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厚顏無恥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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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泰與左賓商定好明日出發時間,便帶著兒女離開古殿。
    三人一走,坐在大堂太師椅上的左賓,雙目直勾勾盯著院門,手指不自覺顫抖,再不複剛才的淡然。
    他的確有點兒蔫兒。
    說到底,自己的賭運在赤金走龍那裏。
    它樂意發善心,提醒自己一句,要是懶得開口,自己唾沫星子吐成水塘,它就不見得多說一句。
    想剛才自己牛皮吹得滿天響,左賓捋著眉頭,來到後堂。
    “跟各位商量個事兒。”
    左賓搬來凳子坐下,打量著家裏為數不多的真品,包括前兩天從文玩市場三百塊淘來的清初八五品銅鏡。
    黑夜中,左賓將交易會上發生的一幕幕如實道出,他最後皺眉道:“萬事俱備,隻欠赤金走龍開口,你們給支個法子。”
    “掌櫃賭得可真不小!”
    左賓話落,玉柱算盤當即回以歎息。
    “除了磨洋工,掌櫃不妨以暴力應對唄,反正這活,掌櫃的門兒清。”
    下一刻,一道冷笑聲傳來,是閃爍著清幽光芒的水龍青花瓷。
    這玩意兒之前是不屑和左賓對話的,甚至左賓威脅,再不說話就砸了它,它都會高傲地保持沉默。
    家裏就那麽幾件真品,它知道左賓舍不得。
    現在它保持不了姿態了,主要是鋪子裏已經沒了龍紐印的寶氣,估摸著左賓已經甩出手,成了暴發戶。
    暴發戶一般是不講道理的,它不得不給點兒麵子。
    “還以為你能立一輩子貞潔牌坊呢。”
    望著水龍青花瓷,左賓樂得一笑。
    “可要說暴力…在交易會上,我覺得那家夥不像是能曲意逢迎的主。”
    腦海中響起赤金走龍霸氣的聲音,左賓感覺這個法子並不靠譜。
    再說他是玩主啊,真要毛裏毛躁對文玩暴力試探,一個不慎,可就不是心疼那麽簡單了。
    櫃台上,水龍青花瓷聞言,冷哼一聲。
    它覺得自己有被內涵到。
    “那我們就別無他法了。”
    玉柱算盤等文玩相繼發出歎息聲。
    這就別無他法了
    你們這幾百年活得這麽寡淡嗎…左賓擺了擺手:“我再想想辦法。”
    ……
    夜色深得沉醉,躺在床上,左賓眉心皺出兩條陰影。
    某一瞬間,他驚坐起來,空洞的雙眼逐漸聚焦起神色。
    暴力肯定是沒法兒暴力,好言相勸,赤金走龍也懶得聽,那自己投其所好呢
    赤金走龍需要什麽
    目前他所知道的,赤金走龍是大唐文物,上世紀七十年代丟失,可這點兒線索,很明顯不夠。
    左賓想到便做,他打開電腦,調查起赤金走龍的史料,屏幕的亮光照得他臉龐一片熒白,不知過了多久,左賓終於提取了一個可能有用的信息。
    當年,十二條赤金走龍是同金冶煉。
    “同金冶煉,丟失,問什麽都不開口”
    合上電腦,左賓呆呆望著房門,似有所悟。
    ……
    天亮,這位古殿的新掌櫃翻出去家裏的欠條,挨家挨戶給人家還債去了。
    自己手裏有了錢,虞家那頭的事兒再說,這一屁股賬,他先處理幹淨。
    忙活了大半天,就剩下賈天堂的欠條,思前想後,左賓還是沒好意思去醫院探望,隻是通過銀行卡轉了賬和安慰費。
    要是賈天堂再看到自己,怕是要徹底嘎了。
    下午四點,虞家準時來古殿接左賓去機場,隻有一輛黑色轎跑,除了司機兼保鏢,虞家正主分別是三爺虞泰和女兒虞婉塵。
    左賓剛上車,出身高貴,容貌傾城,但有點兒嬌蠻氣的虞婉塵就轉過頭。
    女兒家嗤鼻道:“昨晚我想了想,你這人其實有點兒蠢。”
    “婉塵,怎麽和左小友說話呢”
    自己還沒和左賓客套,女兒就先來了一句懟,虞泰立刻麵寒訓斥。
    “虞三爺,不礙事。”
    這女人怎麽回事兒…麵相上,左賓穩如老狗,他不在意地對虞泰搖搖頭,笑說:“虞小姐何出此言”
    “你能通過我父親看出黃泉草毒,說明你是個高人。”
    虞婉塵顯然沒拿父親的慍怒當回事兒,自顧自對左賓道:“但你又很稀罕那塊兒龍紐印。”
    “你想啊,你要是不當著我們的麵兒,惦念那塊兒斫印,真要替我們解決了麻煩,到時候收下的就是我們虞家的人情。”
    虞婉塵眯起煞是好看的桃花眸子:“相信我,虞家的人情,應該比一塊兒斫印更重要。”
    “但是,你浪費了。”
    虞婉塵認真道。
    她說的是實情。
    女兒話落,後座,虞泰搖頭道:“左小友還沒到虞家呢,你這不是誠心惹小友生氣嘛。”
    “小友別介意,小女隻是心直口快,並無惡意。”
    其實,虞泰也是這麽覺得的。
    他想知道,左賓會怎麽回答。
    “虞三爺客氣了。”
    左賓淡然搖頭:“虞小姐說得在理,不過虞小姐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做主不知油鹽醬醋茶啊!”
