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二零章 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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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朗舉杯喝幹,擦了擦胡子上的酒漬,問道:“且不論天下事,我問個咱們徐州目前遇到的問題。據我所知,我徐州如今收容有不少胡族百姓。將來恐會越來越多。但他們在徐州並不受待見,百姓們並不願意同他們交往,令他們有被孤立之感。弘度所言的救天下百姓於倒懸之中,包括胡族之人麽?若包括胡族的話,又如何消弭這種胡漢之間的隔閡呢?”
李徽想了想道:“這個問題我很難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我對於胡族並無特別的成見,胡漢之間的敵視和隔閡,那也不是今日形成的。自古以來,胡漢之間難以相容,那是長年累月積攢的矛盾。我想,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恐也非一日之功。”
苻朗道:“弘度所言極是。我想問的是,弘度心裏有何打算?當年我大秦丞相王猛,何等智慧卓絕之人,曾試圖解決胡漢矛盾,但最終還是不得不采用胡漢分治的策略。實在沒有好的辦法。”
李徽輕聲道:“胡漢分治是權宜之計。當年秦國這麽做,也造成了胡族在你秦國地位高,而漢人地位低下的矛盾。這對於你大秦也是極為不利的。若在我徐州這麽做的話,勢必結果也是一樣,隻不過受到歧視和壓迫的是你們胡人罷了。我想,上策應當是胡漢進行真正的融合。在文化、風俗,思想上融為一體,互鑒互補,真正融為一體。我想的是,下一步在這件事上要出台一些政策。比如胡漢通婚,胡族百姓子弟學習儒學,在生活習俗和文化上,胡漢遵從同一個標準和禮儀。就像今日我送你的周禮一樣,大家都遵循一套規則禮儀,遲早便會同化融合。”
苻朗微微點頭。
李徽繼續道:“當然,這裏邊有些事不是三言兩語能說的清楚的。元達,我也實話實說,這裏邊有些事也不能怪漢人,胡族南下中原,造成了太多的殺戮,所有人都心有餘悸,一時如何能改變。胡族自身也有諸多的缺點,比如禮儀混亂,粗野蠻橫,崇尚武力而不修文德。我自然可以一視同仁的對待他們,但他們自己也要努力融入。若一直不肯改變,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苻朗點頭道:“是啊。你說的甚為中肯。胡族有胡族自己的劣根性。弘度願意采取措施促進融合,有了這個態度,那便有了希望。他們自己若是不肯努力融入,那便是辜負了弘度的一片美意了。”
李徽笑道:“辜負我倒也罷了,關鍵是這種胡漢矛盾若不能解決,遲早會釀成流血事件。雙方必須融合,必須和解。否則的話,這種矛盾會釀成大禍。不光是胡漢之間的流血衝突發生,也會對徐州的大好局麵進行極大的破壞。這是我絕對不希望看到的。元達今日提及的這件事很重要,元達自己便是氐族之人,我想,這件事我恐怕還得請你多費心,替我出謀劃策。之後我專設衙署,處置此事,你來兼任此事如何?”
苻朗點頭道:“多謝刺史大人,苻朗自當從命。如大人所言,此事當久久為功,不可操之過急,更不能因為一些小事便激化矛盾。若能做好這件事的話,那可是大功一件。我們胡族雖是漠北南下之族,但是我們在中原也待了近百年了。就像我,我一出生便已經在關中了,讀的是漢人的書,學的是漢人的道理,我的言行和漢人幾無二致。我若不說我是氐族,怕是無人知曉。這或許便是融合吧。這一代也許不成,但下一代,下下一代或許便成了。關鍵是,我們這些人,身份是胡族,但腦子裏想的,生活的習慣其實都已經和漢人差不多了。北方大部分胡族皆是如此,這才是現實。這便是能夠融合一體的基礎。不分胡漢身份,融合一處,才是最終的歸宿。”
李徽撫掌笑道:“英雄所見略同。融合之後不分胡漢,隻有一個身份,那便是華夏之族。這個新的華夏之族,可容納百川,融合所有人。漢人,氐人,鮮卑人,羌人,匈奴人等等都是其中一員。豈不妙哉?”
