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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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多數的死亡都是平靜,緩慢,不容抗拒的降臨,沒有轟轟烈烈,沒有太多前綴,沒有宏大的宣言,隻是悄然而至。
    就如同命中注定一般,人一出生,便要走向死亡,這是一種無形的大勢。
    有生,即有死,有上,即有下,有陰,即有陽,此乃天地自然之規律。
    生死,並不激烈,也不溫和,隻是一種客觀存在的自然現象,是一種宇宙大道的物質體現,僅此而已。
    “天地間誰人能不死,宇宙尚且有寂熱,時空終究歸墟。”
    “一切從開天之初,便已經注定。”
    死亡之神平靜聲音在虛空響起,並不是在辯解,而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虛空蕩起漣漪,浮現出一枚光色粒子,按照某種軌跡轉動,緊接著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一直到第七十二枚光色粒子,方才停歇。
    七十二枚粒子呈現七十二中不同的色彩,在七十二光下,構建一個又一個軌道,星辰,銀河,宇宙,場域,引力,時空,由此而生。
    宇宙現在的狀態視為其過去的果以及未來的因,從開天第一因始,宇宙大爆炸的一瞬間,粒子波動的軌道便已經注定。
    見證所有粒子的轉動,觀察所有粒子的位置,從而進行推演,則會發現一切皆是定數。
    對應元始而來,沒有事物會是含糊的,一切都清清楚楚,而未來隻會像過去般出現。
    中間或許,有這樣,那樣的波瀾,可最終的結局不會改變。
    人的一生,有無數可能,一個乞丐可能餓死,也可能從億萬人中殺出當皇帝,可無論做出何種選擇,這都是小勢,都改變不了走向死亡的大勢結局。
    同理,宇宙的一生,會有無數波瀾,但,最終走向寂滅。
    偶爾有躍出水麵的魚,但,魚終究是魚,遲早會回到河中,上遊下遊的區別,並不大。
    人間諸事皆小事,唯有生死是大事。
    生是因,死是果。
    “人生於天地之間,所思所行,編製命運之網,莫不是因果決定。”
    “死亡才是最終的結局。”
    “唯有死神永生!”
    死亡之神演化出宇宙,身後七十二色光粒子流轉,構建一顆七十二麵的晶體粒子,化作星河慶雲,那七十二重寶光映照出他的麵容,死寂,慘白,冰冷……竟然是元始天尊!
    頂負圓光,身披七十二色的元始天尊竟然坐化在他麵前,天尊竟然已經逝去。
    這是一片死去的宇宙,死氣沉沉,永恒寂靜,看不見一絲生氣。
    世間誰人不死,連開天辟地者都死了,一切還有什麽意義
    申公豹看著七十二粒子,望著死亡元始之相,心中難免升起一絲恐懼,仿佛退後一步,跌入了無盡深淵,被黑暗所吞噬,渾身冰冷無比,也即將淪為死者。
    “不!”
    “不對!”
    “怎麽可能是這樣子,十死無生,十死無生。”
    “一定有辦法,一定有一線生機。”
    “連元始都是死了,尚未超脫宇宙的我,怎麽可能有生機。”
    “有什麽辦法能破局?”
    ……
    申公豹的麵容變幻莫測,一時晴一時陰,可是他想破腦袋都無法堪破這一關,一力破萬法?連元始都死了,自己的力量又算得了什麽。
    變化之數?七十二色粒子,早已經注定了一切軌道,偶爾出現漏洞,卻是在宇宙當中,終究會被找到,進行修正,回歸正軌。
    一條條線,一個個軌道,交織錯落,如同命運的大網落下,死死撈住時光長河當中的申公豹,抓住這一尾魚。
    那種脫離河水般,失去氧氣般的窒息感,油然而生,申公豹揮舞手腳,施展千般法術,萬種神通也無濟於事,任憑他催動各位力量,哪怕是與神道位格相合,成為帝君,也不過是與宇宙合一,成為命運本身,卻無法跳出這個宇宙,拔超命運。
    “世間誰人能不死?”
    “千般法術,無窮大道,我隻問一句,可得長生否?”
