口噴人啊。”
    若不是之前顧謙的一番話讓顧昌心中驚慌,不敢放肆的話。就憑李徽這幾句話,顧昌怕是立刻便會拳打腳踢,將李徽給活活打死。但現在當著顧謙的麵,他不敢這麽做。
    韓庸也忙道:“東翁,此子居心叵測,東翁明察啊。”
    顧謙冷聲道:“你們當老夫老糊塗了麽?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
    韓庸忙躬身點頭道:“是是是,庸之多慮了。”
    顧謙轉向李徽,目射冷芒,冷聲道:“李徽,既然是撿的絲帕,把話說清楚便是了,為何不肯直言?故意隱瞞不說?”
    李徽道:“他們態度惡劣,我心中不忿。他們非要編造一個什麽荷花噴泉的事,說是我做的,想讓我承認私闖南宅後園的罪名。我連荷花噴泉什麽樣都不知道,怎肯承認?他們這麽對我,我何必跟他們說實話?因為他們不可理喻。”
    顧昌怒道:“狗奴才……”
    李徽打斷道:“大公子,我不是你顧家的奴才。我在南宅做事,但我不是奴婢,也非部曲佃戶,請你搞清楚。在你眼中,誰都是奴才是不是?我是普通百姓,但卻不是你顧家的奴才。你今日幸虧沒有打死我,打死了我,你麻煩大了。”
    顧昌怒極,氣的簡直要暴跳起來。
    顧謙喝道:“李徽,休得放肆。你的話不盡不實,尚不足信。”
    李徽道:“東翁,既然如此,便請他們拿出證據來便是。”
    顧謙冷哼一聲,看向韓庸道:“庸之,你們怎知後園的噴泉荷花是李徽所為?此事連老夫都不知道,青寧瞞著老夫要給老夫一個驚喜。她也說了,是她自己所為。你怎能一口咬定是李徽幫忙的呢?”
    韓庸愣住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這件事他當然是不可能求證於顧青寧。顧青寧也半句沒有透露。他是偷偷詢問了負責修整後園花木的一名仆婦。那仆婦看到了李徽被請進後園製作噴泉的事情。但所有人員都被顧青寧打了招呼不許亂說的,但是韓庸以南宅管事的身份威脅她,她不敢不說。
    說起來,這也是意外所獲。顧昌說也想弄個噴泉水池,顧青寧又不肯說是誰幫他的,隻說是她自己的主意。但所有人都知道這絕非顧青寧所能。
    韓庸為了討好顧昌,便想辦法打聽。卻得知了此事是李徽所為的消息。於是便有了接下來的這一切。
    但是,韓庸卻不能如實說出這些。即便他是南宅管事,也有權責範圍。私底下探聽這些事便是一種不被允許的行為。顧青寧是主人,她不肯說的事便等同於主人的秘密,韓庸這是暗中刺探主人家秘密的行為,自然不被允許。
    “這個……東翁,我是猜出來的。李徽上回引湖水灌田的事情甚是讓人印象深刻,頗有巧思,令人讚歎。所以我猜那噴泉是他所為,畢竟也是甚為巧妙的裝置。整個吳郡也沒有這樣的巧匠。所以便想問問他,是不是他的主意。便隻是問問他而已。也並沒有一口咬定便是他做的。”韓庸開始瞎編亂造。好在他說謊的本事不錯,倒也麵不改色心不跳。
    顧謙皺眉不語。
    韓庸忙補充道:“東翁,庸之其實也是怕李徽不懂規矩,亂闖內宅。庸之乃南宅管事,得約束這些人懂得規矩。那是庸之職責所在,庸之自問沒有做錯。若東翁覺得不妥,庸之甘願受罰。”
    顧謙冷笑道:“你既有此慮,為何不稟老夫?卻請了大公子來?這又作何解釋。”
    韓庸轉了轉眼珠子,躬身道:“東翁誤會了,大公子是一早來探望東翁的,恰逢此事罷了。昨晚東翁喝醉了,大公子不放心,想來探望一番。我告訴他東翁正在歇息,大公子便沒去打攪東翁。大公子,你說是不是?”
    顧昌忙道:“正是,正是。叔祖,我是想來探望您的。”
    顧謙嗬嗬而笑道:“這麽說,老夫是誤會了?”
    “也不能說是誤會,我也不該吵嚷喧嘩,打擾了叔祖歇息。我隻是見到這廝懷中藏有青寧之物,心中惱怒驚愕,所以才沒有控製住情緒。請叔祖莫要責怪。”顧昌忙道。
    顧謙點頭道:“很好。那麽事情便清楚了。這件事隻是一個誤會。李徽並未私闖內宅,青寧的絲帕也是他無意拾取到的,並非有其他緣故。怪倒是青寧昨晚曾同她祖母嘀咕,說她丟了個帕子,她祖母還笑她成天丟三落四的。這便對上了。”
    顧昌和韓庸聞聽此言心中都明白:顧謙這話很明顯是在為李徽遮掩。
    “庸之職責所在,向李徽訊問,也在情理之中。大公子因為見到了絲帕而心中激憤,擔心有人壞了我顧氏規矩,也是情有可原。所以,其實你們都沒有錯,全都是一場誤會。嗬嗬嗬。”
    顧謙嗬嗬笑著站起身來,對麵前三人道:“那麽,既是一場誤會,說清楚了便好。這件事到此為止,不必再提了。大公子,適才老夫說的那番話,你也不必記在心上,你是未來顧家的頂梁柱,要掌管我顧氏偌大家族基業。老夫隻是提醒你行事要有方寸,要三思而行,權衡而為,不可莽撞。並無他意。”
    顧昌忙拱手道:“叔祖教訓的極是。是我莽撞了。再也不會了。還望叔祖萬萬包涵。這件事確實是個誤會。侄孫這便回去反省自己。侄孫告辭!”
    顧謙微笑道:“好,你去吧。”
    顧昌行禮轉身快步離去。韓庸心中惴惴,不敢抬頭。
    顧謙道:“庸之,你去送送大公子吧。對了,順便去北宅替我探望家主。”
    韓庸如蒙大赦,連聲答應著快步離去。
    花廳裏隻剩下了站在那裏形貌狼狽的李徽和顧謙兩人。顧謙重新坐下,緩緩喝了口茶水,雙目看也不看李徽一眼,神情肅然。
    李徽靜靜的站著,此刻他心中滿是憤怒。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被顧昌和韓庸如此對待了。但他卻保持著平靜,腦海裏也沒有失去理智和思考力。
    他知道,顧謙是在大事化小。但這並不意味著是件好事。顧謙是在盡量的減小這件事的影響,不張揚此事,而非是對自己的包庇。那恰恰說明,他的內心裏懷疑自己是真的有什麽不軌的圖謀。
    “李家小郎,說吧,你到底想要做什麽?這是你最後坦白的機會了。”顧謙緩緩開口道。
    李徽沉聲道:“我不明白東翁此言何意。我說了,那絲帕是我撿到的而已。我不知道您要我坦白什麽?”
    顧謙冷目如電瞪著李徽,眼中殺氣騰騰,整個人像是變了個人一般。他緩緩伸出一隻瘦骨嶙峋的手來,在李徽麵前攤開。一枚小小的陶瓷瓶躺在他的手中。
    “哼!到這種時候,你還敢欺騙老夫。我問你,這又是什麽?”顧謙森然道。
    李徽愕然,一時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