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六章 消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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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證明,李徽的決定是正確的,從第二天開始,大批的災民便從曆陽郡烏江縣境內往居巢縣湧來。相較於去往曆陽郡城,災民們往居巢縣來反而更近。又聽說居巢縣沒有遭災,便蜂擁朝著居巢縣而來。
    周澈帶人在濡須山東口設立的關卡堵住了他們,派出的機動巡邏人手更是將試圖翻山的災民全部擋了回去。
    災民的數量高達數千人之多,黑壓壓的被堵在山口官道上。周澈雖然很想放他們去居巢縣,但他也明白這幾千人湧入居巢縣是怎樣的後果。居巢縣會立刻陷入混亂之中,好不容易穩定的秩序會徹底崩潰。
    放他們進來容易,如何安置他們便難了。幾千張嘴巴要吃飯,居巢縣根本供應不起。一旦吃不飽,怕便是要鬧事,到時候反而要用強力的手段去對待,到那時反而更加的不堪。
    於是乎周澈隻能采用李徽的指示,用有限的儲備設立粥棚,供應災民一兩餐的飯食,然而讓他們去往曆陽郡。這些百姓無法可想,隻得哭哭啼啼的掉頭往曆陽郡去。
    周澈心中很是難受,不免有些氣餒。但他不知道的是,幸虧做了這樣的決策,居巢縣因此避免了一場浩劫。
    數日之後,位於曆陽東北方向的滁中縣被數千災民湧入城中,因為沒有吃喝,災民發生混亂,闖入當地百姓家中和本地大族之中討要搶奪食物,從而引發了爭鬥。
    當地大族的部曲在趕走災民的時候導致三名虛弱老者死亡,這一下激起了災民的憤怒。憤怒的災民在城中縱火搶劫,燒毀了不少房舍,打死打傷了不少本地百姓,釀成了民變。
    當地大族部曲和家丁,以及當滁中縣縣兵衙役隨即展開清算,造成了大量的流血事件。上百人死於這場混亂之中。城中一片混亂。
    最終當滁中縣縣令不得不求助於廣陵駐軍。大司馬桓溫正在廣陵集結兵馬準備進攻壽春,得知災民作亂之事,豈能縱容。當即派兵馬前來鎮壓。最終前前後後延宕了近一個多月,這才最終平息了下來。
    但此事造成的影響極為惡劣,當滁中縣城被毀,當地百姓死傷不少。災民更是死傷數百人,被抓捕數百人。其餘災民被驅趕回曆陽郡。曆陽郡守王牧之因為此事被朝廷嚴厲斥責,以賑濟不力為由,在年底離任之後被調往京城,降職任用。
    其實,王牧之已經很努力了,災情發生之後,他便立刻上奏朝廷,調集物資進行賑濟。無奈災民慌不擇路,到處亂跑。導致了這種意外事件的發生。被人抓住了痛腳。
    當得知當塗縣發生的事情的時候,周澈不得不感歎李徽的決定是理智和英明的。要是按照自己當初的想法,是要接受災民的。那很可能導致和當塗縣一樣的後果,不但沒能拯救災民,反而會讓居巢縣毀於一旦。那是完全有可能發生的。
    ……
    六月剩下的半個月的時間裏,李徽的日子變得安逸了起來。周邊郡縣受災,一個個忙的焦頭爛額的時候,居巢縣反倒成了最為安寧平靜的一處世外桃源。
    身為居巢縣令,李徽也獲得了難得的安閑時光。表彰大會之後,李徽便無所事事的每天東看看西瞅瞅,像個街遛子一樣了。
    每天清早,趁著天氣涼爽,在後園負重跑上幾十圈,和大春大壯他們練練拳腳。沐浴更衣吃了早飯之後,衙門裏坐會堂,斷一斷一些雞毛蒜皮的小糾紛。晌午便退堂歇息去。
    午間小憩一個時辰,去堂上再待一會,便去街上當街溜子,體察民情。傍晚回來,洗個澡,讓大春大壯在後宅院子裏擺手竹床竹椅,撒上水,坐在樹蔭下乘涼吹牛,叫上周澈一起閑扯淡。
    晚上天氣涼爽,便命人在院子裏架上蚊帳,鋪上涼席,喝著棗花茶,臥看漫天繁星。
    這樣的日子過的真的愜意閑適,舒坦之極。僅僅十多天的時間,李徽黑瘦的皮膚便變得白皙光滑了起來,恢複了十八歲少年該有的樣子。白天穿上幹淨的袍子在街上走的時候,認識的知道那是李縣令,不認識的還以為是哪家的公子哥兒呢。
