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無序深淵的深處。
    無盡的顏色包裹著浩瀚的無序虛空。
    狂亂無序的內部，林恩捧起了麵前那個女孩的臉，抵著她的額頭，什麽話也沒有說。
    長長的藍發淩亂地披散在身後，依稀隻能聽到那個女孩低聲的啜泣和哽咽。
    可是她終究沒有哭出來。
    她知道。
    她失敗了。
    她沒有在那逆天的一搏當中真正地殺掉墮落神，殺掉那個愚弄了他們家族數百年的罪魁禍首。
    “我什麽也做不好。”
    “可你已經做了這個世界很多人想做卻做不到的事。”
    林恩閉著眼睛，抵著她的額頭。
    “我是個瘋子。”
    “我們兩都是個瘋子。”
    從幾千年前的相遇開始，從一次又一次的追尋，到掀起整個大陸的神戰。
    他也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衝動當中，學會的理智。
    可是就像盜日者說的一樣。
    不經他人痛，何勸他人善。
    這飄零的人生，早就已經注定了這一世的身不由己。
    而。
    這就是成長。
    林恩從來沒有生她的氣，隻是他太擔心了，就是因為有了上一次的失去，所以在這一世，才會更加拚命地想要把她握在手心嗬護。
    “不過我們不用擔心，我們已經身處無序深淵，這裏是我們的主場，就算是神王也斷然不敢輕易踏入！”
    因為這裏有足以比肩神王的存在。
    那就是那一切無序和混亂的中心，那個從世界誕生之前就一直沉睡在這無序深淵的最深處，從未蘇醒的最強無序！
    “不過師父你的這次行動，也並不是毫無收獲，墮落神，我們依然能殺！”
    “因為他的本體就在這無序深淵！”
    奈奈子震愕。
    她望著這無盡的浩瀚虛空，喃喃自語。
    “你說……他在這裏……”
    林恩點頭，對奈奈子沒有任何的隱瞞，將自己在冥界的經曆事無巨細地全部告訴了奈奈子。
    而當奈奈子知道了林恩已經拿到了靈魂神格之後，更是滿臉的驚異。
    因為這對他來說，絕對是巨大的收獲。
    但是在聽到【輪回神王】時，她的身體頓時一顫。
    林恩望著自己的雙手，低聲道：“很抱歉，奈奈子，這件事情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因為我害怕你擔心，也因為我也一直在追查那個幕後黑手，而也是一直到我在冥界遇到靈魂和之神之後，我猜的大概掌握了他的些許信息。”
    他深吸了一口氣。
    以前。
    他是不想要讓自己的妻子也卷入到這些是非當中。
    但是現在。
    已經沒有必要。
    他遂將自己從幽冥海當中的發現，一直到命運之神的隕落，以及到現在冥界所經曆的事情全部告訴了奈奈子。
    奈奈子之前雖然也從他的心聲當中隱約了解了一部分事情的真相，但是真當他和盤托出時，她還是感覺到一陣又一陣的震驚和顫動。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了手，握緊了指間的戒指。
    林恩抬起頭，平靜道：“這就是我一直不告訴你的原因，而我現在也終於確認，其實我就是那位失蹤的輪回神王。”
    奈奈子哀傷地望著他，用力地握著他冰涼的手。
    她能夠感受到他心裏的那種狂亂，那種幾乎要將一切都否定的情緒。
    可是他的表情依然是那麽平靜，平靜的沒有任何的波瀾。
    “師父，你不覺得諷刺嗎？”林恩眺望著那漆黑的蒼穹。
    “一個曾經的神，卻是在後世竭力地反抗神，他口口聲聲地說著是為了蒼生，為了自由，可是到頭來他才發現，原來他口中所謂的自由，其實早已是冥冥中安排好的注定。”
    “我自以為我逃脫了掌控，卻沒想過，我其實一直都活在掌控中，我以為我已經成了操縱木偶的那隻手，最後才發現，其實我從未離開了那個舞台。”
    他自嘲一聲。
    可是他並沒有憤怒，也並沒有歇斯底裏。
    因為他這五千年來所經曆，無一不是荒誕的現實。
    他以為這個世界沒有輪回，他以為是自己自創了輪回。
    可是到頭來卻發現，其實他之所以能為自己的妻子創造出了靈魂的輪回，完全不過是因為他就是這個領域的神。
    從來都是注定。
    從來都是價碼。
    他布下了一個綿延無數年的局，從打通萬界的幽冥海，到瘋狂的命運神，被縛的靈魂神，那些曾今忠誠於愛戴於他的眷屬與夥伴，被一個接著一個欺騙與玩弄。
    這一切到底又是為了什麽？！
    這命運的終點又到底通往了何方？！
    他不知道。
    他看不清。
    就算是再糟糕的劇本，就算是爛透了的故事，他都沒有辦法逃脫那隻筆的敘述。
    因為他寫的，就是他的命運。
    林恩用力地閉上了眼睛。
    “但我相信我一定有辦法勘破這個局麵，我一定能獲得真正的自由，我感覺我忘記了一些什麽，我知道我一定想到一些能夠對抗他的關鍵的點，所以我刪除了自己的記憶。”
    “那應該是我留下的最後的後手，我是有退路的！”
    看著林恩的臉，奈奈子一陣陣地恍惚。
    她下意識地握著自己手上的那枚戒指。
    他……抹掉了自己的記憶……
    她顫抖著。
    因為這也意味著，在這個世界之上，隻有她一個人知道那枚戒指的秘密。
    可是……
    可是……
    那根本就不是什麽退路啊！
    那是死亡！
    那是最終的破滅！
    是一條我絕對不會允許你走上的道路啊！
    她的心裏幾乎聲嘶力竭。
    可是她不能說。
    她已經成長，她也已經懂得了很多的事情，林恩他既然已經抹除了關於這部分的記憶，就是害怕有一日當他真的不在是他，會因為這段記憶而對她痛下殺手。
    他把最終的決斷交給她，那她就一定要陪他走到最後，縱然前方是無盡的黑暗！
    ……
    無盡的虛空中。
    漫天的狂亂的色彩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向著無序深淵的更深處前進。
    而在那狂亂色彩的不遠處，還同行著一個散發著法則波動的“神”。
    這就是極致的矛盾對立。
    無序與秩序。
    混亂與現實。
    但是此時此刻，他們卻是攜手同行。
    “我現在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墮落神能夠穿過這兩界的壁壘，出現在無序深淵。”
    “因為他隻不過是一個篡位者，他隻不過是一個寄生在靈魂神身上的吸血鬼，而同時，也因為他沒有神格的負重，所以他就像是神的投影一樣，可以無懼兩界壁壘的阻隔。”
    林恩深深地望著一路向著無序深處流淌的幽冥海。
    而在之前神王降臨深淵之後，他更是明白了一件事情。
    兩界的壁壘，不過隻是對於那些普通神靈的束縛，對於高高在上，淩駕一切的神王來說，那所謂的壁壘，不過是可笑的玩具城牆。
    真正能夠擋住他們，隻有橫跨現實與無序的這條無盡的界限。
    隻有這裏，才是神王也不敢踏足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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