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 卑鄙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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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徽心裏明白如鏡,這些人當然都已經知道了上一則告示的內容。十多天的時間,就算他們遠在江南州郡,消息也已經傳到了。
他們這麽做,一方麵是無視自己,認為自己沒有膽子按照告示宣布的那麽幹。另一方麵,也在等著看自己到底會有什麽反應。這幫家夥都在偷偷的觀望,等著看自己的笑話。
事實上,暗地裏一些大族已經派了人偷偷的回來,在城中悄悄的打探消息。一些空置的大宅裏也有了仆役的身影。那些都是被派回來打前站,打探消息的。
二月初九,居巢縣令李徽發布了第二份公告。這份公告上宣布了對居巢縣城西蔣家大族的處罰。
“經查,居巢縣城西蔣家四年前離開居巢縣去向不明。經本縣詳細盤查,以及知情人舉報得知。城西蔣氏一族已然落戶秦國南陽郡。秦國乃我大晉敵國,蔣氏此舉為叛國投敵之行,為大晉律法所不容。故而本縣決定,從即日起將蔣氏一族於居巢縣城東鼓山之下的莊田一千八百畝,山地兩千畝盡數收沒充公。將蔣氏於居巢縣城西大宅沒收。所有蔣氏在居巢縣的田產宅邸全部收歸官有。後續本縣將繼續調查本縣遷移出外的人口去向,若有投奔秦國燕國等敵國之行,一律除籍,籍沒田產宅邸,並追究叛國投敵罪行。本縣百姓也可踴躍舉報,提供線索。線索確實者,可獲獎勵。特此公告周知。”
這份告示一出,頓時整個居巢縣城都炸了鍋。滿城百姓議論紛紛,驚愕不已。
很多人都認為李縣令這是動了真格了,居然真的動手了。那蔣氏雖非居巢縣最大的大族,但也是有頭臉的人物。居巢蔣氏祖上也曾在東吳為高官,子孫在大晉也曾為官。
不過奇怪的是,之前沒有任何跡象表明蔣氏離開居巢縣後去了秦國境內落戶的事情,倒是有知情人知道,蔣氏一族其實是四年前去了蕪湖縣。在蕪湖縣做起了運貨的生意,日子過的不知多滋潤。
但是,現在卻被冠以叛國逃離的罪名,說蔣家投奔了秦國,落戶了秦國。這樣的大帽子扣下來,籍沒房產莊園似乎便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也沒有任何人敢說李徽做的不對了。
這當然是李徽強行給這蔣氏扣上的一個大帽子。這也是做給其他居巢縣大族們看的手段。如果蔣氏再不露麵,這件事便坐實了。
如果其他大族再不露麵,那麽後續他們也將一個個的被戴上所謂‘叛逃他國’的帽子。除非他們現身澄清。
這種手段其實是有些卑鄙的,但李徽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對。李徽算是看出來了,對付這些家夥,必須下猛藥才成。
這幫人發跡於居巢縣,理當為目前居巢縣的困境出一份力。可是他們有麻煩便逃走,卻還霸占著本縣最好的資源,讓目前的局麵陷入困境之中,這是李徽不能容忍的。
況且,李徽手裏還掌握著一些他們的黑料。一些本地大族當初在逃走的時候是和馮黑子有牽連。為了能順利的逃脫,他們中的一些人曾給予馮黑子大量的糧食物資作為買路錢。以換取馮黑子的放心。
雖然這些行為隻是為了自保,也算無可厚非的行為。但是這從客觀上其實是一種資敵行為。馮黑子一夥人一開始的處境是甚為艱難的,沒有這些糧食物資,他們也無法立足。更不可能在後來擊敗了朝廷派來圍剿的人馬。
李徽當初並沒有太在意這一點,主要是想盡快穩定局麵,打擊麵不要牽扯太廣。也希望這些大族歸來之後,能夠為居巢縣的局麵做出貢獻。所以這些從湖匪口中得知的黑料都捏在手裏,也沒有上報給曆陽郡郡守王牧之知曉。
所以,李徽對他們用些手段也沒有什麽心理上太大的負擔。
但李徽其實心裏清楚的很,想要強行從大族手中奪田是不可能的。李徽從頭至尾也沒有這個想法。自己要是敢這麽做,便犯了大忌。自己若是這麽幹了,那麽這所謂的仕途也就到此為止了。不但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徹底喪失主動。
還是那句話,他需要的是大族回歸,重新耕種莊田,便可雇傭大量流民人力,起到養活流民和安置他們的作用。同時,讓他們回歸居巢縣,也可迅速恢複居巢縣方方麵麵的產業,吸納流民就業。
就算是手裏的那些大族賄賂湖匪的黑料,李徽也不會公開。一旦公開,便會徹底破壞整個大局,讓其他大族敬而遠之,再也不肯回來了。
李徽這一手卻著實有效。居巢縣在外大族們很快得到了消息。他們迅速相互聯絡,聚集商議。雖然他們都明白新任縣令是血口噴人,空口白牙的汙蔑,借口沒收蔣氏田產,但是他們也明白,如果裝死不出麵澄清的話,假的也會變成真的。
