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頭，花了顧池不少道韻。
    但他早已借天子之名博覽群書，閱盡北川功法，完全不缺藍。
    畢竟隻是看一眼，也不據為己有，各個宗門都很給麵子。
    主要是怕顧池也給他們來上一璽。
    淨土遊戲中，一切副本增益在出本後都會立即失效，碧落劍這樣的副本道具也帶不走，臨時技能也一樣。
    顧池便把餘下的絕大部分道韻都喂給了入聖丹，讓它多吃點，吃好點。
    多生幾窩崽子，北川從此不會再缺聖人。
    當然，這些聖人都將出自棲凰山。
    如今靈石充裕，提升修為不再像以往那般艱難，用不了多久，棲凰山便可更名為棲凰聖地，成為北川第一個超級大宗。
    他護不了凰姎一輩子，便讓聖地來做她的後盾吧。
    玩家之間的事情圓滿解決，顧池撿完錢，處理好現場，望著無邊無際的海麵思索了一會，隨即搖搖頭，離開南海。
    他此前其實有想過去中洲看一看，後來又覺得沒必要，那邊是靈氣盛世，多半是天人滿地走，聖人多如狗的高端局，說不定還有真仙，萬一運氣不好撞到某個妖女懷裏，當場就得被吸幹。
    還是不要冒險了。
    顧池一步一城，最後遊了一遍北川。
    他走過繁華的鬧市，停於花鳥嫣然的山澗，在河中漁舟的船頭一點而過，也在江煙鎮外的林中故地重遊。
    他去了君子閣，去了清歡樓，去了正陽門，也去了浮閻宗。
    林安平、白芪、水月、鏡花、閆煙煙……以及客棧掌櫃、說書先生等等，無數熟悉的麵容湧入腦海，與這山河城鎮、大湖瓊樓疊於一幕，交織出一個完整的北川江湖，留在了他的心中。
    再回到棲凰山時，已是天色漸暗。
    凰姎親手做好了一桌子豐盛的飯菜，守在桌邊。
    屋內燈火通明，燭光搖曳。
    賢淑的妻子等待丈夫歸家，這本該是非常暖人的一幕，卻因靠牆處的一塊牌子而變得有些詭異。
    顧池一進門便看見了這塊牌子，上麵用娟秀的筆跡工工整整地書寫著六個字——
    「夫君長歌之位」
    這是他的靈牌。
    再看凰姎，亦是穿著一身素雪白衣，清麗又莊重。
    供桌上瓜果齊全，隻差三炷香。
    顧池：“……”
    嘴角微微抽搐。
    他好想說一句：“娘子不必如此較真。”
    這都快全套了，搞得他有點心慌。
    凰姎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正經道：“夫君請莫責怪凰姎，凰姎向來說到做到。”
    顧池：“……”
    凰姎左手斂著袖口，右手拿起湯勺，給顧池盛了一碗湯，說道：“夫君快坐下吃飯吧，菜要涼了。”
    我怎麽感覺是我要涼了……
    顧池長這麽大，還沒正兒八經吃過白席，如果這桌子飯菜算的話，那他今天是第一次吃。
    而且吃的還是自己的。
    顧池：“……”
    隻能說，還好沒燒香。
    否則他怕自己真被凰姎送走。
    顧池坐到位置上，吃起了凰姎夾來的菜。
    時不時瞄一眼自己的靈牌。
    感覺很怪，又很新奇。
    待這奇妙的氣氛剛緩和一些——
    “夫君還剩下多少時間”凰姎又問。
    顧池：“……”
    他麵無表情地看了看個人麵板，說道：“兩個時辰。”
    北川之行始於夜色，也該歸於夜色。
    凰姎點點頭，又繼續伺候顧池吃飯。
    其實按照棲凰山的規矩，該是入贅的顧池坐西麵東，凰姎坐東麵西，由顧池伺候凰姎用膳，可這一年半來，凰姎從未如此要求，反倒時常為顧池打湯盛飯，今日更是徹底反了過來。
    顧池心頭自是感動：“別光顧著我，你也多吃點。”
    凰姎把感動還給他：“無妨，今日是夫君與凰姎的最後一餐，吃飽了才好上路。”
    顧池：“……”
    他回來之前設想過許多種與凰姎分別的場景，唯獨沒想過這種。
    飯罷。
    夜色已濃，月明無星。
    顧池與凰姎來到後山的小樹林。
    林子深處便是瑤池，他們曾在這邊逛過很多次，留下過許多珍貴的點點滴滴。
    本該有些傷懷的氛圍被凰姎無微不至的關懷與祝福衝了個稀碎，導致顧池現在都不怎麽擔心凰姎會難過了，回想起當初成親之日發生的種種，這個姑娘似乎真的比他想象中更加灑脫堅強。
    兩人腳步輕緩地踩著落葉，漫步林中。
    “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嗎”顧池問。
    “閉關。”凰姎答道。
    顧池：“之後呢”
    凰姎：“繼續閉關。”
    顧池：“……”
    凰姎沒騙顧池。
    她的生活一直如此簡單，除了吃飯睡覺便是修煉。
    再者，這個男人耽擱了她一年多的修為，她不多閉閉關，怎麽補得回來
    這回不用凰姎說，顧池自己感歎：“男人誤事。”
    凰姎：“……”
    似是察覺到顧池話語中更深層次的含義，她雙頰微微發熱，爾後又一臉淡定：“本來就是。”
    顧池笑了笑，沒說話，與凰姎一同走到瑤池邊上的長凳上坐下。
    這張凳子以前是用來疊放衣物的，他的放左邊，凰姎的放右邊。
    這會兒坐下的位置也是。
    夜風微涼。
    沒有繁星點綴的夜空稱不上好看。
    凰姎將頭輕輕靠在顧池肩上，閉著眼，靜靜感受著男人的氣味與溫度，以及自己與他完全合拍的心跳。
    不論散步、聊天，亦或是依偎，這些都是他們以往常做的事。
    今夜也像極了以往。
    卻終究不似以往。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
    直到臨近子時。
    凰姎發現，顧池的氣息正在迅速變得虛弱，很快便要捕捉不到。
    她抬起頭，仰視男人的側臉，自始至終都毫無波瀾的的眸子裏，終是有留戀與不舍浮出水麵。
    顧池輕輕摸了摸她的臉，聲音溫潤而縹緲：“照顧好自己。”
    “我會的。”
    凰姎眼眸裏倒映著他的樣子，“你也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不要忘了我。”
    “好。”
    顧池笑道：“那我們一言為定。”
    凰姎：“一言為定。”
    顧池低下頭，最後在凰姎白淨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與此同時，他的身體開始緩緩消散，無聲無息地化作一縷縷光塵，飄向天空。
    越飄越高，越飄越遠。
    夜色中此前沒有的星光，現在有了，美得令人窒息。
    凰姎知道顧池口中的“一言為定”，是讓自己真當他死了。
    沒有問題，她本來就打算這樣做，那塊靈牌便是最好的證明。
    棲凰山聖女凰姎，從來說話算話，絕無虛言。
    隻不過，死人與活人未必不可相見。
    顧池死了，她便潛心閉關。
    天人境不行便聖人境，聖人境不行便道境，道境不行便玄境。
    終有一日，她會親自把自己的夫君從“閻王”手中搶回來，誰也無法阻止。
    凰姎望著顧池去往的夜空，視線有一刹那的模糊。
    她不等光塵徹底消散，便轉身離去，再沒回頭。
    【《劍起北川》攻略完成！】
    【獎勵結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