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六章 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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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徽沉聲道:“東翁莫要這麽說,隻能說,一切都是命數。當初若非東翁給我機會,哪怕……哪怕是另有動機,但對我而言,確實是一次機會。總之,命數使然。”
    顧謙緩緩點頭道:“是啊,都是命數,那也不提了。如今顧家之事老夫也不管了,顧琰想怎麽做便怎麽做。老家主亡故了,他想怎樣便怎樣吧。我顧氏衰落之勢,在所難免,就如即將斷氣之人,怎樣拉也拉不回來了。與其如此,老夫還不如落得清淨。如今我去了顧惔那裏住著,會稽安穩之地,山水秀麗,倒也安穩的很,其他的都不管了。”
    李徽道:“顧家表叔還在會稽為官麽?沒有升職?”
    顧謙搖頭道:“還是會稽長史,並沒有升職。這樣也好,顧惔才學有限,任職高了,反而力有不逮,不能勝任。就在會稽任職挺好的。少家主倒是任吳郡太守了。嗬嗬,令他誌得意滿,洋洋自鳴。不提了,老夫當初最後悔的事,便是沒能據理力爭,不去沾惹朝廷這趟渾水。現如今悔之晚矣。我顧家遲早是要完的。”
    李徽皺眉道:“東翁何出此言?”
    顧謙伸手抓著李徽的胳膊,沉聲道:“李徽,你當初的選擇是對的,我顧氏走錯了路,將來必是要受牽連清算的。桓氏做出了大逆不道之事,廢立皇帝,人神共憤。老夫悔不該當初聽老家主之言,令我顧家如今陷於不仁不義之境地。顧琰以為得計,豈知其中凶險。反倒是你,當初決意脫離我顧氏,做出了正確的抉擇。”
    李徽默然不語。顧謙一向賢明,並非愚蠢之人。他終於明白過來了,也意識到局麵的凶險了。雖然桓溫現在依舊得勢,但顧謙似乎已經預料到了情形不妙,所以才說出此言。
    “對了李徽,老夫倒真有一件事請求你。你放心,老夫絕非強迫你,而是請求你。倘若他日我顧氏遭難的話,我希望你能看在老夫的薄麵上施以援手。老夫不是要你救老夫和顧家子弟,而是希望你救一救青寧。青寧可憐的很,我怕她將來受牽累受罪。其他人都咎由自取,但青寧卻是無辜的。”顧謙抓著李徽的手抖動著道。
    李徽沒想到他說出這樣的話來。忙道:“東翁不必胡思亂想,哪有這樣的事發生?不會有什麽大事的。”
    顧謙搖頭道:“庾氏這般大族都被滅族,何況我顧氏?現在有多跋扈凶狠,將來的報應便有多麽猛烈。老夫心裏清楚的很。老夫年老行將就木之人,自然是不怕的,可青寧無辜。而且,她……哎,她現在終日學道,不問世事。我不希望因為我們,牽連於她。所以求你將來若有可能,可否庇護於她。老夫知道你和謝家關係好,或許能做到。青寧和彤雲可是表姐妹,她們的關係很好。”
    李徽此刻才知道顧青寧現在是在終日學道,不諳世事的情形。心情頗為複雜。麵對顧謙的懇求,李徽終究還是不能開口拒絕。
    李徽輕輕點頭說道:“東翁,不會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的。倘若真有那麽一天,青寧小姐我一定想辦法庇護她安全便是。東翁放心便是。”
    顧謙聞言大喜,拱手作揖道:“有你這句話,老夫便放心了。多謝了,老夫告辭了。”
    顧謙轉身上車,吩咐仆役開車。仆役催動青騾,大車迅速遠去,很快不見。
    李徽呆呆站在門口看著車子遠去的方向,心緒難平。
    “公子,怎地還站在這裏呢?大娘子都著急了。讓我來叫你呢。”一個聲音從門口台階上輕輕傳來。
    李徽轉頭看去,隻見阿珠正站在台階上,靜靜的看著自己。
    ……
    李徽在眾人的簇擁下進了洞房。房門在身後關上,外邊的腳步聲逐漸遠去,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洞房裏,紅燭靜靜的燒著,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氣。身著大紅喜袍的張彤雲靜靜的頂著紅蓋頭坐在床邊,身體似乎微微的有些顫抖。
    李徽緩步走過去,坐在張彤雲旁邊,伸手握住張彤雲的小手。透過朦朧的蓋頭,看著張彤雲朦朧的臉。
    張彤雲低著頭心道:“快揭了蓋頭啊,傻子。看什麽看?”
