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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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山寺
江父江母的牌位供在這裏已經有三年了,這是她頭一次來祭拜。
因著之前她住在國公府,府裏偷偷燒一張紙錢都是過錯,更別提什麽供奉牌位了。
是以,江如貴曾經為了興許有一日江白瑜能出來祭拜的心思,在這裏供奉了一座牌位。
自己也會時不時地添一些香火錢來這裏看看江父——雖說隻是個木頭牌子。
江白瑜誠心祭拜,為父親上了三炷香,提起國公府,“國公府如今已經敗落,名聲毀於一旦。過不了多久,阿瑜還會讓它家破人亡,得到應有的懲罰。
父親,我算是報仇了。”
寂靜無聲,根本不會有人回答她。
但她自顧自地說著,“往日裏您曾經做過好吃的飯菜給我和娘親吃,如今江家因為您的方子生意蒸蒸日上。
父親,你安息吧,有您的庇佑,江家一定會重振昨日輝煌。”
說罷,江白瑜磕了三個頭,“女兒遇見了一個人,他——
總是眉眼帶笑看著我。
您說過,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是從心裏笑的。
什麽身份地位,什麽麵子裏子,對待一個人始終如一才是真正的喜歡。
他說他此生沒有納妾的打算,就像您承諾過母親的一樣,您做到了,女兒也想看看他能不能做到。
能不能做到像父親你一樣,創造出一個平等的愛情……
您曾經歎息過這個時代的女子盲婚啞嫁是一次豪賭,不管賭贏賭輸都是一輩子……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一夫一妻。”
“但是母親賭對了,母親被逼嫁,但還好有父親這樣的人陪著她,讓她接納了您。
母親,你在天上佑著孩兒。希望孩兒賭對,贏一把。
就目前來看,女兒很確定,他是一個良人。”
“女兒從來沒有講過一個人能像他那般隨性又深刻到刻骨銘心。
父親母親,您們可要見見他?
他此刻就候在外麵呢。”
因著江白瑜隻是說給沒有人聽的,因此她的聲音細小如蚊,竟是讓門外豎耳傾聽的燕予蒼愣是一個字沒聽著。
他撇撇嘴,說什麽悄悄話呢,他也想聽……
裏麵的江白瑜柔柔地笑了笑,“父親,您不說話女兒就讓您默認了——”
……
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般,江白瑜唇角微揚,提高聲音喚了一句燕予蒼。
“在!
我在!”
燕予蒼聞聲推門而入,做出諂媚像道,“夫人有何吩咐”
江白瑜柔柔地笑了笑,“沒什麽,就是讓我父母聽聽你的聲音,認個臉。”
燕予蒼聞言看向兩個牌位,黑漆漆的,卻是江白瑜的至親,他的嶽父嶽母——
那自然得行大禮參拜!
砰一下,燕予蒼直接聊起衣擺跪在蒲團上,猛地彎腰磕了三個響頭,意誌堅決的模樣道,“嶽父嶽母放心!
日後阿瑜入主王府,絕不叫她受半點委屈——不對,是從現在開始,一點委屈也不能受。
我一定會視她若珍寶,疼她愛她護她惜她捧著她!
請你們放心,燕予蒼對江白瑜此生矢誌不渝!”
表達完自己的決心,燕予蒼利落爬起來點了三炷香再虔誠不過地插在香爐裏,又是雙手合十又是點頭哈腰。
江白瑜嘴角抿了抿,他倒是挺會來事……可她本意隻是讓他上個香就好的。
男人的心思,真是猜不透。
倆人最後一齊走出紅山寺,江白瑜遙遙望了一眼半山腰的寺廟,這裏香客絡繹不絕,人來人往。
他們既然已經祭拜過了江白瑜的父母,那麽什麽時候去祭拜燕予蒼的母親呢!
江白瑜本想問問,但忽地響起那日師傅說過長公主的死因並不是表麵上的那麽蹊蹺,也是跟她中了一樣的毒!
應是將話逼至嗓子眼。
“怎麽了吞吞吐吐的?”
燕予蒼帶著笑意搖著扇子,給江白瑜送去涼意。
因著燕予蒼想要獨處,這車廂裏麵自然不曾坐著青夏一類的婢女。
但因為夏日炎熱,空間逼仄,燕予蒼便自然而然承擔起了這份納涼的重任。
“沒什麽的。”
江白瑜搖搖頭。
“怎麽?小娘子害羞了不成?有什麽話是不能說的?”
“真要我說?”
“自然,我對你可都沒有藏著掖著的,你也必須坦誠相待。”
江白瑜試探著問,“我幼時曾經聽過長公主英姿颯爽帶領千軍萬馬的故事,心裏想著若要以後成為一個女將軍也不錯。
因此,我很是欽佩長公主——”
燕予蒼虛虛點了她的鼻尖,眼睛猝不及防地染上笑意,桃花眼流轉如附上珍珠光澤。
“饒了這麽一大圈彎子,你是不是想提醒我,什麽時候帶你去祭拜長公主,還有我父親對這婚事是怎麽想的。”
江白瑜赫然一笑,“你不要太聰明了,會顯得我很笨。”
……
一聲淡淡的“嗬”響起,但卻不具有什麽威壓,像是帶著笑在調侃的意味,“就數你最聰明了!
