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六章 報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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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徽道:“當然要給予錢糧補助,否則如何組織起來?百姓們都是很實際的,耽擱他們勞作的時間去參與民團訓練,自當給予補助。但無需和郡兵兵餉一樣,給一半或者三成,便已經足以讓他們樂於參加了。隻是這麽一來,這兵餉錢糧的來源便成問題了,無法以正式募兵的名頭讓朝廷撥付,這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謝安想了想道:“錢糧之事可以回頭再議。”
李徽點頭,他知道,王謝大族實力雄厚,其實這些錢糧他們是出得起的。實在不成,他們可能要自己掏腰包了。但那其實並非長久之計,畢竟養這麽一支龐大的民團,靠大族自出不太現實。但這件事倒不是自己所需要考慮的了。
“建民團也要有個名目,否則好端端的要這麽做,豈非引人生疑?”王坦之道。
李徽笑道:“這簡單的很。逼他們,不如讓他們自覺參加,那樣效果最好。”
“如何讓他們自覺參加?”王坦之笑問。
李徽撓頭道:“可為,但恐怕不可說。說出來有些不妥。”
王坦之皺眉道:“有什麽不可說的?我命你說出來。”
李徽隻得點頭,輕聲道:“比如說,可以弄些動靜出來,就說京畿周邊有流匪出沒,劫掠鄉裏。地方上為了自保,各村組建民團協助官府防備匪患便是。最好是真的出些案子,比如各縣都發生那麽一兩樁劫案,差點要了人命,讓百姓們緊張起來,自然便不會有什麽突兀的了。”
謝安瞠目看著李徽,神情複雜。
王坦之先是驚愕,旋即大笑道:“這……這可真是個餿主意。不過,我覺得可以。非常時期,無不可為。”
謝安歎息一聲,端起茶盅喝茶,一言不發。
王坦之站起身來,走到李徽身邊,伸手拍著李徽的肩膀道:“看來我是選對人了。你說的這些完全可行。回頭我們再商議商議細節,你也好好思量思量,如何行事最為穩妥。我本來擔心你不明白一些事,還想和你詳談一番,但現在看來並無必要了。李徽,這丹陽內史非你莫屬,你要好好的辦好這件大事,因為這幹係大局。如你所言,隻要能拖延過去,破局成功,你便是最大的功臣。到時候,我王坦之第一個為你上奏請功。”
李徽躬身道:“下官自當竭盡全力。”
王坦之笑著點頭,回身看向謝安道:“謝公,你有什麽話要跟李徽說麽?”
謝安擺擺手道:“老夫無話可說,李徽,你去吧。老夫和王侍中有事商議,你不必在此了。”
李徽沉聲應諾,躬步退出。
……
晌午時分,李徽回到家中。
平日熱鬧的前宅靜悄悄的沒有聲音,隻有幾名仆役在灑掃喂馬。蔣勝一般人不知跑哪裏去了。
李徽今日心情很好,哼著曲兒進了東院後宅,隻見後宅廊下陽光裏曬著一排衣服被褥,黑白花綠,甚是好看。
天氣雖然極為寒冷,但今日陽光明媚,廊下籠子裏掛著的畫眉嘰嘰喳喳的叫著,聲音清脆好聽。院子一角的臘梅花飄來淡淡的香味,李徽的心情很是舒暢,於是緩步進了屋子。
堂屋裏也沒有人,阿珠也不在屋子裏。正納悶間,忽聽得西廂房裏嘩啦一聲響,像是什麽東西傾覆了下來,傳來阿珠啊的一聲驚呼聲。
李徽忙來到西廂房門口探頭去瞧,隻見阿珠正蹲在地上撿東西,一隻箱籠傾覆在地上,裏邊衣物書籍散落一地。
看那樣子,阿珠似乎沒有發現自己。於是李徽躡手躡腳走過去,猛地一把將阿珠攔腰抱起,阿珠嚇得花容失色,驚叫起來。
“哈哈哈,嚇到你了吧。”李徽大笑道。
阿珠在李徽懷中扭動,嬌嗔道:“人嚇人,嚇死人。公子要嚇死我麽?”
李徽看她小臉通紅,看來確實嚇到了,於是放下她來,笑道:“自己家裏,怕什麽?”
阿珠攏著發絲嗔道:“那也受不住這麽驚嚇。哎呦呦。”
李徽看著地上傾覆的箱籠和亂七八糟的衣物道:“你這是在做什麽?”
阿珠道:“我見今日晴朗,便想將巷子裏的衣服被褥拿出來曬一曬。年前陰雨又下雪,濕氣重,昨晚你不是抱怨被子冷冰冰的麽?那是不鬆軟和沾了濕氣之故。今日曬了,晚上你再睡便舒坦了。”
李徽伸手將阿珠貼胸摟著,看著她的小臉道:“你可真是貼心,心裏總想著我。有你在我身邊,當真是天大的福氣。”
阿珠羞澀道:“阿珠伺候公子不是應該的麽?怎地說這些話?公子放開手,我把東西收拾起來。”
李徽鬆開她,一邊幫著她收拾東西,一邊笑道:“受人恩惠可不能心安理得。你照顧我,我難道覺得理所應當麽?”
