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九章 浮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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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流水一般,轉眼間,中秋將至。雖然大晉並沒有過中秋的習慣,但是李徽卻不肯入鄉隨俗。
穿越以來,雖然對後世的人和物的記憶都已經慢慢的淡化。但是李徽卻不肯忘記那裏的一切。除了經常記錄下記憶中的後世,讓那裏的一切落實在紙麵上,以免遺忘殆盡之外,李徽也努力在某些習慣上保持後世的習慣。
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那些後世的人和物,那些成長的經曆,車水馬龍的城市的霓虹,喧囂的後世的一切都不可避免的變得模糊和淡化。
這裏,沒有任何和後世能夠聯通的東西。除了記憶之外,便是夜晚仰望天空的時候,看著天空的星月時,李徽會想到那句詩。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照古時人。”
換個角度想,天上的那一輪明月是不變的,她曾經照耀著後世和現在的自己,這可能便是自己和後世之間最直接的聯係了。
中秋賞月,在月亮距離自己最近的那一刻,便是那種聯係最為緊密的時刻。或許能讓自己和後世的父母親人朋友以及一切曾熟悉的事務變的更近。可作慰藉。
中秋節當日,李徽早早回家。阿珠早已按照李徽的吩咐,用麵餅加上蓮蓉肉末果脯蒸了許多月餅。同時準備了安石榴、葡萄、蓮子、秋梨、棗子等大量的果品以及一些點心。當然,自然少不了酒水。
李徽早早沐浴,換了**的衣物來到西院裏。空地上已經擺下了桌椅,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李家眾人並不明白今日是什麽值得慶賀的節日,但是主人高興,他們也有好吃的,自然不必多問。
阿珠忙活了一會,便在李徽的催促下沐浴更衣,來陪李徽坐著說話。
天色尚早,遠遠沒到賞月的時候。李徽也隻喝著茶,和阿珠一邊閑聊,一邊耐心的等待夜晚的降臨。
“對了公子,有件事忘了跟你說了。彤雲小姐今晚也要來呢。她上午來了家裏,幫我整理了葡萄架。聽說我們晚上要賞月,她便說晚上要來玩。”天快黑的時候,阿珠忽然道。
李徽無語,張彤雲最近來的頻繁,而且每天要待到自己回家後說幾句話才肯走。待的時間越來越長。李徽當然希望看到她,雖然說幾句沒營養的閑話也是可以的。但是張彤雲畢竟是個未婚少女,白天來倒也罷了,晚上來自己家中,似乎頗為不妥。
所以,這件事其實李徽並沒有告訴張彤雲。便是沒有想要邀請張彤雲晚上來賞月的想法。畢竟那麽做會引發諸多的不便,謝家人恐怕也會反對。對張彤雲也不好。
“你怎麽現在才說?一定是故意的是不是?”李徽問道。
阿珠低頭道:“公子別生氣。我想著,彤雲小姐一個人在京城,也沒家人在這裏。請她來玩玩也很好。”
事已至此,李徽也無話可說,難不成現在命人去阻止她來不成?隻能待會早些讓張彤雲回謝府便是了。
其實,內心深處,李徽倒是有些高興。他也看出來了,阿珠這麽做,應該是看出來了些什麽,所以才故意為之。阿珠可不是那種自以為是的人,這種事她事前不和自己商量,故意等到天黑才說,這顯然不是她的作風。
天很快黑了下來。張彤雲還沒到,李徽命人點起燈來,又想著派人去來路去瞧瞧。但很快,前院仆役前來稟報說有人來了。
阿珠喜道:“定是彤雲小姐來了,我去領她來。”
李徽點頭,本想親自去,但還是坐下了。
阿珠快步往前院去,不久後,李徽便聽到了院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熟悉的聲音大笑道:“哈哈哈,李徽老弟,偷偷的在家裏開宴席,不告訴我是麽?你不告訴我,我們也來了。”
李徽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轉頭看去。隻見院子入口處兩名仆役一前一後的打著燈籠,照著中間的好幾個人影正朝自己這裏走來。
那走在前麵的男子正是謝玄。謝玄身後跟著兩名女子,一個是張彤雲,而另一個居然是兩個多月未見的謝道韞。
“哎呀,你們怎麽都來了?”李徽甚為驚訝,忙上前一一行禮。