    六月二十八一大早,李徽運動後回到後堂,發現阿珠不在屋裏。平日阿珠都是在李徽回來之後便準備好了溫水毛巾和幹淨衣裳侍奉著的。今日竟然不見了人影。
    李徽有些奇怪,自己洗漱更衣之後出來詢問大春和大壯,兩人都說不知。
    李徽心裏有些慌張起來,想起來昨晚便感覺阿珠有些不對勁,悶熱的天氣也不出來乘涼,在西廂房裏躲著。李徽進去看她的時候,她似乎藏起了什麽東西,神色有些慌張。
    李徽覺得,女孩子有自己的小秘密很正常,便也沒放在心上。但今日一早阿珠就不見了,這下讓李徽有些緊張了。
    他忙去前堂問值夜的差役,差役們倒是看到了阿珠,說不久前看到阿珠提著個小竹籃子出衙門了。他們以為阿珠是去街市上采買什麽東西,便也沒在意。
    李徽剛忙帶著大春大壯出去尋找,一邊走一邊詢問路人。但很顯然,阿珠離開的時候天剛剛亮,街上也沒什麽人的。衙門左近的鋪子也沒怎麽開門,也沒什麽人注意到一個小姑娘從街頭走過,去向何處。
    幾下裏問下來,李徽急的身上有些冒汗。
    “能去哪裏呢?難道出城走了?誰得罪了阿珠麽?大壯,是不是你得罪了阿珠?”趙大春撓頭道。
    郭大壯忙擺手道:“可莫要栽贓到我頭上,我可沒有得罪阿珠。她要我幫什麽忙,我都是幫的。可從沒拒絕過。”
    趙大春道:“你那天說他做的菜沒油水,也許阿珠姑娘生氣了,不給咱們做飯了。”
    郭大壯愕然道:“不至於吧,我不過隨口一說罷了。阿珠也不是小氣的人,不會真生我的氣了吧。”
    李徽聽兩人說些沒來由的話,心裏更是煩躁。喝道:“胡說些什麽?好好想想,她能去哪裏?最近有沒有說什麽不正常的話,做什麽不太正常的事?”
    趙大春和郭大壯苦著臉思索。忽然間,郭大壯道:“小郎,昨日下午阿珠去買了些香燭紙錢回來的,被我瞧見了。我還問了一句,她沒理我。”
    李徽一愣,一拍大腿道:“定是給她娘親上墳去了。不然買香燭紙錢作甚?不過,這不是節令不是祭日的,她為何要上墳呢?”
    趙大春和郭大壯同時搖頭道:“不知道。”
    李徽也無暇多考慮這個問題,忙帶著大春大壯往北城去。阿珠的母親被葬在北城的小石河旁邊的樹林裏。本來今年年初的時候,李徽問阿珠是否要將阿珠的母親重新安葬的,畢竟當初安葬的時候很倉促,蘆席一張卷了就葬了。
    但阿珠卻不忍再動母親的屍骸,說既然已經入土為安的,便不要驚動她了。畢竟挖墳刨屍是件不吉利的事情,也是很忌諱的事情。所以,李徽便也尊重她的意見,沒有重新安葬。隻是讓大春和大壯幫忙修了個墓園,請縣城的石匠刻了塊碑。
    北城小石河旁樹林蔥鬱茂密,沿著河邊林間小道往北走不多遠,郭大壯便道:“到了,就是那裏了。在那片柳樹邊上的河岸上。”
    李徽還是第一次來阿珠母親安葬的地方,畢竟以他的身份,卻也不必來為這個普通的婦人上墳。
    順著郭大壯指的方向看去,李徽看到了幾棵大柳樹長在河邊,綠柳絲絛垂落宛如簾幕一般,看不清河岸的情形。但是李徽看到了一縷青煙從柳條之間嫋嫋升起。
    看到這縷青煙,李徽頓時放了心。他斷定,阿珠必是在這裏了。她買了香燭紙錢,便是來上墳的。冒的煙火必是燃燒香燭紙錢的煙火。
    郭大壯道:“小郎,要不要我去瞧瞧阿珠在不在。”
    趙大春道:“叫一聲不就知道了。”
    李徽擺手製止道:“你們就在這裏候著,我去瞧瞧。”
    兩人點頭應了,便坐在樹蔭下。李徽慢慢的沿著河邊走了過去。在走到幾棵柳樹十幾步的地方,李徽看到了河邊幾棵樹中間的一座土墳。也看到了跪在墳前墓碑前的阿珠。
    阿珠跪在墳前,麵前的地麵上擺著一些碗碟果子等貢物。香燭燃燒著,地麵上有一灘紙錢的灰燼。
    李徽剛想開口招呼,聽到阿珠口中似乎嘀嘀咕咕的在說話。心中一動,突然想聽她說些什麽。李徽當然不是偷窺人隱私的人,但是阿珠的行為有些古怪,所以李徽想聽聽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李徽躲在一棵樹後看著阿珠,側耳細聽。但聽阿珠一邊撫摸擦拭著墓碑,一邊低聲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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