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披著人皮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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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徐蓉蓉家的路上,紀禾手機突然震動,彈出兩條微信。
    ——是唐佳佳。
    糖糖:紀禾大師,我已經按照您說的把符籙裹在手鏈上燒了。他不會再出現了吧?
    紀禾眉眼低垂,指尖飛快敲擊屏幕。
    紀禾:再也不會了。
    ……
    鄰市。
    紅水飾品店。
    有一穿著和尚打扮的人,帶著雙眼紅腫的女人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店長趕緊迎了上來。
    和尚像是剛參加完葬禮,手裏還拿著木魚。
    “劉老板,這是張嫂子。”
    被喚作張嫂子的女人手裏捧著布包,目光掃了一圈櫃台,喏喏道:“大師,這裏就是你說的……地方嗎?”
    櫃台上整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飾品。
    有的樣式簡單,卻顯古樸,有的精致華貴,自有韻味。
    但無一例外,每個飾品都散發出陰森森的氣息。
    她攥緊了布包,眼底顯露出幾分局促。
    “張嫂子,你把東西給劉老板就是了。你放心,他已經給幾十個人配過陰婚,不會出問題的。”
    和尚輕頜下顎,快速撥弄佛珠。
    都快被滿臉肥肉擠得睜不開的小眼睛滴溜溜轉著。
    張嫂子臉上的緊張慢慢散去,她遞出布包,見劉老板伸手要接,她又忍不住攥緊。
    “我不知道要拿些什麽東西,除了我兒子的生辰八字,就把他平時喜歡的東西都拿來了。要是用不上的,能不能還給我?”
    “這是當然。”
    劉老板拿過布包,又道:“稍等片刻。”
    他走進裏麵的小屋。
    剩下和尚和張嫂子站在店內。
    張嫂子的視線跟著劉老板一直探進裏屋,似乎想透過門板看進去。
    和尚敲著木魚,嘴裏不知道念的什麽經。
    張嫂子掀起衣角,半屁股擱在板凳上,又忍不住紅了眼。
    她兒子才二十三歲,大學剛畢業,還沒結婚,就遭遇連環車禍去世。
    白發人送黑發人,這對張嫂子來說是莫大的打擊。
    頭發一夜間變得花白。
    她舍不得兒子,聽別人說曾和尚認識人會配陰婚,就找上了門。
    無論付出多少代價,她也不能讓兒子單獨上路,到了下麵還孤獨一生。
    張嫂子下定決心,卻突然聽到裏屋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就在這時,店內燈光驟然閃爍起來。
    和尚神情一凝,敲木魚的動作停了下來。
    張嫂子驚慌地看去,隻見好幾樣擺放在櫃台上的首飾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
    隨著燈光閃爍得越發快,那些首飾也在晃動中發出嘶鳴聲。
    像是被困的野獸在做最後的掙紮。
    “砰,砰,砰!”
    所有的燈光在最後一刻全都炸開,碎片飛了一地。
    “啊!”
    張嫂子失聲尖叫,驚慌失措地捂住耳朵蹲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張嫂子發現自己似乎沒被碎片傷到,她慢慢睜開眼睛。
    就看到裏屋大門敞開,她探頭進去,看到眼前一幕時,眸子猝然瞪大,驚嚇地發出近乎失聲的尖叫。
    等外麵的人發現店內的情況推門而入時,也都被嚇到了。
    隻見劉老板渾身紮滿碎片,雙眼瞪大,身上血流不止,四肢時不時還抽搐一下。
    這麽重的傷,他竟然還留著一口氣。
    但這樣的傷情,死了都比活著要好。
    ……
    剛下車的紀禾似有所感,遙遙看向一個方向。
    眼底的寒意一閃而過。
    她的驅邪符,可不單單隻能驅邪。
    不過對方所受反噬比她想得要重,想來,手裏早就沾了人命。
    徐蓉蓉的家在巷子深處,下了車還要再走一段路。
    小路大概是早年修建的,如今地磚裂開,已經是東一塊西一塊,凹凸不平。下水道口處也滿是斑駁,許是經常被汙水倒過,又腥又臭,隱約可以看到一些食物殘渣。
    過了巷子分叉口,半空中,便變得煙霧繚繞。
    空氣裏撲麵而來的香味漸漸散開。
    抬眼望去,隻見道路兩邊,散落著幾輛攤車。
    攤販們站在車後,招呼著路邊的行人。
    “剛出爐的烤紅薯,香甜味美……”
    “麻辣小串,來幾根吧……”
    小月芽領著紀禾往裏走。
    攤販看到小月芽時,都揚著笑,熟稔地招呼道:“小月回來了啊,剛出爐的紅薯來一塊?這是你朋友吧。”
    “陳叔叔,你別拿大的,拿兩個小的就好了!錢我付了哈。”
    小月芽快速掃碼付錢,下一秒就聽陳叔叔道:“付什麽錢啊,都是鄰居,你這孩子!”
    “誒,小月,你媽讓我帶的鹵豬肉,你順便帶回家去。”
    另一邊的攤販又道。
    小月芽接過袋子,說道:“麻煩阿姨了。”
    等走過小路,小月芽才鬆了口氣,對紀禾道:“我和蓉蓉小時候就在這條街上玩,那些叔叔阿姨都是看著我們長大的。”
    走到巷子末,正是小區大門。
    門口幾個大爺大媽坐在木椅上,一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一邊時不時目光緊盯著路人,交頭接耳。
    時不時表情嚴肅,一拍大腿,義憤填膺。
    一看便知在聊八卦。
    “小月回來了……”
    有個圓臉大媽搖著蒲扇,瞥見小月芽,戳了戳旁邊人,笑著喊了一聲。
    旁邊人立馬住嘴。
    小月芽禮貌地打了招呼,幾個大爺大媽上下打量了一番,其中一人開了口:“小月啊,是不是從醫院回來啊?蓉蓉那孩子怎麽樣了?”
