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世間還有這樣的畫作？”
    曹修怔怔看著眼前的畫卷，眼中情緒濃烈，激動得渾身顫抖。
    那些看似粗陋，不成圖案的線條。
    在他眼裏，赫然是這世間最美妙的詩篇。
    近乎返璞歸真。
    他看著看著，正欣賞到妙處，眼中忽然生出一絲明悟。
    正要坐下來好好體悟一番。
    忽然。
    一陣恐怖的威壓自外界傳來，裹挾著濃濃的怒火。
    “姓王的小子，給老夫滾出來！”
    那氣息驚人，分明是貨真價實的地仙強者，渾身籠罩著熾盛光焰，大步闖進院子。
    眾人紛紛退避。
    不明白這位紅山會的會長，為何突然大發雷霆，強闖玉軒閣？
    他正要直接闖進屋子裏。
    兩道靚麗的倩影擋在了他身前。
    聶鈴蘭聲音輕柔，態度卻不卑不亢道：“莊前輩，我家公子和青葉會的曹前輩正在賞畫，您現在不方便進去！”
    焱姬沒有說話。
    隻是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莊墨成。
    那態度十分明顯。
    隻要他敢硬闖，她便要直接動手。
    眾人訝異，沒想到王公子身邊帶著的兩個侍女，平日看著嬌柔絕美，竟然有這樣的勇氣，敢攔莊墨成？
    難道她們不知道眼前站著的是一位地仙強者嗎？
    莊墨成掃了兩女一眼，神情冰冷道：“老夫不打小姑娘，速速讓開，這裏沒你們的事！”
    聶鈴蘭二女沒再說話。
    卻寸步不讓。
    莊墨成雙眼微眯，正要說些什麽。
    一道冷哼聲便從屋子裏傳出：“我說怎麽聞著一股臭烘烘的味道，原來是茅坑裏的臭蟲爬來了！”
    曹修緩緩走出，隔著門與之對視。
    身上氣息升騰而起。
    化作一片書畫天地，與之分庭抗禮。
    刹那間。
    這裏光芒熾盛，威壓濃鬱，等閑之人難以靠近，隻覺得心驚擔顫，連連後退，生怕殃及池魚。
    莊墨成盯著他，冷笑道：“曹老鬼，老夫今日來，不是與你鬥嘴的！”
    曹修嘲諷道：“你當老夫願意和你在這浪費時間？速速退去，莫要胡攪蠻纏，耽誤老夫賞畫！”
    莊墨成怒道：“老夫今日隻找那姓王的小子，與你無關，趕緊讓開！”
    曹修不讓分毫，身上氣息更加鼎盛：“我與王公子正在賞畫，你要真有什麽事，大可等我們賞完再說！”
    莊墨成眉頭挑得更高，宛如要飛起來，道：“你們當老夫是傻子，站這裏等你們？”
    這時。
    一陣柔和如春風的聲音，從屋子裏傳了出來：“要不，莊前輩一起？”
    王秀緩緩走出，臉上掛著令人如沐春風般的笑意，手裏握著一副嶄新的畫卷。
    莊墨成不屑道：“就伱小子畫得那些鶯鶯燕燕，老夫不屑於看！”
    王秀也不生氣。
    他手腕一抖。
    那畫卷上的紅繩猛地脫落，畫卷展開，不斷延伸，足有數百米之長，懸停在半空之中。
    莊墨成抬頭一看，頓時神情微變。
    隻見那畫卷之中，街景、人物、房屋、山石、河流一應俱全，應有盡有，無比詳盡，哪怕是豆丁般大小的人物，皆無比詳細。
    “在下初來白玉城，有感此城繁華，便即興落筆，將這城中的大街小巷，繁華之景，盡數落於紙上，作此青天白玉圖……還望莊會長不吝賜教！”
    莊墨成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的注意力早就被畫卷中的一點一滴給吸引了。
    在場的都是修行者。
    不論是感知力，還是掌控力，都早已超出凡人境地。
    所以，畫得形似，早已不是他們所追求。
    畫中有神，才是畫道修行者踏入此道的第一步。
    而神韻之上，則追求的是魂。
    魂之上，則是命。
    筆下所畫之物，有了生命，便算參透了畫道的幾分真諦。
    這裏所說的生命，並非隻是一種形容。
    而是現實存在。
    畫道大能，畫什麽變什麽，都是基本操作。
    畫一座山，眼前便會出現山。
    畫一條水，眼前便會出現大江大河。
    這關乎法則之運用。
    更要對畫中真諦，有足夠的理解。
    到了曹修和莊墨成這種境界，便是賦予筆下之物生命，也算不得什麽。
    他們所求，隻剩下真、假二字。
    又或者是虛實！
    這是畫道修行者殊途同歸的目標。
    曹修畫作抽象，走的是求虛的道路。
    意圖返虛為真，達到傳說中的至高之境。
    莊墨成走的是求實之路，一步一個腳印，認為唯有立足真實，才不會被虛妄所吞噬，最終一場空。
    兩人看似是對畫道有分歧。
    實則，還是對修行有分歧。
    各選了一條路走。
    但，不論是哪條道路，都太難了。
    即便他們功參造化，參悟多年，也是進展緩慢，難得頭緒。
    可現在。
    眼前這一幅畫，卻近乎是將虛實二字中的實，發揮到了極限，達到了令他望塵莫及的地步。
    ……
    莊墨成陷進去了。
    已然忘記自己為什麽來，走到那畫的近前，頓時被一股無形的吸力，直接給吞噬了進去。
    圍觀之人先是驚呼。
    以為這位王公子是用了什麽手段和陷阱，將莊墨成給拘住了。
    但仔細一看。
    卻發現畫卷中有了變動。
    某處大街上，多了一個豆丁般大小的小人，看其身形樣貌，正是莊墨成。
    “這是……畫中乾坤？王公子才多大年紀，便已臻如此境地？”
    “不不不，畫中乾坤雖然玄妙，但莊會長也不是常人，畫中乾坤他也會，怎麽會這般輕易被拘住？”
    “……”
    眾人驚呼出聲，忍不住發出議論。
    “這當然不是畫中乾坤！”
    這時，一道極其清亮動人的聲音傳了進來。
    眾人循聲望去。
    隻見數十位衣冠楚楚，器宇不凡的年輕男女，簇擁著一位紫衣少女，緩緩步入玉軒閣中。
    紫衣少女望著半空中懸停的畫卷，望向王秀的美目中滿是震撼：“佛門稱其為小千世界，道門稱其為袖中天地，在我們畫道……
    稱其為水月洞天！”
    畫中乾坤，再高妙，也隻是畫中，而且格局有限。
    水中世界看似虛幻，卻能別有洞天，裝進十方天地，也綽綽有餘。
    這便是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