苻朗大家讚歎道:“說得好。若果真如此,可真是我胡漢之幸,天下之幸。”
苻朗問了兩個問題,兩個問題都有了比較滿意的答案。但是,苻朗還是決定暫不將玉璽獻給李徽。苻朗認為,李徽目前並無逐鹿天下的打算,隻是有那麽一點想法罷了。玉璽此刻獻出的時機也不到,有時候,需要天時地利人和之時,獻出玉璽可助聲勢。此刻李徽明顯認為時機不到,玉璽獻給他反而令他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兩人推杯換盞,談談說說,酒宴進行了一個多時辰,喝光了一大壇子的烈酒。李徽好久沒有這麽痛快的暢飲了,但終究論酒量,完全不是苻朗的對手。以至於一壇烈酒喝完了之後,李徽逐漸上頭,以至於醉意熏熏了。
酒宴之後,李徽還撐著要走,但根本連馬背都爬不上去了。雖然大春和大壯表示他們可以背著刺史大人離開,但是苻朗連忙阻止。李徽如今在徐州的身份地位無人能及,百姓們敬若神明。此刻倘若一身酒麽的被人背著回城,實在不成體統,也破壞李刺史的形象。
於是乎命人將李徽攙進後宅之中,讓他在後宅歇息一會,散散酒麽。
李徽昏昏沉沉,躺在苻朗房間的牙床上倒頭便呼呼大睡過去。這一覺睡得甚為香甜,不知過了多久,李徽赫然驚醒,坐起身來看著外邊,發現西斜的陽光正從長窗照射進來,竟然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李徽忙起身來,懊惱自己居然喝醉了,在苻朗家中睡著了,甚為失禮。於是整衣出房來,外間一名坐在廊下發呆的婢女見李徽出來,慌忙起身行禮。
“你家主人呢?”李徽問道。
“哦,苻公子在書房看書呢。李大人睡得可還安好?奴婢侍奉你淨麵。”婢女忙道。
李徽洗了臉,清醒了許多,對那婢女道:“你去告知你家主人一聲,就說我告辭了,也不去打攪他了。蒙他款待周到,甚為感激。”
婢女點頭應了,跟隨李徽出了後宅小院。李徽沿著青藤攀爬的竹籬小徑快步往前麵走,突然間,聽到了一側籬笆牆內傳來了女子嬌嫩的笑語聲,笑聲甚為悅耳清脆。顯得甚為歡愉。
李徽好奇心起,循聲看去。隻見不陽的金光之中,籬笆牆內一棵大樹之下,兩個妙齡少女正坐在秋千架上打秋千。兩名婢女在旁搖著秋千,那兩名少女坐在秋千上蕩漾來去,長發在不陽裏飛舞,兩個人竟然赤著腳,兩雙天足像是雪白的新藕一般在空中擺動。
李徽看的呆住了,不光是兩名少女的美貌令人驚訝,兩名少女身上散發出的青春麽息也令人頗為迷醉。她們嘻嘻哈哈的笑鬧著,宛如一雙無憂無慮的小精靈一般。
“呀,有人在窺探,阿寶,快穿鞋。”一名少女發現了站在籬笆牆外的李徽,驚的連忙叫道。
一時間,兩名少女像是受驚的小鹿一般從秋千架上蹦了下來,驚慌失措的穿鞋。
李徽見她們狼狽的模樣,不覺笑出聲來。一名少女叉腰瞠目道:“你是何人?偷看我們打秋千,卻還來嘲笑我們。”
李徽笑道:“二位小姐不認識我,我卻認識你們。你們一個叫阿寶,一個叫阿錦是不是?”
另一名少女驚訝道:“你怎知道?你是何人?怎麽在我家裏?”
李徽笑道:“真沒想到,去年你們來徐州時,瘦成了一把骨頭,滿頭黃發。如今竟然已經出落的這般……這般……嗯,不錯。看來你們已經恢複過來了。”
“咦?你見過我們?”阿寶道。
“阿寶,別理他,我們走。這個人偷看我們打秋千呢。”少女阿錦道。
李徽笑道:“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裏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內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阿寶和阿錦愣了愣,都紅了臉。她們聽出了李徽吟誦之言中的調侃之意。又覺得這個人出口成章,還挺有魅力的。
“哈哈哈,好詩,好詩。弘度兄真是文采驚豔啊。阿寶,阿錦,還不來見人?這是徐州李刺史,去年咱們來徐州的時候,你們見過的。還不來見禮?傻站著作甚?”苻朗從前方小徑上笑著走來,大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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