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 公審處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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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府君大人的好意,下官雖然希望能夠出人頭地,做出一番事情來,但下官還沒自大到真的以為自己有什麽經天緯地之才。居巢縣這裏的事情算不得什麽大功勞,說白了,不過是驅狼吞虎之計罷了。下官隻是利用了湖匪和流民武裝之間相互不容的矛盾做成了這件事而已。其中諸多僥幸運氣的因素,卻也不提了。下官自知能力有限,並無非分之想。說什麽去桓大司馬身邊做事?下官能將居巢縣接下來的事情理順,讓這裏的百姓過上安穩的日子,便已經是莫大的挑戰了。所以,不勞王府君費心了。”李徽回答道。
王牧之微笑道:“倒也奇了,你不是說,要讓你的生命煥發華彩麽?怎地又不肯更進一步?之前豪氣幹雲,卻又突然妄自菲薄?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希望在桓大司馬身邊做事?那可是一步登天的好機會呢。”
李徽搖頭道:“王府君,積極進取不等於盲目自大,能力不足擔當大任者強行為之,就好比孩童耍利刃,會傷了自己的。下官願意拿性命豪賭,但卻不是不惜命的莽夫。府君可以說我自相矛盾,但我現在隻想好好的在居巢縣呆著,哪裏也不想去。桓大司馬是當世英雄,但也未必人人都願意在他帳下做事。我便是其中之一。”
王牧之微微點頭,沉聲道:“可是,你吳郡顧氏若是下令,要你這麽做呢?我聽說,吳郡世家大族和桓大司馬似乎關係密切呢。他們定希望你為桓大司馬效力。”
李徽微笑道:“王府君,還要下官再重複一次麽?下官當日在曆陽城便已經向王府君稟明了,在下雖為顧氏舉薦,但我並非顧氏子弟。我姓李,乃丹陽李氏寒門小族出身,我母雖然是顧氏旁支,我也曾托庇於顧氏族下長大,但我不是顧氏子弟,這是事實。顧氏於我有恩,但此次我來居巢縣為官,已經報答了他們的恩情。下官和顧氏之間確有瓜葛,但卻並非屬於顧氏。僅此而已。王府君若還沒明白下官的意思,下官便無話可說了。”
王牧之嗬嗬而笑,點頭道:“明白了,明白了。看來是本官誤會了。顧氏是顧氏,你是你。你並非顧氏子弟,顧氏對你也沒有約束力。你是丹陽李氏子弟。嗬嗬。雖然是寒門小族,但有名有姓,自有家族。有意思,李徽,你是本官見過的最特立獨行的一個人。甚少有人非要將自己和豪族剝離開來,都是巴不得拉上關係。不過,本官喜歡有骨氣有膽識的,丹陽李氏以後會名揚天下也未可知,自不必居於人下。我希望能看到那一天。”
李徽沉聲道:“借府君吉言,我也希望能有那一天。”
王牧之哈哈大笑道:“甚好。今晚和你一番交談,本官心情很是愉快。本官已經很久沒有和人如此促膝長談了,特別是你這樣的與眾不同之人。我大晉缺少的便是你這樣的少年才俊之人。希望你能夠堅守本心,不為外物所擾,將來或前程無量。”
李徽站起身來拱手道:“多謝府君誇獎。在下不勝酒量,所以腦子裏有些迷糊。今晚若有不當之言,冒犯府君之處,還望海涵。天太晚了,下官便不打攪府君歇息了,就此告退。”
王牧之站起身來微笑拱手道:“好,改日有遐,咱們再喝酒長談。來人,送客。”
……
次日巳時時分,於居巢東城門內廣場上,一場公開審判開始進行。
之前用來賑濟的木台被改成了公審台,擺上了桌案。三十多名被俘虜的居巢縣湖匪被全部押解到台前,五花大綁的跪在台下。
曆陽郡太守王牧之當著台下百姓的麵,將湖匪一一提審,將其罪行一一公開宣讀。
這些湖匪都是罪大惡極之輩,他們作為馮黑子匪幫的匪徒,平素做了許多傷天害理之事,欺壓淩辱搶劫百姓的事都是家常便飯。
這些且不說,光是按照馮黑子加入湖匪必須殺人作為投名狀的入夥規矩,這些人便也已經都是手染鮮血的窮凶極惡之徒了。都是死有餘辜之輩。更何況之後他們還作了那麽多的惡事。
之前李徽的交叉審訊已經讓他們互相之間揭發罪行,基本上已經將罪行厘清了。所以王牧之要做的便是將罪行當眾宣讀,公之於眾罷了。
城中百姓來了許多,城外鄉村百姓,焦湖邊的漁民得知消息也紛紛進城。台下聚集了數千百姓。
所有人都對這些湖匪恨之入骨,幾乎所有人都遭受到湖匪的霸淩和盤剝,一些人的親人死在湖匪手裏。雖然未必是這三十多名湖匪所為,但這些賬顯然要算在他們頭上。
公審大會的場麵上充斥著咒罵聲和哭泣聲。不時有百姓衝出警戒線,對著五花大綁的湖匪拳打腳踢,用最惡毒的言語咒罵他們。哪怕挨府兵的鞭子也不在乎,就想著去打一拳踢一腳以消心中之恨。
李徽坐在台上看著這一切,心中有些自責。之前自己還希望留著這幫人做苦力,這種想法是極不明智的。百姓們對湖匪的仇恨之深,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們可能會絕對不能容忍自己讓這些人還活著。自己若是那麽做了,百姓心意難平,對自己也必有看法。好在王牧之及時的糾正了。
三十多名湖匪的罪行一一宣讀確認,罪狀被拿下去一一讓湖匪們按手印畫押完畢之後,時間已到午時。
王牧之走到台前,麵對台下百姓大聲說道:“諸位居巢縣鄉親父老,本人乃曆陽郡太守王牧之,今日特地在此主持公審大會。這些都是過去數年間禍害你們的匪徒,都是罪大惡極作惡多端之徒。罪行已經當眾公布。現在是對他們進行懲罰的時候了。諸位說,我們該當如何處置這些惡徒?”
