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盛世唯一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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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世去世這天榕城下了很大的雪。
    白茫茫一片。
    是1月8號。
    他住進醫院已有小半個月,今天是他67歲的生日。喻唯一早起陪他吃完早餐,就回了禦園去做蛋糕。
    做到一半接到醫生的電話,說盛總進了搶救室。
    讓她快來。
    喻唯一已經忘了她是怎麽快速度將剩下的蛋糕做完的,也忘了自己是怎麽前往的醫院,她隻記得自己跑到急救室外的時候,身上落滿了雪花。
    她進入icu,打開手裏的蛋糕盒。
    裏頭的蛋糕爛得不成樣子。
    七扭八歪。
    奶油撞得到處都是。
    盛世抬起手摸了摸她被風吹冷的臉,說:“做得很漂亮。”
    跟她20歲那年,剛嫁給他時住進禦園,第一次給他做的那個生日蛋糕一樣漂亮。
    她答應會陪他過餘下的所有生日。
    她沒有食言。
    喻唯一握緊他的手,指尖控製不住的顫抖,她求他:“再多堅持一段時間好不好?”
    她心裏清楚他堅持得已經夠久了。
    三年前醫生就下了結論,說他這晚期病情時日不多了,撐三個月都算久的。她不放手,在她每日精心的照顧和盛世的不舍下,他沒有病痛地又陪了她三年。
    盛世摸了摸她的腦袋,說話有些費勁,語氣卻依然寵溺:“不走不行了寶寶,像你先前說的,我並沒有走,隻是提前去準備未來和你的家。”
    “以後出門要看路,別迷路了。”
    “下雨天記得回家……”
    “……”
    這天。
    聯合國降了半旗。
    f國首都的旗幟全部降下。
    林夏和莫西故聽到消息趕到醫院時,走廊上已經站了很多人。為首的是盛世喻唯一的兒女,盛奚和盛千顏。
    icu的門從裏頭打開。
    看見喻唯一的身影,林夏立馬扒開前方的人,跑上去緊握住她的胳膊,“唯一……”
    她來的路上心提到了嗓子眼。
    唯一那麽愛盛總,她怕唯一想不開跟著盛世走了。
    可是。
    事情似乎不是她想的這樣。
    喻唯一很平靜,眼眶裏沒有眼淚,臉上也沒有淚痕。她神情沒有半分轉變,偏頭與兒女交代了一句:“你們倆操辦阿世的後事。”
    隨後便走向剛來的殯儀館的負責人,同對方去商量火化的事宜。
    接下來的一周都是殯儀禮。
    總統的遺體停放在控溫的f國首都大禮堂裏,各國政府人員前往吊唁。第三日送去火化,第五日以最高禮儀,在f國全體民眾的送行下葬入皇家陵園。
    喻唯一全程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前來參加殯儀的人請她節哀,她都會禮貌地點頭,說句:“謝謝。”
    仿佛去世的人並不是與她摯愛的丈夫。
    仿佛現階段發生的一切,經曆的人並不是她自己,她隻是一個旁觀者。
    -
    盛世去世的第七天,喻唯一回了榕城。
    好友們送她到禦園家門口,目送她進入屋子裏,才陸續收回視線。盛奚與盛千顏互相看了一眼,便與自己的伴侶說:“近期要住在禦園。”
    父親去世前找過他們倆。
    說了些話。
    他說:“唯一在遇上重大悲傷事件的時候,不會第一時間表現出來。我走之後,你們要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就像當年糕糕離去。
    喻唯一也是那麽平靜,沒有半點情緒起伏。隻有了解她的盛世知道,所以他特意請了一周的假,在家裏陪她。
    -
    盛奚盛千顏看著喻唯一的第一天,她心情還好,晨起還去給院內的小雛菊澆水。
    盛奚盛千顏看顧喻唯一的第二天,她心情也不錯,拿著皮卡丘小風箏在院子裏玩。
    盛奚盛千顏照看喻唯一的第三天,她心情還挺舒暢,在主臥衣帽間試穿新款衣服,試了一套又一套。
