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奇怪的是這焊錫，”楊森揉著凍僵的手指，“宏偉建材確實賣焊錫，但規格是每卷 500克，而我們找到的碎屑總重隻有 37克，像是故意留下的。”
    楊林望著漸漸沉下去的太陽，養殖場的影子被拉得很長，第三圈豬圈的食槽在暮色裏泛著冷光。“這些線索單獨看都站不住腳，”他把多波段光源放進工具箱，“但組合起來指向兩種可能：要麽是收豬的熟人作案，要麽是有人故意偽造收豬車的痕跡。”寒風再次掀起他的勘查服，遠處的公路上，一輛白色貨車正緩緩駛來，車牌號的最後三位是 789。
    陸川的車停在養殖場門口，他翻看著初步勘查報告，手指在“238公斤”和“50公斤”上反複劃著。“讓技術組連夜做 DNA比對，”他對著對講機說，“重點查宏偉建材的員工名單，特別是左撇子、左腿有舊傷、抽薄荷味紅塔山的。”車窗外，楊林和楊森正把最後一箱樣本搬上車，輪胎碾過凍土的聲音裏，混著遠處收豬車的喇叭聲。
    楊林和楊森對現場進行擴大範圍的檢查的時候，屍體當天下午被運送回了刑偵支隊。張凱著手對屍體進行解剖。
    解剖室的不鏽鋼台麵在無影燈下泛著冷光，屍體被抬上來時，表皮還沾著未清理幹淨的豬糞殘渣。張凱戴著雙層乳膠手套，指尖按壓屍體皮膚時，手套表麵立刻泛起褶皺。“死者男性，屍長 178厘米，體重約 70公斤，”他的聲音透過口罩傳出，帶著金屬般的質感，“全身皮膚呈蒼白色，屍僵分布於頜麵部、頸項部及上肢肌群，強度二級，符合死亡後 612小時的特征。”
    助手小林將溫度計插入屍體直腸，數字在 22℃左右穩定下來。“環境溫度 10℃，直腸溫度 22℃，”她在記錄板上寫下數據，“根據 Henssge屍溫公式計算，死亡時間初步推斷為昨晚 10點至淩晨 2點之間，與現場煙蒂燃燒時間吻合。”她用鑷子掀開死者眼瞼，結膜表麵有點狀出血，“球結膜下出血點密集，角膜輕度混濁，瞳孔等大等圓，直徑&nm。”
    張凱的解剖刀在屍體胸部劃出標準的“Y”形切口，皮下脂肪厚度&n，呈現出淡黃色。“皮下組織未見出血，肌肉組織呈暗紅色，”他用止血鉗分離胸鎖乳突肌，“頸部肌群深層有出血，範圍&n，左側舌骨大角骨折，骨膜下出血明顯，符合扼頸所致的機械性窒息特征。”
    “張老師，您看這裏，”小林指著屍體的口鼻部，“鼻腔內有少量豬食殘渣，呈半消化狀態，口腔黏膜有挫傷，牙齒咬合麵有飼料顆粒殘留。”她用吸管收集樣本，“需要做矽藻檢驗，確認這些殘渣是生前吸入還是死後汙染。”
    當胸骨被電動鋸鋸開時，骨髓呈暗紅色，造血功能活躍。“雙肺膨脹不明顯，邊緣銳利，”張凱稱重後報出數據，“左肺重 580g，右肺重 620g，均在正常範圍內。”他切開肺組織，切麵幹燥，沒有泡沫液體溢出，“肺泡腔內未見溺液成份，排除溺水死亡可能，這與現場環境形成矛盾點。”
    小林正在檢查屍體的消化道，胃內容物約&nl，含有未消化的玉米粒和麥麩，與養殖場的豬食成分一致。“胃黏膜有彌漫性出血點，”她用手術刀小心分離，“十二指腸內有少量食糜，食物殘渣的消化程度顯示，進食後約 34小時死亡，與死亡時間推斷吻合。”她取了樣本放在顯微鏡下，“發現少量豬毛纖維，長度約&n，帶有毛囊，提示生前可能吸入或吞入。”
    張凱的注意力集中在死者的頸部，深層肌肉組織出血範圍較大，尤以胸鎖乳突肌和舌骨上肌群為甚。“扼痕呈新月形，寬度約&n，”他用標尺測量，“邊緣有表皮剝脫和皮下出血，符合拇指和食指用力按壓的特征，左側力度大於右側，提示凶手可能是右利手。”他用探針探查氣管，“氣管黏膜光滑，未見異物阻塞，但黏膜下有出血點，符合窒息死亡的呼吸道改變。”
    “死者的指甲縫裏有少量皮膚組織碎屑，”小林突然喊道，她用無菌棉簽提取樣本，“還有微量的鐵鏽成分，可能來自現場的圍欄或鋼管。”指甲修剪整齊，但指尖有明顯的抵抗傷，“右手拇指和食指有表皮剝脫和皮下出血，符合抓握或抵抗時形成的損傷。”
    張凱切開死者的心髒，心外膜下有少量出血點，呈點狀分布。“心髒重量 350g，左心室壁厚度&n，”他檢查冠狀動脈，“未見明顯粥樣硬化，管腔通暢，排除心髒疾病導致的猝死。”心血呈暗紅色，不凝固，“心血不凝是窒息死亡的典型特征，需提取樣本做血氣分析，檢測血氧飽和度。”
    對屍體體表的進一步檢查發現，背部有多處擦傷，呈條帶狀，長度&n不等。“擦傷邊緣不整齊，伴有真皮出血，”張凱用放大鏡觀察，“生活反應明顯，符合生前損傷特征，方向從背部向腰部延伸，可能是被拖拽時與地麵摩擦形成的，與現場的拖拽痕跡吻合。”
    小林在檢查死者的四肢時，發現左膝有處&n的皮下血腫。“血腫中心有挫傷，”她測量範圍，“符合鈍器撞擊特征，可能與現場的鋼管有關。”她按壓周圍組織，“深層肌肉未見斷裂，不影響活動，可能是在爭鬥或被襲擊時形成。”
    當解剖進行到腹部時，張凱發現死者的肝髒有輕度淤血，脾髒體積稍大。“肝包膜下有少量出血點，”他切開肝髒，“切麵呈暗紅色，小葉結構清晰，符合窒息所致的內髒淤血改變。”腎髒皮質蒼白，髓質淤血，“腎小球有少量紅細胞滲出，提示生前有缺氧狀態。”
    “死亡原因基本可以確定為機械性窒息，”張凱用探針挑起頸部深層的胸鎖乳突肌，肌肉纖維間的暗紅色出血斑在無影燈下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