“殺了他們!”
“剮了他們!”
“剁碎他們喂狗!”
“這些畜生當千刀萬剮,腰斬車裂!”
百姓們發出了怒吼之聲,聲浪震耳欲聾。
“好!我等為官者,當遵百姓民意,為百姓解決切膚之痛。你們說殺,那便殺。今日本官會同李縣令便滿足你們的願望,將這些罪大惡極之徒全部斬首。以此來告慰被他們殺死的無辜百姓,安慰被他們殘害的居巢百姓。同時,本官在此也宣布,若今後有人禍害百姓,嘯聚為匪,一律斬首示眾,絕不姑息。望所有人都引以為戒,本分安良。”王牧之大聲道。
“殺了這些狗雜種。殺了這些禽獸。”百姓們大聲叫嚷著,揮舞著手臂和拳頭,王牧之的話被淹沒在了聲浪之中。
王牧之皺了皺眉頭,回到案後對李徽道:“李縣令,你宣布吧。”
李徽拱手應諾,走到台前來,手持一枚小小令旗,麵對台下洶湧的百姓的喊叫聲,揮了揮手。
台下百姓互相提醒著安靜了下來。李徽是他們的恩人,即便情緒激動,李徽還是能鎮住場子的。
待全場安靜下來之後,李徽高舉令旗沉聲喝道:“刀斧手聽令,將罪大惡極的居巢縣湖匪孫屠子、曾小乙、黃三禿、孫大全等三十七名匪徒驗明正身,準備行刑。”
數十名府兵持環首刀上前,抽出亡命牌丟在一旁,將刀高高舉起。
“行刑!”李徽將令旗揮下。
嘁哩喀喳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響起,十幾顆人頭落地。還有二十餘名匪徒腦袋沒掉,被砍斷了半邊脖子,還能叫出聲來。倒在地上脖子上冒著血翻滾慘叫著。場麵血腥無比。
府兵畢竟不是正規的行刑手,甚至都不能算是正規的軍隊,所以下手力道和準頭都不足,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但這樣的場麵卻更驚悚,更有震撼力。刀斧手們連忙補了幾刀,才將沒有死透的湖匪全部殺死。
台下百姓們先是驚駭於眼前的場麵,不久後有人發出歡呼之聲,於是刹那間歡呼聲響徹廣場。隨著這些湖匪被當眾砍殺,壓在他們心頭的塊壘也被搬開,籠罩在心頭的陰霾也開始消散。
殺人償命,其實是一個最簡單的解決恩怨的方式,最能讓百姓們釋懷,最能告慰被殘害的亡靈。任何方式都不能替代。
午後時分,王牧之一行啟程回曆陽郡,李徽和周澈等人送到城門之外。
臨行之前,王牧之將李徽叫道車窗前,沉吟片刻說道:“李縣令,居巢縣的事情便交給你了,若有什麽難處,可以派人告知於我,本官當竭力協助。”
李徽拱手道:“多謝府君,若有需要,下官自會求助府君大人。”
王牧之點頭,又道:“對了,有件事我要提醒你,桓大司馬的兵敗之後,怪責於豫州刺史袁真進軍不力。袁真去年十一月已然據守壽春叛出我大晉。壽春雖然距離我曆陽郡七百裏,但毗鄰廬江郡合肥縣,恐怕會亂及本郡。居巢縣的位置也正是南下通道。本官估計又會有大量流民逃離南下。你需要對此警惕。這是我能給你的提醒。”
李徽一驚,一時說不出話來。壽春在淮南郡,其實就在合肥縣北邊五百裏外。淮南郡和合肥縣接壤。壽春發生叛亂,合肥縣必受影響。而居巢縣緊鄰合肥縣,恐受波及。
王牧之此刻才告知自己這件事,那說明一開始他並沒有打算告訴自己。此刻告知,便說明他對自己已經放下心來,並沒有將自己當成敵人看待。昨晚的談話是有效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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