    盛奚盛千顏看顧喻唯一的第四天,她心情依然挺好,搭乘了最近的一班飛機去了瑞士薩斯費雪場。
    盛奚盛千顏看顧喻唯一的第五天,喻唯一不見了。
    他們聯係底下的人找了她很久,最終在已經關門的薩斯費雪場的雲杉樹底下看見了她。女人身子單薄,坐在樹下,靠著樹根,身上落滿了白雪。
    她發燒了。
    燒了一整夜,燒得意識模糊。她緊抓著盛奚的手,望著他那與盛世七分相似的臉龐,哭得喘不上氣。
    她向他哭訴:“我采了開得正好的小雛菊,回到家裏卻看不見你,送不給你。我去放風箏,風箏飛起來了,風箏怎麽能飛起來?一向都是你幫我放風箏,我自己無法放飛才是對的。家裏衣帽間換了新一季的衣服,我試了很多套,我問你哪一套穿著最好看,你一直都不回複我。我去了瑞士滑雪,每年你都在雲杉樹底下等我,為什麽這次我找不到你?雪場的人全部都走了,我都沒找到你——”
    盛奚不敢多說半個字。
    他們都知道,母親是發燒燒糊塗了,把他錯看成了父親。
    他不敢開口,怕說出半個字令母親回過神,怕打碎母親好不容易得來的美夢。
    這天後,喻唯一的記憶發生了錯亂。
    醫生診斷說她是得了阿爾茲海默症,俗稱老年癡呆。許是父親的去世給她打擊太大,造成了精神上的障礙。
    這樣似乎也好。
    她不會輕生,日子也會過得鬆快一些。
    不過,這隻是最開始盛奚的想法。隨著時間一天一天往後移動,他發現母親就算得了阿爾茲海默症,忘記了父親的一切,潛意識卻還記著父親。
    那是刻在骨子裏的深度記憶。
    比如今天。
    盛奚處理完公司的事,從盛太財團寫字樓離開,驅車前往ifs商場。
    旺角的店鋪是一家宮膳坊。
    專門做桂花糕。
    這是父親年輕時為母親開的店鋪。
    去年從瑞士回到榕城,母親每天都會來這間店鋪,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別人問她在幹什麽。
    她說:“在等人哦。”
    盛奚不敢阻攔她的行動,便每日派遣幾名保鏢暗中在店外守著。
    她對所有人都設有安全距離,包括親女兒盛千顏,唯獨願意放心地跟盛奚走。
    就像此刻。
    盛奚進入店鋪,走到她麵前,蹲下身溫柔耐心地喊她:“媽,咱們回家了。”
    聽到聲音,喻唯一偏頭看向他。
    注視著這張臉半晌,她笑著點點頭,牽上兒子的手,跟著他回家。
    盛奚明白。
    得虧他長得像父親,五官輪廓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不然他也得不到母親半個眼神。
    路上。
    司機開著車。
    盛奚陪同喻唯一坐在後座。
    前些天相冊破了,他讓人送去修,今天修好。男人將相冊從袋子裏取出,翻開檢查。在翻到父親單人照的那刻,一隻白皙的手伸了過來。
    喻唯一將相冊從他手裏拿走。
    她注視著照片中的盛世,看了很久很久。就在盛奚以為她記起什麽的時候,喻唯一忽然笑了,問:“這是哪一家的先生?長得真好看,我想嫁給他。”
    -
    喻唯一長眠在她70歲那年。
    無病無災。
    蒼老去世的。
    她走的前一夜記起了所有的事情,與兒女秉燭講了一夜的話。談她的曾經,聊她和盛世的經曆。
    早上孫女去敲她的門喊她吃早餐。
    卻發現主臥窗戶開著。
    喻唯一靜躺在床上,穿著那條盛世親手為她做的潔白婚紗。手裏抱著裝有他們兩合照的相冊,床頭擺放著那枚盛世送給她的硨磲貝殼。
    她走得很安靜。
    很快樂。
    用她的話來說就是:“盛世捧著花,帶著糕糕來接我了。”
    我們要去過下一世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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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世唯一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