    “我經手的隻是一間小小的古殿,鋪子裏的真品,一隻手都能數過來。”
    “因此,隻有攬些讓人看得過眼的寶貝,才能保證鋪子的客流。”
    “赤金走龍是好寶貝,而且虞家已經打點好關於這東西的一切,可是古殿不比虞家,那東西就算我得到手,也不敢擺出來。”
    “以此來說,用昨天晚上我大張旗鼓擺出來的龍紐印當鎮鋪之寶,豈不更好”
    左賓說完,又翹起嘴角:“我承認昨晚的要求,是有點兒貪心,可我要是不貪心,你們虞家能放心”
    “至於虞小姐所說的人情…那就看涉及黃泉草毒的真正人物,對虞三爺重不重要了。”
    “你…”
    副駕駛座,左賓一番解釋過後,虞婉塵目瞪口呆。
    她竟然無法反駁。
    涉及黃泉草毒的那位,別說對父親,對偌大虞家都至關重要…中毒的正是她的爺爺,虞家的真正掌舵人,虞臣肅。
    “什麽叫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你以為我是什麽都不懂的傻白甜嗎”
    虞婉塵小嘴鼓著氣,像個小包子。
    她努力從左賓的解釋裏,挑了幾根刺。
    左賓聳聳肩膀,沒說話。
    “父親…”
    瞧見左賓麵淡如水,虞婉塵受不了了,跺著腳對虞泰撒起嬌,想讓父親主持公道。
    “該,誰讓你一天目中無人的。”
    “不過,有件事兒我實在不解。”
    虞泰盯著左賓的手旁,皺眉道:“左小友既然知道我們是去解毒救人,為何手中…”
    不提個藥箱之類的
    “空無一物”
    左賓笑道:“行醫看病,講究一個望聞問切,至於藥草銀針,帶著也繁瑣,且真要用到什麽,虞三爺準備的也更全麵不是。”
    虞泰聞言哈哈大笑,連連點頭,看得出來,他對左賓這一番話很是滿意…主要是左賓現在越傲氣,就說明他對解黃泉草毒越有底氣。
    “嗯我想起來了。”
    眼見父親沒撐腰,虞婉塵瞪大的眼眸倏地浮起怪笑:“你昨晚讓我們子時找你,說明你對此行去廈市,頗有顧慮。”
    “我猜一下,你的顧慮…來自杭市的文玩圈子吧。”
    虞婉塵洋洋得意地望著左賓。
    左賓嘴角一抖…這女人嬌氣歸嬌氣,腦子的確不笨。
    麵前,虞婉塵明顯捕捉到了左賓神色的變化,她莞爾一笑:“不好意思喲,此次杭市還有一人,也找到了能解奇毒的高人。”
    左賓終於坐不住了,他緩緩轉頭。
    “周昆。”
    虞婉塵冷笑道:“我們臨走時,他過來了,父親讓哥哥留下來接待。”
    難怪虞朝清不在…左賓人麻了。
    昨晚周昆拆他的台,去廈市還要拆
    “虞小姐才情通透,想來不會讓我在廈市如此為…”
    左賓打算向虞婉塵屈服了。
    怎知最後的‘難’字還沒吐出來,虞泰就擺手一笑:“小友放心,虞家不會讓你和周昆碰麵的。”
    虞婉塵才想明白的事兒,虞泰昨晚就心裏門兒清,要不然,他也不會和兒子分批回廈市。
    “多謝虞三爺。”
    左賓後背涼意轉暖,對虞泰客氣點頭。
    再一抬頭,對上虞婉塵的灼灼目光,左賓大咧咧後仰在軟座中。
    “那沒事兒了。”
    “哇、你這人…”
    虞婉塵驚了!
    天底下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