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公公聞言掩麵而笑，隨後歎了口氣說道：
    “唉，太子殿下真是說笑，奴家這個身子，縱然有心對太子殿下做些什麽，隻怕也沒那個能力。”
    楚晨心裏一陣惡寒，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這還是他穿越以來，第一次和太監這麽交流。
    這些人，失去了雄性特性特征的同時，似乎連雄性思想也順帶扔了喂狗了。
    楚晨退了一步，連忙說道：
    “公公有事不妨直說！”
    陳公公聞言，這才歎了口氣說道：
    “太子殿下該知道的，我們這些做太監的，都是不完整的男人。”
    “可奴家也並非一直都不完整，最起碼，在二十歲之前，奴家還和太子殿下一樣，是個不折不扣的男子漢！”
    楚晨這才知道，陳公公是二十歲進了宮。
    可是這和我有什麽關係？又不是我給你割的！
    就見陳公公接著說道：
    “奴家本姓劉，是江南道潭州人士，陳姓是教奴家功夫的公公賜姓。”
    聽到這裏，楚晨頓時眼前一亮，連忙說道：
    “陳公公的功夫確實驚為天人，不知能不能傳授本宮？”
    陳公公瞥了他一眼，笑著說道：
    “倒不是不行，奴家打小就鍛煉體魄，進宮後又被師傅傾囊相授，這可是要吃大苦頭的，不知道太子殿下受不受的住？”
    “……那算了，公公繼續說。”
    楚晨無語。
    陳公公歎了口氣，臉上突然露出一絲苦澀的悔意。
    “奴家進宮前，家中還有一妻一子，隻因家中實在貧困，我妻子臨盆在即，還要幫人下地幹農活，可縱然如此，也還是幾乎連飯都吃不上。
    “奴家不忍家中妻兒吃苦，這才忍痛拋棄妻兒，為了十兩紋銀進宮做了太監。”
    楚晨聞言愣了一下，這才恍然想起來陳公公先前說的話：
    “公公先前說，你本家是哪裏人？”
    “江南道潭州平邑縣劉家村人士，”
    陳公公歎了口氣說道：
    “太子殿下想的沒錯，就是今年水災最嚴重的幾個府縣之一。”
    “奴家雖然已經拋妻棄子，可實在是無奈之舉，入宮這二十多年以來，每月俸祿大多寄給家用，他們隻知道奴家進宮，卻不知奴家是做了閹人，隻當奴家是在宮裏做禦廚。”
    “如今江南道水災，奴家雖然已經將積蓄盡數送出，可這擔憂之情，卻是一分未曾減少。”
    “自從得知水災，奴家多次想要回去看看，可實在不知如何麵對他們母子二人，若是讓他們知道奴家已經成了閹人，實在是……”
    陳公公說著，忍不住轉過身，拈起衣袖擦了擦眼淚。
    楚晨聞言忍不住歎了口氣說道：
    “開懷之人皆是一樣，傷心之人各有傷心。”
    “公公為了家人，放棄一切，才當真是大丈夫行徑！本宮佩服萬分！”
    “公公找本宮，是想讓本宮替你看看家人？”
    陳公公點了點頭說道：
    “奴家不求別的，隻求他們母子平安！”
    楚晨點頭說道：
    “公公放心，本宮這次去，就是為了讓百姓免受天災侵擾，自然也包括公公的家人。”
    “潭州平邑縣劉家村是吧？本宮記住了，沿途一定會去看看。”
    陳公公聞言躬身道謝，隨後上前一步，悄聲說道：
    “太子殿下大恩大德，奴家記在心裏，今後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奴家必當竭盡全力！”
    楚晨聞言頓時兩眼放光。
    陳公公的身手，隻怕當世也算得上是前五。
    再說了，以他的身份，以後在便宜老子身邊當個內應……
    不行……
    楚晨連忙搖了搖頭。
    陳公公和便宜老子的關係，自己不清楚，誰知道他心裏那杆秤究竟偏向哪一邊。
    更說不定，這就是便宜老子故意讓陳公公來試探自己！
    不信任他人，和太過信任他人，都是要命的事！
    這個道理，楚晨還是明白的。
    “公公不必客氣，若是沒事，本宮就先回去睡了。”
    陳公公聞言，臉上頓時帶著笑意點了點頭說道：
    “那奴家也先回去了。”
    “嗯，回吧回吧，晚安，拜拜！”
    “……”
    ……
    這十天的時間裏，楚晨除了每天陪著謝飛燕逛街，就是去天工坊查看進度。
    不得不說，大唐的文科或許不行，可天工坊這種理科卻著實有點水平。
    楊長庚不知從哪裏弄來了幾大桶奇怪的粘稠液體，混合著池水做了一大池子溶液。
    那些布料放進池水裏浸泡了一夜，晾幹之後就和油紙傘一樣，滴水不漏，質地和帆布都差不多了。
    就是縫製上人手不太夠，他還特意去織造監借了人手，這才趕在十天的期限把一千頂帳篷縫製出來。
    而宋世星那邊，聽從了楚晨的建議，已經開始燒鑄類似前世大明三眼銃這種火器。
    還準備融鑄一個放大版的突火槍，隻不過鑄造工藝還需要提升。
    引線改良也在日程當中。
    楚晨是想弄出底火，最起碼也要往燧發槍上靠攏。
    隻是底火這種東西不是那麽容易能夠出來的，隻能暫時擱置。
    很快，十天期限就到了。
    戶部從沿途七八個府衙抽調了80萬石糧食，都在南下的官道上等著。
    長安這邊則拿出了2萬石，原本楚晨還覺得少。
    可等到了日子，見到官道上漫無邊際的馬車排了整整幾裏地，這才發現自己還是有些高估古代的運輸能力了。
    一輛馬車撐死也就隻能運20石，2萬石糧食用了整整一千輛馬車，光是押運的士兵就超過2000人。
    漫長的隊伍幾乎將整個官道擠滿，那情形，比起春運也不遑多讓。
    大皇子眉頭緊鎖，看著那些車馬忍不住捂著口鼻說道：
    “真是臭不可聞，老四，到底什麽時候出發？”
    楚晨瞥了他一眼，手搭涼棚看過去，就見楊長庚帶著幾輛馬車緩緩出現。
    大皇子轉頭看到又來了幾輛馬車，頓時皺著眉頭說道：
    “押運隊伍都這麽多了，怎麽還帶東西？”
    他跳下馬，走上前看了一眼車上的帳篷，提起來聞了聞，頓時捂著鼻子說道：
    “這什麽東西？油乎乎的？”
    “這是營帳，”
    楊長庚點頭哈腰地說道：
    “太子殿下準備用來安置災民用的。”
    “哼，”
    大皇子冷哼一聲說道：
    “淨做些無用的事情！有這功夫，還不如多備些車馬，也好走得快一些！”
    楚晨瞪了他一眼，縱身上馬說道：
    “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