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強搶著說道：“嬸子讓阿姨做鞋，可以放到她店裏賣。”

    陳石榴把布卷成一團收了起來，“先吃飯，吃完飯再弄。”

    飯後開始打袼褙，布少，打的不多，也就能做兩雙鞋。

    “還真是小啊。”

    “不急，慢慢來，問問別人有沒有不要的衣服。”

    “那也不能在這打聽啊，多丟誌豪誌強的臉。”

    “屁點大的孩子，哪有臉？”

    “不和你說了，還參謀呢，說話也不尋思尋思再說。”

    袼褙三四天才能幹，隻能放在陽台上追著太陽跑。

    家裏還有點上次用剩下的，先裁了一雙37碼的鞋底，先納鞋底。

    毛毛睡著了。

    林參謀半坐在床頭看報紙，陳石榴坐在椅子上納鞋底。

    “你說你，就是個幹活的命，一刻也不得閑，又是找人家討的主意吧？”

    “是我討的怎麽了？給你丟臉了？我就是個粗使丫頭，讓我當樓上小姐我也不習慣，你也養不起。”

    “嫌我窮了？”

    “我可沒嫌你窮，是你嫌我的。”

    “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看你這麽忙，覺得愧疚，讓你幫著我養家。”

    陳石榴看了看林參謀，說道：“我和孩子不吃飯嗎？這個家我沒份嗎？”

    “石榴，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你放心，毛毛也是我的兒子，還是最小的，我肯定會為他考慮多一些的，誌豪誌強再過兩年就長大了，讓他倆自己工作，掙錢娶媳婦。”

    盡管陳石榴不想承認，其實她就是這麽想的。

    誌豪誌強長大了，攢的錢肯定是要花在為他倆娶媳婦上，等毛毛長大了，父母也老了，真給他置辦不了什麽東西了。

    陳石榴想趁著自己年輕，掙點錢攢點錢，她都打算好了，掙一塊錢給兩個哥哥攢六毛，毛毛四毛。

    她還是有點私心了，偏向了自己兒子一點點。

    石榴不讚同，“你是當爹的，哪個兒子不是你兒子？不待這麽偏心的，幫小兒子不幫大兒子，我做不出來。”

    “當初娶你是對的，老林家的祖墳冒青煙了，讓我娶了個這麽好的媳婦。”

    “媳婦好不好，不是自己誇的，你這叫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

    三天後，陳石榴就送來了第一雙鞋，是一雙紅條絨布的方口布鞋，36碼，小巧玲瓏的，一看就讓人喜歡。

    “真漂亮，誰要是穿著出去，回頭率得有多高啊。”

    “你可別誇了，有人肯要我就覺得不錯了，我就擔心賣不出去。”

    “那你打算賣多少錢？”

    “不賣貴了，給個布錢和工夫錢就行。”

    “那總得有個價吧？你出個價。”

    “兩塊？”

    “一雙鞋得做三四天，還有布錢，怎麽也少不了四塊，我掛四塊試試。”

    “要是不好賣，三塊五也行。”

    蘇憶安在凳子上做了一個木架，那雙紅色方口鞋就放在上麵，還別說挺喜慶的。

    蘇憶安囑咐王相雲，“有人問就說賣四塊，你幫著多操點心，石榴說有人嫌貴三塊五也賣。”

    “放心吧，有人問我肯定把人留住。”

    石榴的生活壓力大，王相雲又不是不清楚，能幫肯定幫啦。

    蘇憶安在店裏的時間很少，她要去農貿市場買香料買大料，三天熬一次老湯，兌製一次鹵水，每天下午還要跑一次屠宰廠。

    工作量還是挺大的。

    蘇憶安想找個幫工，人要可靠，一時半會還真不好找。

    附近不上班的婦女倒是不難找，但蘇憶安和她們不熟悉，真不敢隨便找個人來，她做鹵水可是秘密，丟了就等於自尋死路。

    隻能慢慢來。

    那一雙方口布鞋，直到第二天才讓人家買走，四元的價格成交。

    “是個幹部模樣的女人，開始還跟我講價，我說做鞋的人一邊帶幾個月的孩子，一邊瞅時間做的，你總得讓她掙點工夫錢吧？

    女人聽我口音不一樣，問我是哪裏人，我說我是軍嫂，做鹵肉的是軍嫂，做鞋的也是軍嫂，這麽說吧，五個人全是軍嫂和老軍嫂。”

    蘇憶步豎了個大拇指，“說的不錯。”

    “她想見見帶頭的，我說我得回來問問你。”

    “那就見見唄，沒什麽怕人的。”

    如果真是幹部，蘇憶安覺得見見未嚐不可，有人脈腳下的才好走。

    蘇憶安把四塊錢給了陳石榴，她還挺激動的，自從生了孩子，這是她第一次掙錢。

    林誌豪放學了，從公交車上下來，還背著一個編織袋，裏麵好像裝著什麽東西。

    “哥。”

    林誌強跑過來，兩兄弟由背換作抬。

    “裝著什麽東西啊？”

    “保密，回家再看。”

    到了家，陳石榴也挺好奇的，林誌豪倒出來，是一件件的衣服。

    “哪來的？”

    陳石榴是做鞋的，她太知道這些東西的用處了，花錢都買不到，真是雪中送炭。

    “我問同學家裏有沒有穿不上的衣服，我媽要給我弟弟做鞋，今天他們就給帶來了。”

    陳石榴愣愣地看著誌豪，不敢相信地問：“你剛才叫我什麽？”

    誌豪有一點臉紅，“我不喊媽，怎麽說話？”

    也是哈，總不能說：我阿姨給我弟弟做鞋，又得招來一番話。

    哪怕是偶爾一次，陳石榴也很高興。

    晚上，陳石榴就跟林參謀顯擺。

    “真的喊你了？”

    “你這問的什麽話，難不成我自己騙自己？”

    “不是這個意思，這小子強的很，他能改口，證明他真的認可你了。”

    “他說不喊我媽，沒法和同學說話，聽著像是沒有辦法才喊的，哪怕這樣我也很高興。”

    林參謀說：“別聽這小子狡辯，他要是不想改口有幾十種辦法不開口，他肯定是認可你了。”

    “是嗎？那我以後對兄弟倆好點，都喊我媽了。”

    “你對他們還不夠好？”

    “以後對他們更好，三個都是我的親兒子。”

    “看你高興的，嫁給我的那一天也沒見你這麽高興。”

    “少來了，那天我要是咧個大嘴笑，還不得讓人家看笑話？行了，趕緊幹活，拆好了再洗一洗，還得打袼褙。”

    夫妻兩個一個拆，一個洗，配合默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