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慌不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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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騾車衝出了小廣場來到狹窄的街道上,街道上反倒沒有什麽人。兩側房舍門窗之中有人探頭窺伺,都是聽到動靜張望但是不敢露麵的百姓。
    “老丈,敢問縣衙在何處?”李徽朝著一間閣樓上露出的一個花白的腦袋老者大聲喊道。
    “那邊,過了十字街便是。”那老者不知是下意識的,還是被嚇到了,居然回應了,並朝著街道前方一指。
    李徽拱手道:“多謝。”
    李徽轉頭對著後麵幾輛車大喊:“去縣衙。”
    這時候出城是不可能的,必須要找個落腳之處。縣衙也許未必是個能擋住流民的地方,但李徽卻也不知道此刻能去哪裏了。也許衙門重地,會在心理上對流民有些震懾的作用。衙門建築也定比其他房舍要堅固的多,或許可以作為依仗。
    幾名車夫大聲應諾,猛抽拉車的騾子屁股,四輛騾車發了瘋似的沿著街道猛衝而去。
    往前奔馳了不到裏許,便看到一個十字街口。正如那老者所說,位於十字路口對麵北側便是縣衙。因為衙門前院門口兩側兩隻石獅子蹲在那裏甚為惹眼,建築也和旁邊低矮的土石房有所不同,一眼看上去便能分辨的出。
    但這座縣衙明顯看上去已經破敗不堪,外觀上看,衙門大院門樓飛簷的屋頂上和兩側的牆頭到處都是枯黃的野草和雜亂生長的小樹。甚至院門前台階上的磚縫裏都是一叢一叢的野草。
    但此刻卻也顧不得其他了。騾車衝到門口停下,李徽便跳下大車,衝到院門前猛力叩擊油漆斑駁的緊閉的大門。捶打了數十下,裏邊毫無動靜。李徽用力推門,碩大的木門好像從裏邊上了栓,根本推不開。
    李徽焦急的看向兩側的圍牆,希望能找到辦法。但圍牆高約丈許,而且是完好的圍牆,恐怕也難爬上去。
    “小郎讓開,我們撞門。”趙大春在台階下大聲吼道。
    李徽忙閃開一旁。隻見趙大春和郭大壯兩人手臂相挽,橫著身子猛衝過來,用他們肥碩龐大的身軀同時撞在大門上。便聽得哐當一聲,碩大的木頭大門轟然洞開,一根胳膊粗的木頭門栓哐當當落在地上,斷成兩截。
    李徽大喜。沒想到趙大春和郭大壯兩人一膀子便將門給撞開了。可能是年久失修,門栓已然被蟲蛀了或者腐敗了。被兩個大力士猛地撞擊便斷裂了。
    院門洞開之後,院子裏的情景讓李徽愣了片刻。放眼看去,偌大一個衙門大堂前院一片雜亂,仿若到了荒郊野嶺一般。
    整個院子的地麵上全是雜草和荊棘,半黃半青的雜草足有尺許高,荊棘藤蔓一蓬蓬的,糾結在一起。幾棵大樹枝條橫七豎八的亂長著,也不知多久沒人打理了。
    通向正堂的路已經全部被荊棘亂草覆蓋,隱約能看到幾塊青磚。數十步外的衙門大堂的外觀看上去也是破敗不堪。亂草掩映了大堂門前的台階,兩側的雕花長窗橫七豎八的倒在牆根下。廊下救火接水的幾隻太平缸破碎散落在地上。
    這座居巢縣的縣衙很顯然已經不知多久沒人居住,也沒人打理。曆陽郡守王牧之所說的什麽有兩名老吏留守的話都是謊言。很顯然這裏根本沒有任何人打理的跡象。
    “李縣丞,咱們怎麽辦?”陸展下了車快步來到院門口叫道。
    李徽定神喝道:“將騾車趕進院子來。找些樹棍木頭將院門堵住。大春大壯,你二人上牆頭。要是有人爬牆往裏衝,給我用大鐵棍子招呼。”
    眾人連聲答應。這種情況下,眾護院隨從都六神無主,心中恐慌。此時要是沒有人出來拿主意,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所以李徽一吩咐,頓時成為了他們的主心骨,都紛紛按照吩咐行動起來。
