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英已經很克製自己的語氣：“各位叔伯，沒讀過曆史麽？綏靖政策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飛淵龍巢扣留他們的運輸隊收過路費不算，還公然對啟明下手，走到這一步若還能忍，下一步刀一定砍在潛夜龍巢身上。
    為什麽這群人還能笑得出來？
    幾個四五十歲的老男人開懷大笑，老二還直接把腿搭在了桌子上。
    “瞧瞧，小英子是長大了啊！懂得講曆史了。講曆史好，以史為鏡嘛！”
    “真講曆史，要我說你就該直接嫁給那什麽……王鐵虎？和親製度也是自古有之嘛！到時候兩家變一家，好事。”
    “哈哈哈哈！”
    砰！
    鴻英用力的拍了桌子，製止滿屋子的哄笑。
    氣氛一瞬間尷尬下來。
    她有無數話到了嘴邊，幾乎就要脫口而出，終究化作一口氣，緩緩順了出去。
    “這一仗，我一定會打。諸位實在不願意，自便。”
    啟明站在房間門口並沒有進去，隻聽著裏麵唇槍舌戰，然後泓英摔門而出，年輕的臉上一片冰冷。
    啟明趕快跟上。
    鴻英一直走回自己的房間，啟明也一直跟在後麵，直到鴻英一屁股坐在床上，才有些尷尬的站在一邊。
    鴻英抬頭看了他一眼，回到房間外麵的客廳沙發：“坐。”
    啟明規矩的坐下。
    鴻英真是想笑：“你緊張什麽，我又不吃人。”
    猶豫了一會兒，啟明才道：“你看起來很生氣。”
    “談不上。”
    鴻英靠在沙發上閉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兵嬌而逐帥，將強而叛上。自古如是。”
    啟明試探道：“他們不聽你的命令？”
    不管怎麽說，鴻英如今五段境實力，放在安界也是一方城主級別的人物，在廢土裏更是點燈難尋，毫無疑問會超過潛夜龍巢的所有人。
    “不是不聽，而是不敢聽。這群驕兵悍將很清楚自己現在是個什麽水平。
    這兩年潛夜龍巢崛起太快，他們的日子過得太好了，根本不記得當初是怎麽臥薪嚐膽。
    一旦打起仗來，對方收買了大量傭兵團，他們一直粉飾的太平就會轟然坍塌，一切弊端都會瞬間暴露，這結果他們承受不起。”
    “萬一曙光插手呢？你並沒有把握這一仗能贏？”
    沈清河已經告訴過啟明，那天在廢土轟炸的隻有傳說中的曙光傭兵團，龍巢第一的曙光龍巢對應的傭兵團，是隻要拿錢就可以辦事的那種。
    所以線索戛然而止，無法獲取雇主的身份。
    至於藍雨蝶，沈清河還沒有查到。
    “笑話，打仗的事情誰敢說有把握？天時地利人和你知道差了哪個就天翻地覆。
    別說是曙光了，潛夜還遠沒有到前三呢，就你小子開口閉口就和第一名撞。”
    啟明不懂：“連你心裏都沒底，你為何還堅持要打這一場？如果是為了我大可不必，既然他們沒能殺死我，我早晚殺了他們。”
    鴻英白了啟明一眼，死孩子做啥夢呢？
    “我靠山硬，行了吧？”
    鴻英看起來是很生氣，但是她從未真的失控。
    她堅持打這一場，是因為隻有這樣才能服眾。
    不管多少個人畏她、懼她、因為曾經她父親的感情憐憫我，都無法真正讓她坐穩龍首的位置。
    隻有來真的，這一仗實實在在打出去，那些人才能明白，這片廢土，誰說了算。
    不論輸贏！
    贏了，那是鴻英的戰績，潛夜龍巢從兩年前的瀕臨覆滅到如今正式穩居前三，無人可敵。
    輸了，就是這些人懈怠的鐵證。他們再也無法擺出自己高人一等的老前輩的派頭，不能再在任何地方，叫鴻英這位龍首一句“小英子”。
    當然，輸也不能輸的太慘。
    不能輸掉潛夜的班底。
    九州廢土第一龍巢，也是唯一一個單獨由雇傭兵團自己建立的龍巢曙光，代表著整個九州廢土最強大的雇傭兵團組織。
    鴻英正在和他們聯絡，不需要他們相助，隻要他們不出手，問題不大。
    “打仗的事我會詳細安排，你等通知吧！”
    主家已經開口送客，啟明卻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鴻英有微微的不耐煩：“你還有什麽問題？”
    啟明動了動嘴，終於忍不住道：“牆上那個，就你說那個蝴蝶骨？”
    第一次見麵，鴻英威脅啟明說，曾經自己看一個男人的蝴蝶骨很美，但他寧死不從，後來那蝴蝶骨就掛在了鴻英床頭。
    如今啟明第一次走進這間房，實在有些好奇。
    鴻英失笑，隨即不懷好意的從沙發上站起來，靠近啟明：“怎麽，想試試？”
    “不不不，告退。”
    一溜煙退出臥室，啟明找到龍首近衛先去報道。鴻英的副官是一個看起來十分俊朗的青年，叫淩嵐，倒是很符合她的審美。
    淩嵐守著整個龍首府，在門口攔人。
    “滾滾滾，大姐說了現在不見客，別在這沒事找事。”
    一個看起來就十分圓滑的中年男人笑著點頭哈腰：
    “別激動嘛我也是為了大姐好。現在環境這麽緊張，咱們做下屬的不得好好斡旋。”
    這男人滿臉堆笑，淩嵐卻直接抽出佩刀橫在他麵前：“我再說最後一次，滾！”
    圓滑男人終於灰溜溜的離開，一邊嘴裏開喋喋不休個沒完。
    啟明看著這副官動作，不動聲色。
    淩嵐也注意到啟明：“怎麽，看不懂了？覺得我不近人情，故意樹敵？”
    “隻是覺得直接動手比較簡單。”
    淩嵐沒好氣道：“那是潛夜自己的人！動個屁的手。腦子裏隻有殺人吧你？”
    “既然不動手，人家態度也挺好的，何必又鬧那麽難看。”
    “態度好有什麽用？會咬人的狗它不叫。你以為現在廢土龍巢是個什麽形勢？
    合縱連橫，比他娘的兩百多年前軍閥割據都混亂。鴻英在這種環境中孤身撐著潛夜龍巢，你以為她靠的什麽？”
    “實力？”
    “實力，是，她實力確實很強。五段境，放在安界能做一城之主，加上她機甲天梯排名，在整個聯合政府都有自己的位置。
    但是，光有能力是不夠的。
    龍巢混戰，靠的是實力，更是手腕！盤馬彎弓，以巧勝人，到了她這個層麵，很多時候腦子比實力有用。
    廢土是有一定約定俗成的秩序的。但是，想成常人所不能成，就得打破這些秩序，彪狼鬥狼群，要麽死，要麽，成王。”
    很明顯，淩嵐知道啟明是誰，知道鴻英在啟明身上寄托的希望。所以才會給他說這些。
    廢土博弈，搏的是潛夜老班底的態度，是飛淵龍巢的態度，是龍巢老大曙光的態度，也是鴻英自己的態度。
    是非曲折，哪有那麽簡單。
    啟明卻是頓了幾秒：“我覺得你是在說鴻英彪。”
    淩嵐一巴掌排在啟明腦袋上：“滾！”
    看著他氣衝衝甩步而去的背影，啟明嘴角微微上揚。
    一直以來，他的世界裏都隻有自己。
    但是如今卻覺得，有所歸屬，或許也不錯。
    打仗而已嘛。
    他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