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眼神裏閃過一絲狠厲：“我知道他說到做到，要是他真舉報了，我的汽修廠肯定要被查封，我欠的債也還不上，到時候我就什麽都沒了。我就想，不如找個辦法讓他閉嘴，一開始我想給他點錢讓他別舉報，可我手裏沒錢，我就想到了騙他出來，趁他不注意，把他……把他殺了。”
    “怎麽騙他出來的？具體過程是什麽？”王帥追問，手裏的筆在筆記本上快速記錄。
    王強深吸一口氣，像是在回憶當時的場景：“6天前早上，我跟張萬裏說‘晚上有個郊區的客戶，貨車壞在半路上，急著用，你去修一下，維修費 2000塊，先給你轉過去，就當抵一部分工資’。他一開始有點懷疑，問我客戶的具體地址，我就隨便編了個郊區的地址，還讓我姐用她的身份證開了個匿名賬戶，轉了 2000塊到他銀行卡裏。他看到錢到賬了，就信了。”
    “晚上 8點，我開車去汽修廠接他，他帶著黑色工具箱上了我的貨車。我故意把車往北河方向開，快到岩石灘的時候，我說‘車沒油了，下去看看’，他沒懷疑，跟著我下了車。我趁他彎腰看油箱的時候，從貨車後座拿出準備好的鐵錘，對著他的頭砸了下去。”王強的聲音開始發顫，眼神裏充滿了恐懼，“他‘啊’了一聲，就倒在地上，我怕他沒死，又砸了一下。他躺在地上，流了好多血，我當時慌了，就想趕緊把他處理掉。”
    “然後呢？怎麽把他運到河裏的？”王帥繼續追問。
    “我把他的屍體拖到貨車後麵，用帆布蓋好，開車到北河下遊的淺灘。我本來想把他扔進河裏，可他太重了，我拖不動，就找了根繩子，把他綁在石頭上，推進河裏。”王強的眼淚又流了下來，“我怕他的工具箱留下證據，就把工具箱也一起扔進河裏，還有他手腕上的手表，我怕上麵有我的指紋，也摘下來扔了。我回到汽修廠後，把鐵錘和抹布藏在倉庫的木箱裏，還讓我老婆跟你們說我晚上在家，我以為這樣就能瞞過去，沒想到還是被你們找到了……”
    “為什麽用抹布勒他的脖子？一開始就想勒死他，還是砸傷後才決定的？”王帥捕捉到細節，進一步確認作案過程。
    王強搖搖頭，聲音裏帶著一絲茫然：“我一開始就想用電錘砸死他，可我砸了他之後，他還在動，我怕他醒過來，就從貨車裏拿了塊抹布，勒住他的脖子，直到他不動了。我當時太緊張了，腦子一片空白，就想著不能讓他活著，不然我就完了。”
    審訊持續了三個小時，王強完整交待了從因害怕舉報萌生殺意，到用轉賬誘騙張萬裏外出，再到用鐵錘砸傷、抹布勒死，最後拋屍藏匿凶器的全過程。每一個細節都與現場勘查、法醫解剖結果完全吻合鐵錘的打擊位置與張萬裏顳部的損傷一致，抹布的材質與頸部纖維匹配，拋屍地點與發現屍體的位置相符，甚至連他描述的“綁石頭沉屍”，都與法醫發現的“屍體身上有捆綁痕跡”相印證。
    當王帥讓他在審訊記錄上簽字時，王強的手抖得厲害，筆尖在紙上劃出歪歪扭扭的痕跡。他簽完字後，突然對著王帥深深鞠了一躬：“我對不起張萬裏，也對不起他的家人，我知道我錯了，我願意接受法律的製裁，隻求能讓他的家人稍微好受點。”
    王帥看著他悔恨的模樣，心裏清楚，再多的懺悔也換不回張萬裏的生命。他收起審訊記錄，對門口的警員說：“帶他下去吧。”
    走出審訊室時，天色已經黑了。王帥站在走廊裏，看著窗外的燈火，心裏清楚，這起北河浮屍案終於真相大白。張萬裏的在天之靈得以安息，他的家人也終將得到一個公正的結果。而王強，為了掩蓋自己的違法行為，選擇剝奪他人的生命，最終也將為自己的殘忍行為付出應有的代價，在監獄裏度過餘生，為他的罪行贖罪。
    此時，技術科傳來消息，根據王強的供述，在北河下遊的淺灘找到了捆綁張萬裏的石頭和部分工具箱殘骸，進一步完善了證據鏈。這場跨越 6天的偵查，終於在鐵證與供述麵前，畫上了一個正義的句號。
    王強，案件結束之後不到一周，刑偵支隊這邊再次接到了報案。
    初秋的清晨，天剛蒙蒙亮，52歲的環衛工人張斌推著清潔車，沿著城南的排水渠開始一天的清掃工作。這條排水渠貫穿老城區，渠水渾濁，兩側堆滿了居民丟棄的垃圾，平日裏除了環衛工和撿廢品的人，很少有人靠近。張斌握著長杆撈網，習慣性地打撈渠麵上漂浮的塑料袋、紙屑，突然，撈網碰到一個沉重的物體，不是常見的垃圾觸感。
    他以為是卡住的廢棄家具，彎腰湊近查看，卻見渠水渾濁的水麵下，隱約露出一截深色布袋的邊角，布袋表麵附著墨綠色的水藻，散發著一股刺鼻的腐臭味，不是垃圾腐爛的味道，而是帶著腥氣的、令人作嘔的腐味。張斌心裏一緊，趕緊用撈網將布袋往岸邊撥，隨著布袋慢慢靠近，他看清布袋的形狀——像是裹著一個人，四肢輪廓隱約可見。
    “媽呀！”張斌嚇得手一抖，撈網掉進渠裏，他踉蹌著後退幾步，雙腿發軟差點坐在地上。他定了定神，拿出手機，手指抖得連撥號鍵都按不準，好不容易撥通報警電話，聲音帶著哭腔：“喂……警察同誌！城南排水渠……這裏有個死人！裝在布袋裏，你們快來！”
    一個小時後，陸川的警車沿著排水渠旁的小路駛來，停在距離發現地點 100米遠的空地上。“立即封鎖現場！”陸川推開車門，黑色皮鞋踩在布滿碎石的地麵上，對著身後的隊員下達指令，“用警戒帶把排水渠兩側 50米範圍圍起來，禁止無關人員靠近，尤其是渠邊的泥土和雜草，別破壞可能留下的痕跡；楊林、楊森負責現場初步勘查，重點查布袋的材質、捆綁方式，以及排水渠上下遊的痕跡，看看有沒有嫌疑人遺留的物品；王帥跟我去詢問報案人，其他人在周邊巡邏，排查是否有目擊者或可疑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