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她要走的時候,從來不會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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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方動靜太大,周邊民居一次亮起燈盞,窩在院牆後心驚肉跳的聽熱鬧。
    長京府衙衙差過了近一個時辰才趕來。
    彼時驛館內的打鬥已經接近尾聲,滿地死傷。
    尚活著的人即便被攔下來,依舊握著刀劍,赤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對方,如同瘋狗般,隨時想衝出去再啃對方一口。
    十國使節,死了三個,重傷兩個,輕傷四個,隻有一人完好無損。
    事情鬧得太大了。
    長京府尹不得不從床上爬起來,一臉菜色去處理大事。
    待得查明事情原由後,還需將事情上稟皇上,再由皇上定奪。
    彼時少年皇帝正在東市民院裏伺候師姐,給她倒水端茶遞點心。
    兩人也剛剛從驛館回來。
    堂屋裏點了燈,白彧坐在靠牆八仙桌旁敲玉扇。
    蘇家仨個小子睡眼惺忪,坐在另一邊不停揉眼睛打哈欠。
    甜寶把手裏點心吃完,嘬掉指尖碎屑,小手一揮,桌上憑空多了一堆東西。
    蘇武哈欠立馬不打了,眼睛發亮,“甜寶,剛偷的?”
    少女正經色,“要讓他們肉痛。”
    幾人伸手在那堆東西裏扒拉,大多是私人腰牌、令牌,還有通關路引,錢袋子等等……
    “咿,這是什麽?”白彧眼尖,將被一塊黑色令牌壓住的東西摸出來,就著燈光細看,“這種鐵片很少見。”
    鐵質,形似口哨,一指大小中空,於燈光下泛銀黑光澤。
    甜寶將東西拿過來細看,眉毛蹙起,“這東西……跟不是人身上的鐵一樣。”
    銀黑色澤寒鐵,上手質感與不是人的胸腹也相同。
    那些使節裏,有人跟不是人有直接或間接關聯。
    想到這點,甜寶眉頭皺得更緊。
    大意了,東西是她一股腦摸的,這鐵哨出自哪隻羊身上,現在反倒不好找了。
    白彧看著那隻鐵哨,若有所思,“相同的材料,難道不是人是這人弄出來的?又或者……是如何使用不是人的鑰匙?”
    仨小子聞言眼睛大亮。
    魏離一頭霧水,那種與夥伴們格格不入的感覺讓他再次心生挫敗與失落。
    “什麽不是人?”他抿唇問道。
    蘇安解惑,“甜寶在空流島抓了個死物,長得跟人一樣,身體是鐵製的,功夫賊厲害,我估摸它跟斷刀叔叔也不相上下。要不是對方是死物,正好甜寶能收,我們未必能全須全尾回來。”
    蘇文煞有介事點頭,“你不知道,當時真是凶險。甜寶的飲月刀砍過去,當地一聲響,不是人竟然安然無恙!嚇死人!”
    魏離,“……”所以不是人是甜寶給那死物取的名字,就跟毒爺爺給八王取名本王八一樣。
    懂了。
    “你們在堂屋待著,我把不是人放出來,試試這個口哨。”甜寶交代了句,起身走出堂屋,在小院子裏站定。
    不是人沒長人腦,不聽人話,關進空間裏還想繼續攻擊她,說明主子的命令一旦下了,他就會將命令執行到底,除非主子喊停。
    如此,將他放出來,少不得又是一場打鬥。
    甜寶將鐵哨湊至唇邊,沉眸。
    前方空地上立刻閃現一道修長身影,身上衣服還沾著泥巴,兩眼透著極細微的茫然。
    下一瞬,視線聚焦在眼前少女身上,不是人立刻朝她撲去。
    甜寶吹哨,“噓——”
    尖利刺耳的一聲,讓不是人動作頓了下,又迅猛撲來。
    “噓——”
    頓。
    “噓——”
    頓。
    兩人之間跟卡頓似的,距離緩慢拉近。
    甜寶小臉黑了,手一揮把舉劍朝她劈來的玩意兒收起,轉身瞪著堂屋門口笑得渾身抽搐的執扇少年,“屁用沒有!”
    這控訴,讓白彧笑得肚子都要卷了。
    魏離不敢笑,以拳抵唇咳得天翻地覆。
    蘇安蘇文蘇武直接躺在地上蹬腿打滾,“哈哈哈哈!”
    “寶兒,噗!會不會是、哈哈、因為你、你不會、吹哨子哈哈哈哈!”白彧沒力氣了,捧腹蹲下。
    甜寶,“……”
    哨子不就是用嘴吹嗎?
    她吹哨子沒問題。
    是那玩意兒聽不懂!
    氣呼呼回房睡覺,甜寶躺上床立刻閉眼沉入空間,把不是人往土裏又種了三十回。
    蘇家仨小子本來就困,被甜寶吹哨逗精神了,又笑萎靡了,也各自回房歇下。
    堂屋裏一盞燭光,兩個人,隔桌靠牆而坐。
    “那裏的麻煩你可能應付?”白彧靠著椅背頭微仰,玉扇在膝頭一下一下清點。
    斂了笑,不再刻意收斂氣息時,與在甜寶麵前的樣子渾然是兩個人。
    散漫,不羈,邪肆,危險。
    魏離瞥他一眼,“不算麻煩。驛館發生的事,我會去信各國國君如實告知。活下來的那些互為人證,長京百姓也是人證。就算諸國不想承認,要為難我大越也需師出有名。”
    “既如此,夜深了,你是不是該回宮了,皇上?”
    “你們什麽時候回去?”
    “嘖。”白彧挑眉,“你初等大位,長京你離不得,別胡思亂想了,乖。”
    魏離微笑,“我是你師兄,小、師、弟。”
    跟他說“乖”?
    白彧從善如流,“師兄,乖。”
    “……”把少年皇帝氣笑了。
    夜色已深,他確實該回去了。
    回那個清冷的地方。
    他起身,緩步走出。
    “魏離,若有事,可隨時找我,望鵲樓暗點你知道的。”身後,少年的話語帶了一絲關切。
    魏離唇角浮上笑意,回身,握拳在自己胸口捶了下。
    夥伴間,兄弟間,心皆如是。
    人走室空。
    白彧轉動玉扇,揮熄桌上燭火,黑暗中一聲輕笑散漫。
    草。
    真希望永遠長不大。
    這樣,獨占的欲念是不是就不會那麽強。
    翌日,魏離在早朝上將驛館發生的事情做了定奪,花了兩天時間將使節一一送離。
    再趕到東巷小院時,院子裏已經空無一人。
    堂屋桌上給他留了一封信。
    ——走了,日後再聚。
    寥寥六字,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寫的。
    隻有甜寶說話這麽幹脆,這麽簡潔。
    似不管跟任何人待在一塊,共同經曆任何事情,都牽動不了她一絲心神。
    她要走的時候,從來不會留戀。
    她所有的例外,隻留給最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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