能算計國公府,能做的了生意……
簡直是個寶。
略微沉吟片刻,他道,“等我們去涇陽的時候吧,我帶你見見母親,還有父親。
畢竟父親,無詔不得上京。”
燕予蒼刻意將這最後幾個字咬得很重,嚴重的暗示意味十足。
江白瑜了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會好起來的。”
隻要等太子和三皇子鬥法到一定時機,再將九皇子接回來,許能打破這樣的僵局。
屆時,燕予蒼同涇陽侯父子不必再分隔兩地。
燕予蒼也不必再受當今聖上的猜忌了……
雖然江白瑜覺得這事情不一定會太快,可真正到她見涇陽侯那天,她才知道什麽叫做天意弄人。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目前最大的一樁隱患居然是燕予蒼那一箭並沒有射死放才的殺手。
高達回來稟報時,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一頭黑線。
燕予蒼下意識地額角跳了跳,難不成是凶手跑了?
不該啊!
“王爺,屬下失職,沒抓到人。”
說著,將手上的粗布包裹著的冷箭遞了上來。
燕予蒼皺眉,箭斷成了兩半,看著上麵洇染的人血跡,很明顯必然深入髒腑,加上高達的本領,怎麽會成這樣?
這箭羽,甚至有可能是凶手生生從自己身體裏逼出來的……
“但屬下瞧著,此人武功不輸給京華玄影騎。”
燕予蒼狠狠一震,還有這等人物藏在京華沒有被玄影騎收入麾下的!
“玄影騎?
燕予蒼,看來你箭術——不行啊!”
江白瑜挑釁地出聲,上上下下掃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那搭弓射箭的右手上。
嘖嘖嘖,骨節分明,修長皙白。
竟是比女子的手還要好看上幾分,難不成好看的皮囊下必然要有一雙好手,這才顯得匹配?
“哼!”燕予蒼冷哼一聲,這話在他耳朵裏其實早已經變了味道,完全成了“你不行!”
這三個字便縈繞腦海久久揮之不去!
他大拇指壓下其他四指,咯嘣咯嘣想,咬牙切齒道,“不許胡說。”
江白瑜失望的又嘖了一聲,將目光從燕予蒼緊攥成拳的手上移開。
這樣青筋暴起的樣子,莫名失了放下的味道,可惜可惜!
燕予蒼額角突突跳,奈何他使出渾身解數也隻能繃緊嘴角來一句,“這麽說,日後是要吃苦頭的!”
江白瑜皺眉,發出淺淺的一聲啊
什麽?
她真的不懂他的意思啊!
“……”
高達咳了兩聲,王爺在說什麽胡話啊一天天的!
江姑娘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王爺心思善變、活絡、還容易自我瞎想……
江姑娘你是真的還沒意識到這點麽
“我為什麽會吃苦頭?”
江白瑜見燕予蒼臉色繃緊,高達也訕訕避過頭,便好奇問道。
她能吃什麽苦頭?
燕予蒼神情隱晦地看了她一眼,無聲說出兩個字。
江白瑜看懂了他的口型。
“傻子。”
?
江白瑜眉毛皺起,說誰傻子呢
剛才還誇她聰明來著
於是,她也無聲做出口型,“不信!”
燕予蒼眉心緊緊凝成一團,像是散不去的烏雲密布一樣。
她在說:“不行”?
還敢強調第二遍!!!
很好,很有趣!
膽色夠大!
隻是不知道能不能承擔得起他的怒火……
渾身血液都像是沸騰起來一樣,燕予蒼眼睛當中帶著火意,“你知道你在說什麽麽”
“知道啊。”
江白瑜木訥點頭,當然知道了,她又不是什麽傻子,自己說的話自己還能不知道說的是什麽了嗎
所以,燕予蒼看起來比他她更傻啊!
他是怎麽有臉來說自己傻的。
“你可不要後悔!”
燕予蒼瞪大眼睛,眼裏的不可置信彌漫著,厲聲嗬斥道。
他可以忍住的,可若是江白瑜一直挑逗他,那這事情可要另說了。
他誌要做君子,但……
江白瑜這是你自找的。
“我為什麽要後悔?”
江白瑜眨著眼睛問道,“這跟我有什麽關係麽”
不是,他射箭不行,管她什麽事情啊!
總不至於要讓她去當個活靶子吧。
一陣惡寒劃過,江白瑜瑟瑟發抖,發顫的模樣讓燕予蒼神色緩和了幾度。
帶著一聲長歎,燕予蒼語重心長說,“原以為是我先忍不住的,沒想到是你啊。
小小年紀不能耽溺於這些的,慢慢發展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