    “天長地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
    “如何才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
    在生死麵前,申公豹表現出驚人的掙紮,前世今生所有智慧碰撞,飛濺出一粒粒火花,閃爍過一個又一個念頭,浮現一個又一個靈光。
    忽然,紫陽真人張伯端的一篇道經閃過腦海,恰如混沌開辟,陰陽突顯,仿佛一枚粒子不斷跳躍,曆經重重磨難,最終成為一個奇點。
    “原來如此,竟然如此。”
    生機一點點喪失,道行一點點剝離,即將死亡。
    邁向死亡之門,申公豹神色卻平靜下來,雙腿盤膝,打了個道揖,低聲一語道“藥逢氣類方成象,道合希夷即自然,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此處金丹,並非指著能量結晶,也不是靈氣聚合,而是一種位格,一種認知,一種超越。
    釋曰圓覺,道曰金丹,儒曰太極。
    所謂無極而太極者,不可極而極之謂也。凡人始生之初,一點靈光而所以主張乎形骸者,太極也。
    明悟這一點後,申公豹腦後浮現白月色圓光,如神似仙,不是功德寶輪,也不是神通法術,而是明悟己身,一點金性,所成之光。
    金丹者,金性也,不朽也。
    萬物皆粒子,己身亦是一粒子,粒子乃是最細微,最渺小的單位,不可再磨滅,不可再分割,可不就是不朽嘛。
    即便是開天辟地,宇宙歸墟,依舊傷不了粒子分毫,因為宇宙崩壞的最終形態就是粒子。
    隻要我是最小的,就沒有力量能讓我再小。
    生而不朽,身如粒子,生靈本就是不朽的一部分,何必去追求不朽。
    繞了一大圈,回到原點,才發現己身才是不朽者,己身已是不朽者,已身原是不朽者。
    這才是,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這才是金仙要本性自空的真正原因。”
    “不殺掉自己,怎麽才能看清自己,不泯滅自我,如何證得不朽之身。”
    “斬吾見我,我非我!”
    “一點真靈不朽,真靈是粒子,粒子是真靈。”
    申公豹哈哈大笑一聲,坦然邁過死亡之門,一點真靈大放光明,跳出原本的軌道,一次又一次的飛躍,最終於無極之中開天辟地,身成宇宙。
    宇宙雖小,位格卻高,同大宇宙平起平坐,是為齊天大聖。
    故而,大宇宙的命運再也無法管轄到這一枚粒子,大宇宙無權幹涉小宇宙。
    這才是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混元體正合先天,萬劫千番隻自然。渺渺無為渾太乙,如如不動號初玄。爐中久煉非鉛汞,物外長生是本仙。變化無窮還變化,三皈五戒總休言。”
    申公豹輕吟一聲,伸手一探,握住了那開天神斧,刹那間一種澎湃浩蕩的神力注入己身,令人癡迷,仿佛隨手一揮,就能斬開宇宙。
    事實上,申公豹也是這麽做的,手持開天斧,自然要開天辟地。
    他拿著斧頭,朝著自己一劈,斧刃上倒映著大道的光芒,如同一輪炙熱的大日,劈開那輪皎潔的明月。
    粒子開天辟地,宇宙大爆炸,一個微妙,小巧的宇宙成形,淩駕於量子時空海上,俯視億萬京兆光輝粒子。
    已非昨日,金丹乃成。
    望著那一枚玄之又玄的金丹粒子,申公豹莫名有些明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分別對應地仙,天仙,金仙三重修行。
    而,金仙之上,是以一合道,以往他不明白什麽叫做合道金仙,什麽叫做太乙境界。
    現如今明白了。
    以一合道,是去模擬大宇宙的大道,貫穿三千大道,領悟萬法自然,一點點壯大自己的宇宙,不止是質上與大宇宙平齊,為齊天大聖,更要量上與大宇宙平等。
    而,進入天庭成為神靈,便是模擬三千大道最快的過程,太初有道,神與道同,成神便是成道,成為火神便能迅速領悟火之大道,成為水神就能迅速領悟水之大道,諸神亦然。
    所以金仙境界,號稱散數帝君,太乙境界,號稱真流帝君。
    尋常太乙境界,隻需要模擬一方大宇宙便足以,接下來要考慮的是一是萬,萬是一,登臨大羅境。
    但,大羅天仙卻要轉過頭去,參悟太乙圓滿的太一境界,將大宇宙升華為多元宇宙,感悟大道之源,進而五仙合一,證道成聖,身成盤古。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求索。”
    申公豹感慨一聲,放下開天斧,餘光望向自己的粒子宇宙,心中又升起一絲疑惑,忍不住嘀咕一聲“這不滅靈光,是不是有一點大了。”
    真靈散發的光輝,名曰不滅靈光。
    申公豹的真靈光輝,不僅照耀了整個粒子宇宙,更是輻射小宇宙附近,將其他的粒子也道染,同化,歸一。
    這個強度是有一點大。
    有點不合情理,畢竟申公豹目前隻是地仙修為,天仙道果,金仙境界的縫合怪,怎麽感覺比正牌子金仙都要強一些。
    “也許是我多想了。”
    “或許其他金仙的靈光,跟我差不多大。”
    畢竟金仙靈光這麽隱秘的東西,申公豹也沒有親眼見過,隻能隱約感覺,進行判斷。
    例如自家的師兄,例如西昆侖的太真元君……似乎沒有太大區別。
    申公豹念頭一轉,放下了心中的疑惑,轉而提著開天斧,朝外麵走去。
    竟然修成了齊天大聖,若是不鬧一鬧天宮,實在是不合氣氛。
    “昆侖之主?”