阿珠輕聲道:“公子隻需心安理得便是,阿珠心甘情願的。”
李徽歎了口氣,換了話題道:“這些曬洗之事大可讓婢女們曲做,你一個人忙活,豈不受累?要學會使喚她們,明白麽?”
阿珠笑道:“這點事累什麽?我親手做才安心。想想以前,那才叫累呢。再說,我也閑不住。閑坐著身上不舒坦。”
李徽苦笑道:“真是勞碌命。”
阿珠笑道:“我的命已經很好了。”
李徽收拾好東西,想起家中今日沒人,後宅的婢女桃兒她們也不見,於是問道:“對了,人都去哪兒了?怎地前院後院都不見人?隻有老陳他們兩個看家?後宅也沒人,今日都去哪裏了?放了羊麽?這一回京城,都散了麽?”
阿珠憋著笑道:“公子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麽?”
李徽還以為她已經知道自己升官的消息呢,詫異道:“家裏都得到消息了?”
阿珠道:“得到什麽消息?”
李徽才明白是自己會錯了意,於是笑問道:“等會告訴你,你先告訴我今天什麽日子?”
阿珠伸手往頭上一指道:“沒看見我頭上戴著東西麽?”
李徽其實早就看到阿珠的發髻上別著一朵金花。
平日阿珠不施粉黛,頭上也隻插了一根自己送她的釵子,並不打扮自己。李徽給阿珠買的首飾沒有十件也有八件了,但她卻依舊保持樸素的模樣。當然了,對阿珠而言,無需粉黛首飾,她也一樣貌美。十七歲的少女的容顏和秀發便是最美的。
戴著這麽招搖的一朵金花在頭上,倒是第一次見。
“你買的新首飾?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誇張的首飾,這麽大的一朵金花。”李徽笑道。
阿珠格格笑了起來,伸手將頭上金花摘下遞到李徽手裏道:“哪裏是金子做的?公子倒是瞧清楚。”
李徽入手才知那輕飄飄的一片根本就不是金子做的金花,仔細看了看,那其實是金箔紙剪裁出來的一朵花的樣子。看上去流光溢彩,甚是華麗,其實隻是一張金箔紙。
“戴這紙做的作甚?咱們買不起真的麽?下午咱們去街市買個真的。丟我的人麽?”李徽道。
阿珠笑道:“公子是故意的麽?這是‘彩勝’啊。今日大年初七,女媧娘娘造人最後一天造出了人,所以正月初七‘人勝’之日。今天可以頭戴彩勝慶賀啊。”
李徽滿頭霧水,這種風俗他還聞所未聞。吳郡似乎也沒有這個風俗,看來還是各處各異。
“我老家每年都有這樣的節日。人勝之日,戴著彩勝去街上遊玩,吃七寶羹,吃春餅。沒想到京城也過這個節。蔣大哥他們說想去街上熱鬧熱鬧,我便讓他們去了。小桃她們也想去,便一起去了。”阿珠道。
李徽恍然,怪不得回來的路上看街上熱鬧的很,自己當時還以為隻是天氣好,百姓們想出來走走,現在看起來跟這初七‘人勝’之日有關。
“怪不得。我還以為這幫家夥都放了羊了呢。”李徽笑道。
阿珠笑了起來,見李徽還穿著官服,忙道:“公子累壞了吧,天沒亮便起來去做事了,真是辛苦。你且去更衣,我給公子沏茶去。一會我也做些春餅讓公子嚐嚐。”
李徽笑道:“不忙,來,坐下。我跟你說個好消息。”
阿珠道:“什麽好消息?”
李徽拉著阿珠坐下,將自己升官的事情告訴了阿珠。
阿珠聽了瞪大眼睛歡喜叫道:“哎呀,難怪屋後梧桐樹上喜鵲叫了一上午,原來真有喜事。這可太好了。什麽內史?那豈不是好大的官職麽?”
李徽微笑點頭道:“對我來說,這已經是很大的官職了。五品官,年俸一幹石,配備扈從騾車。”
阿珠站起身來向李徽盈盈行禮道:“恭喜公子,賀喜公子。又升官了。公子老是在升官,這麽下去將來還不要當宰相麽?”
李徽大笑道:“有那麽一天麽?你可真是敢說。”
阿珠捂嘴笑道:“怎麽沒有那一天?阿珠感覺這兩年來公子一直在升官。當初在居巢縣的時候,公子隻是縣丞,到了京城,這一年多的時間,這都升官三次了。”
李徽想了想,阿珠說的倒也是事實。兩年多前自己去居巢縣的時候,隻是個縣丞。然後轉眼便是縣令,幾個月的時間而已。然後便到了京城入門下省,一年多時間過去,自己已經是丹陽內史了。若不談其中的坎坷艱辛和危險境遇,倒確實在一直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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