    倒也用不著小月芽的回答,其他人自然就聊開了。
    “聽說蓉蓉那孩子是因為考試沒考好跟她媽吵架了,一時想不開自殺,現在的小孩子心理素質真的不行啊。”
    “你這是聽誰說的?我聽到的明明是蓉蓉那孩子跟一個男人不清不楚,讓她媽當場抓到了。”
    “不是吧?蓉蓉那孩子看著挺乖,不像是會亂來的人啊。”
    “乖?頭發染得花花綠綠的,一看就不學好。而且這可是老孟親口說的,他說的話還能有假?”
    說著,圓臉大媽像是瞧見了誰,指了方向道:“不信你問問他不就知道了。”
    幾人抬眼看去,隻見一個六十多歲的大爺迎麵走來,他身上的衣服雖顯老舊,卻收拾的很幹淨整潔,衣領也折得端正。
    “老孟,你趕緊過來呀。”
    一個大爺招呼道。
    老孟走得不緊不慢,到了門口,往小月芽和紀禾身上掃了一眼,笑著問道:“小月回來了啊,你朋友?”
    老孟平時為人和善,對小區裏的小女孩們很好,以前經常給她們糖吃。
    但不知道為什麽,小月芽看到他總是有點害怕。
    小月芽看了眼紀禾,和老孟介紹道:“她是……”
    話未說完,就被紀禾打斷。她抬手拉住小月芽,微笑道:“我是小月的老師,我姓紀。”
    “老師?這麽年輕漂亮的老師還挺少見的。是來家訪的吧?”
    老孟笑了笑,眼角的褶皺深了幾分。
    “小月的老師,那不也是蓉蓉的老師嗎?蓉蓉的事,紀老師你也知道的吧?”
    一位大爺問道。
    紀禾輕點了下頭,回道:“我這次來就是為了這事。”
    圓臉大媽唯恐大家以為她是在說謊,連忙催促道:
    “那正好,老孟,你趕緊說說,你是不是親眼看到蓉蓉跟男人廝混,被他媽抓到了?”
    老孟神情微動,不讚同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是說不讓你說出去的嗎?我也沒怎麽看清楚,萬一不是蓉蓉呢?”
    “怎麽會不是呢?你都親眼看到了,還能有假?”
    大媽神情更著急了,她的八卦功力在全小區都是有名的,可不能因為這事毀了她的名聲。
    老孟露出為難的神情,像是不確定要不要說。
    “老孟到底是什麽情況,你就別瞞著我們了,都是鄰居,大家都很關心蓉蓉。”
    “你們別吵老孟了。”
    圓臉大媽走到老孟邊上,重重推了他一下,“老孟,你就說吧。”
    “唉,這種事我要是說了,你們可別再往外傳。”
    老孟歎口氣,似乎是被這些鄰居勸服了,終於還是開了口:“其實蓉蓉她媽知道的時候,我就已經瞧見過一次了。”
    “有天晚上,我下樓丟垃圾,就聽到草叢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我當時還以為遇到了小偷!”
    “誰知道走過去,往草叢裏一看……”
    老孟說到這兒頓住了。
    大爺急了:“看到了啥!”
    圓臉大媽蒲扇一拍,翻了個白眼。
    “還能看到啥,不就男女那些事,不檢點唄!老孟,你別聽他打岔,繼續說。”
    老孟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我當時沒瞧見那個男人的樣子,隻看到他整個手臂上全是刺青,那樣的男人能是什麽好人?我擔心蓉蓉被那個男人哄騙,就把這件事跟蓉蓉母親說了,誰知道……”
    老孟無奈地搖搖頭,“誰知道蓉蓉那孩子不僅不承認,還反咬我誣陷她。唉……徐家媳婦氣的不親,當天就打了蓉蓉一頓,結果到了晚上還鬧自殺。”
    “要早知道蓉蓉會想不開,我肯定不會跟徐家媳婦說這事。我都一把年紀了,一直把蓉蓉當孫女看待,她這樣我也心疼。”
    小月芽驚詫不已,眼睛瞪得大大的,盡是不可思議。
    她從來沒挺蓉蓉說過這些。
    而且!
    蓉蓉根本不是那樣子的人。
    “孟爺爺,您是不是看錯人了?蓉蓉不可能早戀的,更別提那種混混了。”
    老孟眼神複雜,無奈道:“你還小,有些事你不明白的。那種男人最擅長說甜言蜜語,專門哄騙你們這樣單純的小女孩。”
    “可是……”
    小月芽還想說什麽,卻被紀禾再次攔住。
    紀禾冷眼瞥了一眼老孟,隨後道:“你媽媽還在家裏等我們,我們先過去吧。”
    小月芽先是一愣,對上紀禾淡漠的目光,下意識說道:“哦,對,幾位爺爺奶奶,我們先走了。”
    小月芽不明白紀禾為什麽要阻止她問下去,但對於紀禾的話,她是全然信任的。
    老孟笑嗬嗬的點頭道:“那你們趕緊過去吧。”
    紀禾和小月芽往前走去。
    身後,老孟又站了片刻,這才冷笑一聲,慢悠悠往另一個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