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苦寒！
    星火馳騁！
    這場守城戰從子時三刻打響，足足打了兩個時辰。
    城牆上的士兵換了一批又一批。
    身亡的，受傷的，力竭的。
    一批換下去，立刻有另一批頂上。
    打到最後，連基礎的嘶吼聲都已經停止。
    弓箭手隻能機械地張弓射箭，刀斧手隻能機械地揮舞長刀。
    圓木，石頭，滾油，石灰，所有的守城輜重都在不要錢地往城樓上搬運。
    北周的雲梯一次次送到城樓上，又一次次被唐軍頂下去。
    打到現在，任何計謀都已經無用，能拚的隻有血和肉，隻有意誌和信念。
    就連王輔基和王文軒也都拿起長弓，充當弓箭手。
    城樓後的甕牆上，一雙拳頭緊握。
    武威候看著眼前的一幕，也止不住有些心潮澎湃。
    盡管他效忠的是陳郡謝氏而非大唐，盡管和琅琊王氏向來不對付，盡管這場守城戰正在指揮的是他的殺子仇人，楚晨。
    可此等拋頭顱灑熱血的場麵，仍然讓他的為將之心跳躍不止。
    “吩咐下去，讓武威軍幫忙抬輜重！”
    大皇子聞言頓時神色一怔，連忙說道：
    “舅舅，那咱們不是在幫楚晨嗎？”
    武威候瞥了他一眼，眼神裏滿是鄙夷。
    這種時候，目光還如此短淺，這種人，真的能成事嗎？
    “武威軍，本候說了算！”
    武威候說著，轉身離去。
    一旁的新副將聞言連忙吩咐手下，協助天策軍搬運輜重。
    戰鬥還在持續。
    周營之中，卻已然亂做一團。
    禦武親王眉頭緊鎖，聽到不斷上報，持續增加的傷亡數字，臉色早已沉悶如水。
    兩個時辰，死傷已經達到了近一萬人！
    這場攻城戰，堪稱慘烈！
    更重要的是，現在別說得勝，甚至連城牆都沒能攻破！
    再打下去，還會有士兵持續賣命！
    “夠了！已經夠了！”
    禦武親王終於忍不住，沉聲說道：
    “傳令下去！撤兵！”
    智武親王聞言頓時大驚，連忙說道：
    “三哥！不能撤！這時候撤了，前麵死傷就全白費了！”
    “不撤，還得死更多人！”
    禦武親王牙關緊咬道：
    “攻城拔寨，強攻始終是下下策，再打下去也沒有結果！”
    智武親王連忙說道：
    “三哥！你聽我說！”
    “攻城戰，強攻確實是下策，可一旦開始強攻，就必須打下去！”
    “守城方固然傷亡數字好看，可輜重消耗遠超進攻方！”
    “圓木，滾油，石灰，石頭，弓箭，這些東西都需要時間準備！”
    “咱們，就隻需要拿人命來填，可人命，在這一戰中，最不值錢！”
    禦武親王聞言頓時大怒道：
    “可他們都是人生父母養的！都是別人家的兒孫！都是我大周的好男兒！我怎麽忍心讓他們去白白送死！”
    “三哥！”
    智武親王咬牙道：
    “為將者，萬萬不可婦人之仁！”
    “這一戰拿不下，已經死的的白死，之後再打，還得麵對輜重整備的唐軍！”
    “三哥！不能猶豫啊！”
    禦武親王眉頭緊鎖，沉默許久也始終說不出一句話。
    就在這時，隻聽探子來報。
    “啟稟三王爺，四王爺！”
    “長公主帶著驚天弩車和攻城車趕到了！”
    智武親王聞言頓時喜形於色，連忙說道：
    “三哥！凝玉她也看出來了，這一仗，必須要打下去！”
    “士兵們都在堅持，主將可萬萬不能退縮啊！”
    禦武親王聞言，終於長歎一口氣，沉聲說道：
    “若是今天拿不下渭城關，你我二人如何麵對大哥和五弟！”
    “拚了！”
    “傳令下去，迅速帶著驚天弩車，攻城車支援前線！”
    “一定要把渭城關，給我打下來！”
    天邊啟明星已然閃爍。
    此時已經接近早上六點。
    鏖戰近五個小時，所有人幾乎都處於崩潰的邊緣。
    楚晨看著仍舊不斷衝上的北周軍，眉頭緊鎖。
    城下屍首早已鋪了一層，加上負傷抬走的，北周這一戰起碼死傷萬人！
    而天策軍這邊也沒怎麽好過。
    輜重幾乎消耗一空，其中圓木石頭石灰早已消耗光，箭矢也幾乎隻剩一成不到。
    自己帶來的神策軍士兵，身上配置的突火槍彈藥和弩箭也早已全部打空，此時已經接手天策軍的弓箭手，疲勞地搭弓射箭。
    王文軒雙手脫力，架著胳膊甩著手指說道：
    “媽的，北周從來沒有這麽賣力攻城過！”
    “打了真正一夜，他們就真的不要命了嗎？”
    王輔基眉頭緊鎖，看著楚晨說道：
    “太子，輜重不夠了，接下來，就隻能徹底白刃戰了！”
    楚晨搖了搖頭，手裏拿著望遠鏡看向遠方，沉聲說道：
    “不必了，他們已經準備拿秘密武器了！”
    “王強！”
    王強正在搭弓射箭，聽到喊聲連忙來到楚晨麵前。
    “吩咐兄弟們別打了，去把咱們的秘密武器也帶上來！”
    王強聞言臉上頓時帶上了一絲興奮。
    終於要用那個了嗎？
    “是！”
    說著，王強帶人飛速下了城牆。
    王輔基目光疑惑地看著楚晨說道：
    “太子，你說的秘密武器，究竟是什麽？”
    楚晨笑著擺了擺手說道：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就聽王文軒高聲喊道：
    “不好！”
    “那是什麽？”
    王輔基被他一嚇，連忙踮起腳尖向遠處張望著。
    隻見一個高近六米的“怪物”緩緩而來。
    那“怪物”全身實木，宛若一口方形豎井。
    底部有一尊底座，十六個一人高的車輪正緩緩轉動。
    一條鐵鏈從上直垂到下方，絞盤上拴著一個平台，伴隨著絞盤轉動，鐵鏈上下湧動，平台也可以升高降低。
    楚晨隻看了一眼，頓時驚詫道：
    “好家夥，居然是攻城車！”
    這種攻城車，在中世紀的西方十分常見。
    沒想到在這個混亂的時代，居然被北周先搞了出來！
    王輔基聞言頓時疑惑道：
    “攻城車？有什麽用？怎麽攻城？”
    楚晨沉聲說道：
    “那個豎井是中空的，裏麵有梯子，可以讓士兵上下，除了梯子外，還有三層固定的平台，平台上可以容納士兵上下，並且有窗口可以射出箭矢。”
    “絞盤的平台可以在攻城車靠近城牆上時當做橋梁，讓士兵直接登上城牆。”
    “最頂上的平台，可以用來固定投石機，居高臨下進攻城牆。”
    這種設計，天生就是為攻城做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