這廝會得寸進尺,將所有人都冠以同樣的罪名,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奪取他們的田產。而這種大帽子扣下來,反倒天經地義,讓他的行為有了合法性。
澄清的不及時,還會產生連帶的嚴重後果。所以,必須要回應,而且要當麵怒斥他的行為,揭露他的謊言。
在外大族們達成共識,便相約紛紛動身往居巢縣趕回。
但是,這些人心裏也打定了主意。絕對不會配合李徽的任何事務,回歸居巢縣隻是澄清謊言,當麵打臉。更是一種象征性的舉動,絕不給李徽任何他想要的東西。
這些人也想好了,各自向他們所交往的朝廷官員和大晉名士寫信,告知他們此事,做好把事情鬧大的準備。如果李徽要是敢強行侵沒私人田產,他們便立刻鬧到建康城去,鬧到朝廷裏去,把李徽這廝的小小縣令的烏紗帽給摘了。
……
二月十二,春寒料峭的清晨。
李徽早起在後園跑了幾十圈回來洗漱。之前多日荒廢長跑大業,最近李徽在後園已經重新恢複了長跑。每日長跑之後,筋骨舒坦,精神煥發,甚是舒坦。
洗漱完畢後,李徽坐在後堂屋裏吃早飯。今日的早飯是小米粥就芝麻餅。
阿珠聰明的很,她已經學會了鄭老丈家的芝麻餅,味道和鄭老丈家的芝麻餅也不差多少。還自己加了些鹹味進去,更是合李徽的口味了一些。
李徽坐在小桌旁,就著小米粥吃餅,吃的讚不絕口。
阿珠在旁瞧著抿嘴笑,看著李徽吃的開心,她便有一種成就感。李徽知道她的心思,所以其實不管吃什麽,不管好吃不好吃,都要習慣性的讚歎幾句,主要是讓她高興。她高興了,便有了動力,更會變著法子的給自己做好吃的,自己也有了口福。
吃完了早飯,李徽擦了擦嘴撂下筷子起身準備去前堂。
今日李徽是打算去東關濡須山下瞧瞧濡須河的走向和地勢。濡須河是焦湖通向長江的唯一一條水道,也是曆年來洪水泛濫的源頭所在。李徽想約當地百姓進行座談,想出個解決洪泛的法子來。洪澇是居巢縣百姓的頭號天敵,這件事終究需要有個解決的辦法。
阿珠見李徽要出門,忙從房裏拿了一件衣服出來道:“公子換了這件出去,天天在外邊跑,身上衣服都破舊了。這可不好。公子是縣令呢,人前得注意儀容。”
李徽看看自己身上的灰蒙蒙破舊的袍子,笑道:“怕什麽,能穿就好。”
阿珠道:“那不成,別人會說我沒伺候好公子。公子在外邊做大事,阿珠的任務就是讓公子吃好穿好。不然就是阿珠的失職。”
李徽聽她說的一本正經,嗬嗬笑了起來。點頭道:“好,那便換這件。這是你新縫的衣服麽?”
阿珠點頭。上前侍奉李徽將新袍子換上。新袍子甚為合身,像是照著李徽的身材剪裁的一樣。新袍子一上身,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不錯,好手藝。你這針線手藝,出去給人縫衣服,怕不得生意興隆麽?”李徽讚道。
阿珠笑道:“我才不給別人縫衣服呢。除了公子,阿珠不會給任何人縫衣服。阿珠這一輩子隻給公子縫衣做飯。”
李徽聽著這話心中一動,看向阿珠。阿珠神情自然,似乎並無其他的意思。她將李徽換下來的舊衣服搭在手臂上站在那裏,低著頭查看著破損的情形。
李徽看著她的樣子,突然才發現,這才短短的兩個多月時間,阿珠似乎和自己初見她的樣子有些不同了。
眼前的阿珠現在身材窈窕,皮膚白皙,臉色白裏透紅。原本亂糟糟的發黃的頭發,如今也變黑變密了起來。整個人看起來和當初那個黃毛丫頭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都說女大十八變,這也變得太快了吧。之前那個黃毛丫頭瘦的跟個骨架子一般,臉色晦暗的很。如今卻有些脫胎換骨的意思。看上去倒是個小美人胎子了。
自己和她朝夕相處,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居然沒注意到這樣的轉變。當真是有些瞎了眼了。
李徽一時有些發愣,怔怔的盯著阿珠看。阿珠抬頭發現了李徽的異樣,紅了臉道:“公子怎麽了?我身上那裏弄髒了麽?是了,是不是燒飯的時候臉上蹭了黑灰?公子怎不早告訴我?很醜是不是?”
阿珠一邊說,一邊伸手在臉上亂蹭。
李徽清醒過來,忙笑道:“不是不是,我……我隻是想起了一件事情,跟你無關。你忙,我走了。”
李徽舉步出門,快步往前堂行去。路上,李徽為自己剛才某一瞬間生出的一個念頭而感到羞愧。那才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自己怎麽能生出那樣齷齪的想法,這簡直是犯罪。
自己自穿越以來,一直處於一種緊張急迫的狀況之中,心中從來沒有考慮過那方麵的事情。難道是過了年,自己長大了一歲?變得不同了?又或者是因為春天到了的緣故?該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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