    四輛大車被迅速趕進院子裏,幸虧衙門大院院門開闊,否則隻能放棄了。待大車進院之後,院子大門被立刻關上。幾名護院在院子裏找了幾根木頭來,在門後橫著閂了一道,又頂了幾根。
    李大春和郭大壯搬來長窗靠在圍牆內側當梯子爬上牆頭,提著大鐵棍子朝外張望警戒。
    一切都安排完畢,眾人拿著兵刃在院牆下守著,準備迎接那幫流民的衝擊,一個個心情緊張之極。但不知為何,等了許久,那幫流民居然沒有追來。
    按理說這小城這麽小,他們應該知道眾人的藏身之處,為何卻沒有追來,讓人有些納悶。但無論如何,不來總比來了的好,眾人也好喘口氣。
    李徽讓大春和大壯二人在牆頭守著警戒,自己陪同陸展進了衙門破敗的大堂之中。此刻夕陽西下,大堂裏一片黯淡。大堂內到處是灰塵,幾張倒塌破損的桌案橫在裏邊。正堂上方的匾額碎裂落在地上,隱約可見‘守己愛民’的字跡。
    再看大堂左右牆上,滿是灰塵的布幔垂落著,到處是蜘蛛網。屋子一角因為房頂漏雨之顧,牆麵上長長的一道黑色印記,長滿了黴變的斑紋。
    整個衙門大堂破敗不堪,彌漫著令人不安的感覺。
    有仆役將一張桌案擦拭幹淨當做凳子讓陸展坐下。陸展此刻也慢慢的回過神來。
    “好一幫刁民,膽大包天,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哄搶我們的車輛。必要嚴懲他們。”陸展氣呼呼的罵道。
    李徽皺眉道:“陸縣令,方才是有人慫恿。適才有人喊了一嗓子,說我們是來賑濟的,百姓才圍上來的。那是故意為之。我認為就是此城中的流民兵馬所為。”
    陸展怒道:“定要找他們算賬。絕不寬恕。”
    李徽沉默片刻,開口道:“陸縣令,眼下局勢嚴峻,居巢縣城中流民這麽多,又已經確定有流民兵馬在此,切不可任性妄為。否則,我們恐怕要遭遇大麻煩。這種時候,還請你冷靜下來,我們要好好商量一下,下一步該怎麽做了。”
    陸展皺眉道:“你是說我任性妄為?混賬。”
    李徽這些天來對陸展已經忍無可忍了。若非這廝執意要來,怎會遭遇眼下情形?現在情形已經不容樂觀,也許真的要死在這裏了,這蠢貨還在這裏耍橫,李徽豈能再忍讓。
    “混賬的是你。若非你一意孤行,自負愚蠢,怎至現在的狀況?你自己作死便也罷了,卻連累這麽多人跟你來送死。眼下的局麵已經極為危險,你卻還不明白這些,簡直愚蠢透頂。陸展,不瞞你說,你是我見過的最自負愚蠢之輩。”李徽冷聲喝道。
    “什麽?你說什麽?”陸展驚愕的看著李徽,他萬萬沒料到李徽會頂撞他。而且是直截了當的罵他。一時之間沒回過味來。
    幾名護院隨從也吃驚的看著李徽,沒想到縣丞大人如此膽大,當麵辱罵陸展。不過眾人心裏都很舒坦,他們早就受夠了陸展了,隻是甚為陸家仆役和護院,不敢言語罷了。
    “你耳朵在打蚊子麽?抑或你是個聾子,我說的話你聽不懂麽?”李徽冷笑道。
    “你……你……好大的膽子。你這是冒犯上官。你今日之言,我要記入官鑒之中,上報懲處。你這個奴才。”陸展跳起身來,指著李徽的鼻子罵道。
    李徽揮手一擋,將陸展的手指打到一旁,冷聲道:“你才是奴才。我李徽出身丹陽李氏,非任何人的奴才。這種時候了,你還擺官架子,可見你根本不知輕重。你愛上報便去上報。上報也得有命活著。咱們能不能活過今晚還未可知。縣尊大人,勸你消停些。我還要想想該如何應對眼前的局麵,沒空聽你廢話。”
    李徽說完拂袖而走,來到院子裏。他不想再看到陸展的那副嘴臉。他也確實需要冷靜冷靜,好好的思慮對策。
    陸展氣的臉色鐵青,一時便想要吩咐護院們將李徽拿下,心裏卻也覺得似乎不妥。現在可不是和李徽計較的時候,他說的沒錯,眼下的局勢險惡。真要是拿了他,身邊的人手豈非更加單薄了。不如將這筆賬暫且記下,以後再找他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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