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海其實是不樂意的，葉子現在是他兒子，幹嘛還要和那家人扯上關係？
    “不在這邊也就罷了，在這邊幹嘛不給人家送點紙錢？葉子的爹媽可沒有罪，就衝著這個孩子給你當了兒子，就應該去看看。”
    葉子不想去，主要是不想看見村子裏的人，特別是他叔叔，他以前挨嬸嬸打，在外麵流浪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替他說話。
    他現在姓蘇。
    他爹媽的樣子記在心裏就好啦。
    蘇憶安說：“葉子不願意去就不去好啦，他已經九歲了，再有幾天就十歲了，懂不少事了，也許見了勾起的是傷心事。等長大了，去不去的全在他。”
    這件事就這麽算啦。
    蒸完了饅頭，蘇大海和白紅梅在王相雲的帶領下，去了村裏買了三十斤麥子三十斤苞米，黃豆五斤。
    遇到了有人偷偷殺豬，還買了一個小豬頭，五斤多點不到六斤。
    “回頭煮黃豆冷子，喃大家口，可能造了。”
    “嬸子，這才叫人丁興旺，你和叔有福。”
    王相雲很羨慕，蘇憶安的娘家婆家都不錯，男人待她又好，一胎兒女全有了，最重要的足不出戶就能掙到錢。
    說這句話白紅梅不強嘴，兩口子就隻有這一個閨女，有多少人等著看他們的笑話。
    結果看了自己的笑話了吧？
    蘇大海去磨房磨麵，兩個女人就先回家了。
    王相雲就買了十斤黃豆，用來生豆芽賣的，遇見人家賣豬肉，狠了狠心割了一斤，又買了一副豬大腸，準備過個年犒勞犒勞孩子。
    爸媽沒本事，孩子也跟著受罪。
    剛到家門口，擁軍就迎出來了。
    “媽，割肉了？”
    “嗯，割了一大塊，給擁軍吃的。”
    “俺爸割的比這塊還大，放在菜板上了。”
    “你爸割肉，他從哪裏買的肉？”
    “部隊過大年，也殺豬喲，軍屬可以分二斤。”
    隻是說給你二斤肉票，得掏錢的，但比食品站便宜。食品站貴不說，年根底下壓根買不到。
    任百康躺在西屋，聽見門響走了出來，“我割肉了。”
    王相雲把黃豆放在廚房，“那麽顯眼，我又不是看不見，早就看見了，要不現在給你煮上？”
    任百康小聲嘀咕，“那是留著過年吃的。”
    還有兩天過年，反正也沒有客，王相雲想切上一塊做給擁軍吃。
    “你是不是在賣豆芽？”
    王相雲相當警覺，看著任百康，“你要去舉報嗎？”
    “說什麽你，我要舉報早舉報了，你是第一天跟我嗎？我什麽人你不知道？”
    王相雲轉身切豬肉，“不知道，我拚了命爬到外麵救的人，不念你一句好，還是陰謀要害死他媽的人……我連自己是什麽人都不知道，更別說是你了。”
    任百康麵露尷尬，“過去這麽久了，你還記得，我說我後悔了，這不是人說的話，你能不能原諒我？”
    “不知道，反正心瓦涼瓦涼的，一直沒暖和過來。”
    王相雲切肉切菜，任百康燒火，看起來挺溫馨的，似乎和好如初，可分明不是那個樣子。
    轉眼就到了除夕。
    部隊的除夕挺簡單的，也不用貼繁瑣的對聯，大門上貼兩邊恭賀、新年，另幾號門上貼個大大的福字就行了。
    葉子一身新衣服，從頭換到腳，也正因為穿著新衣服，走路都輕輕的，凡是和土有關的遊戲都不玩了，就怕弄髒了。
    “蘇建梁你娘們嘰嘰的，穿條破褲子不會走路了是吧？”
    說話的是劉嫂子的二兒子秋生，挺渾的。
    “你才娘們嘰嘰的，我就不玩怎麽了？”
    “蘇建梁你拽什麽？你爸又不是部隊的。”
    旁邊有個小孩說：“那也不是他親爸，他親爸親媽都死了。”
    林誌豪甩了他一個石子，“閉嘴吧你，很煩人你知道嗎？”
    秋生昂了昂頭，說道：“林誌豪你不要拉偏架，那確實不是他親爸爸，他根本不是咱部隊上的人。”
    “他姐夫是就行了，用你管那麽多？又不吃你家飯不睡你家的床，真是閑吃蘿卜爛操心。
    葉子，回家去吧，他們就是嫉妒你有新衣服穿，他們沒有……有人欺負你，就去找你姐夫，他們爸爸沒一個幹過你姐夫的。”
    盡管不想承認，可這句話是真的。
    今天真難得，周潔王相雲陳石榴都在蘇憶安家看孩子。反正親戚都不在部隊，不用炒酒肴什麽的，都閑下來了。
    蘇憶安家可是大家口，下午三點多就開始活麵剁餡了，這麽多人三蓋簾五蓋簾都不待夠的。
    “阿姨，我們合夥怎麽樣？其實我和辛雲庭吃不了多少，一蓋簾就差不多了。”
    白紅梅知道周潔家務不擅長，就大方地說：“行啊，把麵和餡拿過來，咱一起包。”
    王相雲也意動，“嬸子，要不咱都放一起包吧，一人準備一種餡，可就是四種餡了，一家包哪有那麽全乎？”
    這個主意好，關鍵在一起熱鬧，至於誰吃虧誰占便宜，打算一起包，就別計較了，計較就別摻和。
    各人回家舀麵、拿食材、拿蓋簾。
    周潔拿的是雞蛋，還有一小袋蝦米。
    王相雲是茄子幹、一塊瘦肉。
    陳石榴是一包秋蘑菇、兩顆大白菜、一塊肉。
    都帶了麵的。
    王相雲和麵，白紅梅和陳石榴剁餡，周潔看孩子，換剛出月子的蘇憶安包餃子。
    現在就有這幾種餡了：豬肉白菜餡的，茄子雞蛋餡的，白菜心配蘑菇蝦米餡的，調出來的餡，哪種也挺香的。
    調好餡就開始包餃子了，王相雲和陳石榴輪換著擀皮，一個人擀三個人包，剛好一人包一種餡，怕搞混了。
    王相雲說：“以後咱每年都這樣包，人多熱鬧。”
    陳石榴搖頭，“你看每年都有轉業的，今年咱在一起，來年就不一定了。”
    說的也是，今年那個齊指導員也轉業了，齊老太太終於離開了，聽不到她指桑罵槐，耳朵清淨了不少。
    說不定來年就是她們其中的誰誰誰。
    這個話題多少有點傷感了。
    蘇憶安說：“總有還在一起的吧，隻要在一起，咱就這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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