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健和葉子康剛到病房門口，就聽到裏麵傳出來一道哭聲。
    撕心裂肺，又中氣十足。
    “麗麗啊，媽可算找到你了！你說你不嫁人就不嫁人，好端端的一點消息都不留就離家出走，可擔心死我了！”
    “你知不知道，你弟那樣子終於是有女孩子願意嫁了，就是……缺十萬塊的彩禮，你看你能不能給你弟補上？你也不舍得看你弟孤獨終老吧？”
    兄弟倆對視一眼。
    什麽情況？
    “媽答應你，這是最後一次，你弟成家之後，媽就不用再來煩你了！”
    許久沒有傳來方麗麗的聲音，大抵是她沒有回答。
    那道中年女聲語氣一變，很是刻薄道：“方麗麗，你還有沒有良心了？我把你拉扯到這麽大，就要你拿十萬塊錢，你都不肯給嗎？我怎麽就生了你這個白眼狼！”
    “我最後再問你一句，你給還是不給？要是不給我就鬧到你公司去！”
    “……”
    “砰！”
    有什麽東西被重重砸到了病房門上。
    葉子康嚇了一跳，作勢就要推門進去，被葉子健攔住了。
    “滾！”
    裏頭終於響起了方麗麗的聲音。
    她嗓音沙啞，說這個字的時候，似乎還被嗆到，咳嗽了好幾聲。
    “方麗麗，你敢這麽跟你媽說話？你真是心野了啊！我現在就去你公司，讓你那些同事知道你就是個不孝順的白眼狼！”
    腳步聲逐漸靠近病房門。
    磨砂玻璃上透出一點人影，她在門口停住，又說了一句話。
    “我真的去了！”
    往日裏，這樣的方法百試百靈，今天卻失效了。
    方麗麗的母親攥緊門把，心裏嘀咕，今天這是怎麽了？
    病床上的方麗麗低垂著眼眸，除了那一個滾字和砸東西的舉動，她再無半點反應。
    方母還不死心，鬆開門把，走回到病床邊。
    她努力讓自己的表情柔和下來，卻更顯僵硬。
    今天要是拿不到錢，她是真不舍得離開。
    “麗麗啊，實在不行，五萬？五萬總可以了吧？我一聽說你進了醫院，可是打了車就過來了，車費還花了我五十塊錢呢！”
    方母說到五十塊的車費，眼底的心疼都比麵對方麗麗的時候要真。
    她要是真心疼方麗麗，怎麽會連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隻是一個勁地說起錢的事。
    方麗麗不理會她。
    病房門被推開，方母看向進來的葉子健和葉子康，問道：“你們是誰？”
    “我們是麗麗的同事，來看望她的。”
    聽到葉子健的聲音，方麗麗雙眸閃爍了一下，掩在床單下的手慢慢握緊了。
    方母打量了下兄弟倆的穿著，見他們衣著不凡，又長得端正，眼底浮現出一點貪婪。
    還特意來看自己女兒，難不成是女兒新交的男朋友？
    不過這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哪個才是呢？
    她趕緊低頭，推了推方麗麗，“麗麗，人家來看你，你怎麽不知道打招呼？”
    “沒事的，麗麗不舒服就讓她好好休息。不過阿姨，我們有點事想跟麗麗談一下，事關公司機密，您能在外麵稍等一下嗎？”
    “啊？公司機密……行，那我先出去。”
    方母眼珠滴溜地轉了一下，拎起自己的包走出病房。
    門剛關上，她立刻趴到門上想聽聽裏麵的情況，門又被拉開了。
    葉子建打量著方母，“阿姨，還有什麽東西沒拿嗎？”
    偷聽被發現，方母也不覺尷尬，擺著手退開幾步，“沒有，沒有。你們聊。”
    在葉子康的注視下，方母又往邊上多走了幾步，葉子康才將門關上。
    病房裏，兄弟倆一左一右坐到了病床兩邊。
    方麗麗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暴露，她低聲喃喃道：“對不起，葉經理，我……我不該做那種事的！”
    她說著，下意識抬眼去看葉子健，卻在看到左右兩側相同的一張臉後，呆住了。
    兩個……葉經理？
    葉子健指了指對麵的葉子康，開口道：“還沒來得及介紹，這是我弟，葉子康。這幾天和你在夢裏見麵的人。”
    方麗麗：！！！
    直到葉子健和葉子康離開，方麗麗都還有些發懵。
    這幾天跟她在夢裏相見的人，竟然是葉經理的弟弟！
    方麗麗的母親不喜歡方麗麗，更喜歡她的弟弟。從小開始，方麗麗就被灌輸家裏什麽好東西都是弟弟，就連她長大後賺的錢，也要給弟弟花。
    她不想母親失望，總是盡力滿足母親的要求，直到那日她得知母親為了十萬塊的彩禮，要把她嫁給一個曾經打死過自己老婆的酒鬼。
    那個時候，她徹底清醒，離開了家。
    她很慶幸，當初母親不讓她讀大學時，她堅持了下來，大學四年，她的一切費用都是自己工作賺來的！
    在離家到找到工作的大半年時間裏，她什麽活都幹過。
    最終她麵試上了葉子健所在的公司。
    方麗麗仍然記得，她剛到公司時，是葉子健第一個對她露出了笑。她工作上有什麽不懂的，葉子健總會耐心講解。那是她離開家之後，遇見的第一個對她好的人。
    她心動了。
    因為自卑，她隻敢偷偷觀察著葉經理。也許是老天幫忙，她突然得到了那個小冊子，按照上麵的方法，她真的跟葉子健在夢裏相遇！
    可真相卻告訴她，那個人不是葉子健。
    葉子健臨走時的那句話在方麗麗的耳邊回響。
    “你不是喜歡我，隻是我碰巧出現在那個時候。”
    碰巧……
    方麗麗垂著頭，她似乎有些不記得第一次見葉子健時，是什麽樣子了？
    但她仍然記得，收到入職通知的時候，自己有多高興。
    就好像，她成功邁出了擺脫過去的第一步。
    方母從外頭進了病房，見方麗麗不知在想什麽，輕聲道：“麗麗啊，那五萬塊錢……”
    方麗麗望向母親，突然釋懷地笑了。
    “媽，這錢我一分都不會出，你盡管去公司鬧，大不了我就辭職！不過你放心，以後你和爸爸養老的錢，我會按照最低標準給你們的，至於其他的，你想都別想了！”
    痛快！
    她早該這麽做了！
    方母愣在原地，想說什麽，卻在看到女兒臉上的表情後，心裏一突。
    女兒這話，好像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