    死亡之神,權力之神,冰神的聲音,不約而同響起,問出了同一個問題“你拿著開天斧,準備去幹嘛?”
    申公豹抬頭望著昆侖之巔的鵝毛大雪,伸出手接住一朵雪花,輕笑道“天涼了,讓天帝隕落吧。”
    雷霆炸響,虛空震動,似乎有天哭之聲響起,在警惕某位天帝。
    但,赤帝自從當上天帝之後,壓服三帝君,自認天下無敵,沒有後顧之憂,獨夫之心,日益驕固,修了三十六天宮,七十二寶殿,以此享樂,任命親信為神靈,統治三界,管轄眾生,任人唯親。
    即便有天意警示,赤帝也沒有當一回事,反而哈哈一笑,詢問平亂天王,是不是將先天神形夭誅殺。
    自古以來,隻有先天神隕落,才有天哭血雨的異象。
    平亂天王心中一咯噔,望著喜笑顏開的天帝,想要說實話,但,又害怕擾了天帝的興致,這些年他見過太多擾了天帝興致,從而失寵的神靈。
    為了保障自己的地位,平亂天王隻能硬著頭皮回答道“回稟陛下,應是如此。”
    “形夭已經不負存在,如今黃老君餘孽的領頭者名叫刑天,是個大逆不道的賊子。”
    “小神已經整軍備戰,準備一舉將其殲滅。”
    赤帝滿意地點點頭,緊接著揮揮手道“沒有先天神帶來的叛軍,一群草芥罷了,日後黃老君餘孽的戰報,你自行處理,不用稟告朕了。”
    “日後重點放在幽冥界,酆都大帝才是天庭大患”
    “遵命。”
    平亂天王鬆了一口氣,同樣認為黃老君餘孽蹦躂不了幾天。
    因為兩者勢力懸殊太大,平定叛亂隻是時間問題,
    所以,平亂天王才敢對天帝說謊,在他看來刑天注定一死,隻是早死晚死的區別而已。
    “接著舞,接著奏樂。”
    赤帝依靠在寶座之上,慵懶愜意,三界初定,眾神臣服,不享樂,難道還要勵精圖治嘛。
    赤帝樣樣都好,有手段,有格局,有野心,是一個適合當天帝的料子。
    唯一缺陷,他沒有前任天帝參考經驗,他是第一代天帝,一切都在拉扯與妥協當中,誰也不知道界限在哪裏,該掌握什麽度。
    當天帝認為自己的權力是無限大的時候。
    就會出現一些鬧天宮的家夥,來打破這一幻想。
    若是再跟叛軍配合,那麽這個亂子,將會有一點點大。
    ……
    “我要討伐天帝!”
    “用什麽理由,天庭已立,三界統一,任何的叛亂都是割據,無法獲取其他神仙眾生的支持。”
    “天條如何?”
    “當初天庭草創的時候,五帝君都立下誓言,發誓遵守,維護天規地律。”
    “我們以天帝違背天條的名義——伐天!”
    黃老君門徒們如此說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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