謝玄大笑道:“哈哈,驚不驚喜?怎麽?不歡迎麽?那我們可走了。”
李徽忙道:“並非此意,我是說,我竟不知道你們要來。珠兒,你怎麽回事?為何不告知於我?這也太失禮了。”
阿珠忙道:“公子,我……我也……”
“李家小郎,不關她的事,是我聽彤雲說今晚你這裏有個賞月宴飲。所以我便叫了小玄一起前來湊個熱鬧。阿珠小妹也是不知道的。我們是不速之客。”謝道韞微笑說道。
李徽恍然笑道:“原來如此。若早知你們來了,我也好去迎接。也多做些準備。”
張彤雲在旁笑道:“都是自己人,沒什麽拘禮的。李公子,道蘊姐姐今晚本來是要坐晚課的,一聽我要來你這裏,便欣然前來了。謝家阿兄今晚也推掉了外邊的宴席陪著我們一起來了呢。瞧,他們對你多好?多給你麵子。”
李徽笑道:“原來如此,我這麵子確實不小啊。”
謝玄道:“所以,今晚你好好陪我喝兩杯。便算是對我的補償。”
李徽笑道:“那是自然。快請入座。阿珠,準備碗碟酒盅。”
阿珠忙答應著去準備,張彤雲快步上前,挽著阿珠的手道:“阿珠妹子,我幫你一起。哎呀,布置的好隆重啊,白色的桌布,這麽多果蔬點心呢。什麽花這麽香?是桂花呢。”
阿珠笑道:“是啊,是桂花。咱們才栽的桂花樹今年開不了花。公子說,賞月得有桂花香,所以我便去市上買了幾枝插在花瓶裏,算是應景。彤雲小姐,你莫要勞動,我來便成。”
張彤雲笑道:“你跟我客氣什麽?一起來。”
李徽微笑聽著張彤雲和阿珠說話,看著她倆準備杯盤。耳邊傳來謝道韞的說話聲。
“彤雲看來對這裏輕車熟路了啊。”
李徽轉過頭來,正和謝道韞的目光對視。謝道韞麵帶微笑,眼裏似乎帶著一絲譏誚的光,笑容也帶著一絲深意。
“哦,彤雲小姐和我家阿珠倒是投緣,成了好朋友了。這段時間,彤雲小姐經常來我家中,便是找阿珠玩的。”李徽忙道。
謝道韞微笑道:“哦?是麽?”
李徽尚未說話,謝玄在旁道:“哎呀,怎麽不請我們入座?光站著麽?”
李徽忙道:“請謝小姐,幼度兄入座。”
一番忙碌之後,眾人在長桌旁落座。長桌上鋪著白色的桌布,四角燭台高燒,照的周圍一片亮堂。桌上中間堆著瓜果點心,周圍的酒菜也擺了一圈。一切準備就緒。
婢女斟酒之時,李徽開口說道:“今日真是意外之喜,本來隻是賞月家宴,沒想到謝小姐謝兄和彤雲小姐都來了,真是令人高興。可惜的是,我沒能早點得知,所以準備的不夠充分。今日酒菜簡陋,瓜果點心也很普通,實在是失禮的很。還望不要見怪。”
謝玄笑道:“說這些便見外了。我們是不速之客,怪不得你。”
謝道韞微笑道:“李公子客氣了,其實道蘊早想來一趟了。當日你喬遷新居,我們便該來道賀的。隻是你也不說,不聲不響的便搬家了。你不邀請,我們自然也不能冒然前來打攪。今日借著彤雲的光,索性便不請自到了。失禮的是我們才是。”
謝玄一聽,一拍巴掌道:“對對對,李徽,這便是你的不是了。你最近也不去我家,我邀請你赴宴你也不去,每天不知搗鼓些什麽。我又不好來打攪,都不知道你的現狀。害的我們經常向四叔打聽你的情形。我阿姐經常問你,問多了,四叔說,我們對你比對他還關心,都挨罵了。哈哈。”
謝道韞聞言忙道:“小玄莫要亂說,李公子自有他的生活,豈能和你一般天天四處遊蕩?道蘊也沒有經常詢問,不過是偶爾問及罷了。朋友之間,詢問近況也沒什麽。更何況,彤雲經常來,我若想知道李公子的情形,大可問彤雲即可。怕是你自己問多了,叔父罵了你吧。卻要帶上我作甚?”
謝玄笑道:“對對,是我經常詢問,阿姐問的不多。”
李徽拱手道:“實在慚愧的很,承蒙你們關心掛念,實在是心存感激。自我入門下省任職一來,確實是和諸位相聚甚少。也沒法子,李徽乃官場新手,入官署之後自不敢怠慢。處處謹慎小心,用心做事,免出差錯。畢竟我若出錯,豈不是辜負了謝公的栽培和期望。今日謝小姐和謝兄能來看我,我心中感激之極。”
謝玄嗬嗬笑道:“這沒什麽。不過聽四叔說,你現在已經如魚得水了,連王坦之都在四叔麵前誇你思維敏捷,做事利索。之後,其實你也不用太小心。張弛有度才是。宴飲還是要參加的,遊玩也是要參與的,否則有何趣味?人生在世,要做事,也要過的適意。這可是我四叔說的。”
李徽點頭笑道:“謝兄說的極是。張弛有度才是正理。”
謝道韞微笑道:“李家小郎還不夠張弛有度麽?拜了彤雲為師,下了這麽多天棋,聽說頗有精進呢。彤雲說,你天賦奇才,假以時日,可成國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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