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歡眼中的蒼藍變得無比深邃，瞳中似有星河倒懸，銀輝直透龍屍本源。
    漆黑的鱗甲、半腐的肉身、複雜的經絡、奇特的能量與規則，全部在洞見之中分解，呈現出最本質、原始的結構秩序。
    一切都很正常，謝歡不斷解析下去，拆分所有規則，進入到本質的領域中。
    突然，他右眼內劇烈一痛，竟滲出一絲血線，隻見龍屍心髒的位置處，出現一團詭異的暗渦，在不斷坍塌，龍煞就是從這裏擴散出來的。
    “這是——”
    謝歡眼中流下一滴鮮血，強忍著劇痛，繼續解析。
    那暗渦的中心處，猶如微型黑洞，邊緣卻延伸出無數暗紅色絲線，像是血管一樣蔓延到龍屍的每一寸組織。
    絲線表麵布滿倒刺狀的結晶，每次脈動都會剝離出黑色塵屑，這些塵屑一接觸外界空氣，立刻轉化為血色煞霧。
    在暗渦裏麵，謝歡還窺見到無數細小的從未見過的暗色符文。
    這些符文在虛實冥滅之間，並沒有真實的狀態，可當謝歡對其進行觀測的時候，突然全部暴動，坍縮成真實的狀態，形成一條漆黑的“銜尾蛇”虛影，蛇口咬住自身尾部，自成閉環。
    閉環形成的刹那，謝歡雙眼內直接爆出血來，竟被反噬的瞬間失明，半個腦袋都疼麻了，痛叫一聲：“啊——”
    “主人！”
    周鋒驚慌驚道，嚇得手足無措。
    燼骸也驚住了，瞳中火焰跳動不已，凶芒閃爍，糾結著要不要出手殺人，恍惚了幾息，還是強忍下，靜觀事態發展。
    “我沒事！”
    謝歡閉上雙眼，深吸了口氣，慢慢靜下來。
    洞見之眼已經受了傷，短時間內無法使用，慢慢退去，聖體金光在雙瞳內流動，修複著失明的狀態。
    他此刻內心極度震駭，同時充滿疑惑。
    那些暗色符文到底是什麽，給他的感覺，像是龍族的力量，又有區別，可一旦形成“銜尾蛇”閉環的時候，瞬間就出現一股極強的，足以湮滅龍族力量的“能量”，而龍煞隻是這種“能量”的一種表現形式。
    這種“能量”，似乎在哪裏見過……
    謝歡確定自己從未見過這種暗色符文的“銜尾蛇”閉環，可感應之中，卻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似乎不久前才——
    啊！想起來了！
    謝歡猛然一驚，記憶拉回到神隱之地的仙界碎片，那魔盒主人身上的墟湮之力！
    是了，就是那種感覺，十分相似，卻還是不完全相同！
    當初仙界碎片上，盤和潮對抗魔盒主人的時候，謝歡也開著洞見之眼在觀察，隻不過那時的洞見之眼並非完整狀態，很多東西看不究竟。
    他也一直琢磨不透魔盒主人的墟湮之力到底是什麽，隻覺得和仙靈力有淵源，卻又極度不同，相互碰撞下就彼此消弭。
    就和現在的龍煞與龍族之力一樣，好像天生的克製關係，又像是——
    謝歡突然想到一個詞：反物質！
    瞬間，他就明白和理解了這種能量的存在。
    孤陰不生，獨陽不長，任何顯化於現世的力量（陽），其本源深處必然蟄伏著對應的湮滅形態（陰）。
    如物質與反物質，實數與虛數，亦如同光與影。
    當某種“陽麵”力量出現“變異”，或者達到某種狀態時，它本身的“陰麵”存在，就會形成一種湮滅這種力量本身的“反物質”。
    魔盒主人的墟湮之力，正是將仙靈力推過“臨界點”後，自然坍縮成的反相位形態。
    龍族本源也是如此，可以看做是龍煞的糾纏粒子對，當龍之力出現的時候，就同步出現了“波態”的可以湮滅龍之力的暗物質——龍煞。
    當通過“觀測”或者其它方式進行幹涉時，龍之力就越過“臨界點”，坍縮成了龍煞。
    謝歡隻覺得一陣頭皮發麻，自己隻是簡簡單單的修個仙，怎麽會出現如此詭異、燒腦的能量狀態。
    這讓沒學過物理的普通修士怎麽活。
    “喂，你看到了什麽？”
    燼骸不耐煩的凶聲問道。
    謝歡緩緩睜開眼來，在血霧彌漫的瞳中，蒼藍銀輝已經不見，化作金色流光，兩個眼睛內的指針“滴答，滴答——”的往前走，但卻彼此錯位，左眼快半拍，右眼慢三刻——
    這讓周鋒和燼骸在吃驚的同時，有種強迫症患者的強烈不適。
    “我看到了力量反麵的糾纏態，在我的觀測下，坍縮出來，而我的觀測引發了量子退相幹，所以被反噬了。”
    謝歡麵無表情的說道。
    “你他媽在放什麽——”
    燼骸直接怒罵，但戛然而止。
    他看著謝歡轉過臉來的眼神，那兩個令人嫉妒不適的指針下麵，清澈的金色流光，純淨如水，沒有一絲瑕疵，證明著謝歡沒有撒謊。
    燼骸後半段話卡在喉嚨裏，說也說不出，吞也吞不下。
    “我要帶走這具龍屍。”
    謝歡再次轉過臉，向那龍屍走去，眼神堅定：“這龍屍應該也隻是一件物品吧。”
    隨著他向前走，那龍煞匯聚成河，迎麵撲來，每一縷煞氣都仿佛是活物毒蛇，纏繞在他周身，撕咬著他的護體神光。
    更可怕的是，龍屍散發出來的威壓，謝歡此刻已經清楚，是源自龍屍心髒內的那個暗色符文的“銜尾蛇”閉環，如山嶽般沉重，壓得他全身骨骼“哢哢”作響，呼吸都變得艱難。
    謝歡手中訣印一變，全身化作金光熠熠，三十二勝相盡數顯現出來，聖靈光如一件鬥篷披在身上，將所有龍煞力量全部排斥在外。
    “大成聖體！”
    燼骸震驚的一字字叫道，眼中全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直至此刻，他才終於知道謝歡敢於叫板自己的底牌在哪，也終於在心理層麵把謝歡當成一個真正的對手。
    在聖體的金光下，他的蒼龍力量被掩藏到了極致，而聖靈光可以抵擋一切負麵狀態，所以此刻的龍煞雖強，但對他已經不起作用。
    謝歡幾步之下，就來到龍屍麵前，端詳了一陣，伸手就按向那長眠的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