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錘回到了自己的帳篷，剛剛接到的通知，他得回去跟自己的婆娘商量一下，看家裏出幾個人，除了他自己今年三十多歲之外，還有一個兒子也十八歲了，老二今年十三歲，老三還小隻有五歲，這次可汗還沒來得及招募他們打仗，就被大唐打敗了，所以他們也得以幸存下來。
    隻能說，幸虧大唐沒有像其他部落那樣，要殺掉他們這些男人。
    鐵錘就叫鐵錘，他們這些部落不像大唐有姓氏，而鐵錘其實祖上是鐵勒部的人，隻是他自己已經不知道這一點了。
    “孩兒他娘，剛剛大唐騎兵來通知，說是秦王殿下要在赤海建城，讓我們去幹活。你給我準備點吃的。”鐵錘進來之後開口道。
    “嗯……去幾個人？”女人表情有些麻木，隻是眼神間還有些擔心，幹活，尤其是幹重活，甚至比打仗還危險。
    “兩個吧，讓大娃跟我去。”鐵錘開口道，“少了……我怕不行。”
    “那……我讓老二今天進躺山，看能不能打到一些兔子之類的，家裏糧和奶幹都不多了，你和老大去幹活，每天要吃的好一些，又不能打獵，否則的話，隻能殺羊了……但我們又不敢隨便殺，那羊……現在都是混在一起放的。”女人輕聲道。
    那羊雖然他們還在放，但是他們也知道，不屬於他們了，已經屬於大唐了。
    “他能不能行，才剛十三，大軍過來，很多狼之類的都被趕進山裏了。”鐵錘頓了一下。
    “十三了，能幹活了。總不能餓死。”女人搖搖頭。
    “哎，讓他小心點，我們先去幹活吧，大唐也許會重新換個可汗，到時候羊還能分回來，我聽說東突厥那邊就是這麽管理的。”鐵錘沉默了一下，然後才輕聲道。
    “嗯，那我去給你準備吃的。”
    “孩兒他娘。”鐵錘看著這個瘦小的身影，叫了一聲。
    “怎麽了？”女人停下了自己的身子。
    “你……你也吃點，省不下多少的。”
    “我有吃，還有個老三呢，我省下夠老三吃了。”女人頓了一下，然後開口道。
    “你一天就吃一頓飯，還不吃飽，咋行嘛。”鐵錘開口道。
    “我現在又不用幹活，不要緊，不行，我下午去草原上采點野菜和蘑菇，黃蘑菇已經長出來不少了。長生天總是要讓我們活下去。”女人沉默了一下，然後一邊走出了帳篷一邊開口道。
    第二天，鐵錘家附近的氈帳裏，一匹匹馬不斷的蜂擁而出，然後向赤海的方向快速匯聚。
    赤海附近的工地，抵達這裏之後，鐵錘就降下了馬速，他看到遠處已經有騎兵在保護這裏了，看著騎兵身上那整齊的鎧甲，鐵錘沉默了一下，這就是他們跟大唐的差距，也不知道可汗為什麽要挑釁大唐。
    如果不是這樣，他的兩個弟弟也不會戰死了。
    “所有人下馬，給自己的馬匹做好記號，稍後會有人去放馬。”一個騎兵不斷的大聲呼和。
    鐵錘和他大兒子兩個人翻身下馬，他們騎一匹馬來的，他的馬本身就有記號，也不怕認錯，再說了，認錯了，不用管，將馬扔開就好，它會自己回去的。
    牽著馬，老老實實的排隊，很快就輪到了鐵錘，在他的麵前，一個騎兵遞給了他一個木牌，上麵刻著一個數字8。
    “記住，你是第8批，這些馬每100匹有一個人去放，你記住你的馬在第8批裏麵，記不住將這個東西保存好，別丟了。”騎兵給鐵錘交代了一句，鐵錘不認識木牌上麵的數字，不過他牢牢的記住了8這個數字，這些人還挺聰明的，鐵錘心想。
    他還以為會幾千匹馬集中放，那要找到自己的馬有些難。
    “是。”鐵錘答應了一聲，然後快速將馬背上的褡褳取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裏麵放著的是自己和兒子的食物。
    拿著東西，順著隊伍往裏麵走，隔一段距離站著的一位士兵，將他們給不斷的分流成一個個隊伍。
    很快，輪到了自己之後，他麵前出現了一個士兵，看著他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鐵錘。”
    “這是你的工牌，戴脖子上，別丟了，然後往裏走。”士兵用小刀在這個木牌後麵劃了一個小橫，遞給了他一個拴著麻繩的小牌子。
    鐵錘接過牌子，戴在自己的脖子上，跟著隊伍繼續往裏走，他兒子在他身後。
    當越過前麵幾個帳篷之後，鐵錘突然聞到了羊肉的香味，這股味道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忘記。
    等他進去之後，就發現前麵的不同，因為前麵的人一個個都在領碗筷……這……管飯？！鐵錘的腦海裏麵猛地冒出了一個讓他難以置信的想法！這怎麽可能！
    當輪到他之後，衛兵遞給了他一個粗糙的木碗，然後開口道：“明天來的時候自己帶碗，你們給殿下幹活，殿下是管飯的。”
    “真的管飯？”鐵錘被這個消息給弄暈了，驚喜的暈了，他還沒聽過給貴族幹活管飯的。
    “對。趕緊走。後麵人多呢。”士兵有點不耐煩，他每個人都要解釋一下。
    “是是是。”鐵錘一點都不覺得對方態度不好，反而還一臉驚喜，要是誰每天管他吃飯，讓他叫爹都行。
    拿著木碗，鐵錘到了前麵，一個巨大的木桶擺放在那裏，等他走過來之後，後麵的士兵跟他要過碗，給他稱了一大碗羊湯外加兩塊羊肉。
    看著碗裏麵的湯和肉，鐵錘自己吸了一下鼻子，他們殺了羊之後，一頓都不舍得吃這多，羊湯裏麵還放了不少草原上能吃的野菜。
    領完羊湯，前麵就是發放饅頭的地方，當兩個饅頭拿出來塞給他的時候，鐵錘一個大老爺們不知道為什麽，鼻子有些酸，這饅頭，雖然有些黑，但顯然它隻是磨好之後就蒸給他們的，而不是一點白麵都沒有的麩皮蒸出來的黑饅頭。
    鐵錘已經一年多沒吃過白麵是什麽了，他們平時能兌換買到的隻有麩皮，白麵都是給貴族老爺吃的，他們能吃到麩皮做的饅頭就不錯了。
    而這饅頭則是小麥磨粉之後直接蒸給他們的……
    跟在鐵錘身後他的大兒子在領到這樣的饅頭之後，都雙眼放光，沒等像其他人一樣，找個地方蹲下，就直接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大口。
    “爹，真好吃。”大兒子道。
    “嗯。”鐵錘答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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