    似乎感受到了張彤雲的心聲,拿起一旁裹著紅布的喜秤,輕輕挑起張彤雲頭上的喜帕。燭火下,張彤雲絕美的麵容逐漸展現。眉如青黛,鼻似瓊瑤,目如秋水,唇似櫻桃。那是一張完美的如仙女一般的臉,此刻將任何的溢美之詞用來讚頌張彤雲的美貌也一點不為過。
    蓋頭揭開之後,張彤雲的雲鬢上金光閃閃,五彩生輝。額前一排乳白色的上等珍珠覆簾,珍珠在細小繁複的金鏈下綴著,恰好齊眉。珍珠的光澤和張彤雲肌膚的光澤一樣,柔潤乳白,毫無瑕疵。
    高高的發髻上,金步搖閃閃發亮。黃金和寶石打造成的鳳形步搖精致無比。腦後扇形金色彩勝剪裁成的是一朵雲朵的模樣。發髻上還點綴著一些寶石飾物,鑲嵌在如雲的秀發上,像是黑暗中閃耀的星辰。
    一對碧玉耳璫點綴在張彤雲可愛雪白的耳垂上,性感而嬌美。
    李徽呆呆的盯著張彤雲,半晌錯不開眼睛,愣在那裏。
    張彤雲抬頭偷瞄李徽一眼,見他麵目呆滯的模樣,心中好笑又疑惑。
    “郎君在發什麽呆啊?”張彤雲嗔道。
    李徽喃喃道:“披羅衣之璀璨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踐遠遊之文履,曳霧綃之輕裾。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美啊,太美了。”
    張彤雲噗嗤笑出聲來,知道李徽是在用稱讚自己。伸手向著李徽嬌嗔道:“郎君,扶我一把,我腳都麻了。你怎麽這會才來?”
    李徽忙上前來將張彤雲扶起來,張彤雲一動不動坐的時間長了,腳有些發麻,整個人靠在李徽懷裏,完全靠著李徽抱著才能站住。過了好一會,才直起身來,能夠走動。
    “你一直坐在這裏?坐一天了?為何不走動走動?”李徽心疼的道。
    “坐帳啊,這是規矩。不能下地的。”張彤雲道。
    李徽無語,看到桌上紗罩裏罩著的一碗雞蛋麵,詫異道:“東西也沒吃?”
    張彤雲道:“不能下地,也不能吃東西。”
    李徽道:“什麽破規矩?我不是叫阿珠告訴你,吃些東西麽?坐一天餓一天,豈不是受罪?我叫人把麵熱熱去。”
    張彤雲擺手嗔道:“不用不用,這會叫人,像什麽話?我讓阿青將麵拿溫水溫著的,應該不涼。”
    李徽走過去拿起紗罩,果然,麵是在水裏溫著的,碗還是熱的。隻是麵已經坨了。
    “麵坨了,可能不好吃了。”
    “不打緊,我就這麽吃。確實餓了。”張彤雲嫣然笑道。她來到桌邊坐下,艱難挪動大袖,又怕亂了妝容,所以伸著脖子極為不利索的吃了一口,但依舊湯水淋漓。
    李徽笑道:“我喂你吃。”
    張彤雲紅著臉道:“那怎麽可以?傳出去豈非要被人笑話。堂堂男兒,喂婦人吃麵。”
    李徽笑道:“有什麽打緊。”
    張彤雲卻是不肯,站起身來看著李徽道:“幫我一下,這頭飾太重了。幫我取了。”
    李徽走過去,伸手將張彤雲頭上的頭飾一個個的取了下來,放在首飾盒裏。最後一根金簪抽出之後,張彤雲的秀發如瀑布一般垂了下來,絲滑柔順之極。
    張彤雲仰著頭搖動頭發,長發飄逸如波紋,此情此景,風情萬種。李徽徹底呆滯。
    脫喜袍的時候,張彤雲便不讓李徽幫忙了。解了布扣,將寬大的喜袍脫下,露出內裏粉紅薄衫,越發身形玲瓏,嬌俏可人。
    李徽按捺住心中逐漸升騰的火焰,看著張彤雲吃麵。張彤雲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東西,眼神曼妙的不時看向李徽。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黏糊糊的甜兮兮的氣息,有一種東西正在屋子裏彌漫升騰。
    吃了半碗麵之後,張彤雲擦了擦嘴巴,又喝了兩口茶水漱了漱口。李徽緩步走過去輕聲笑道:“吃飽了?”
    張彤雲似乎預感到要發生什麽,有些慌張的低聲道:“飽了。”
    “那麽……春宵一刻值幹金。夫人,我們該歇息了。”李徽伸手挽住張彤雲的手臂。
    張彤雲麵泛紅霞,手心都出汗了。
    李徽拉著她走到床邊,側身摟住她的肩膀,伸嘴要吻。張彤雲呼氣如蘭,嬌聲道:“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何來的這麽晚呢。是不是不想我?”
    李徽此刻早已心急如猴,哪有心情說這些。伸手攬過張彤雲的脖子,將她摟向自己,口中低聲道:“明日再說便是。”
    張彤雲推著他的胸口,嬌嗔道:“不,我就要現在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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