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當時塔姆用鬼針草作為藥引子煉製出來的神藥，並不能真正使我長生不老，充其量隻能讓我的情況暫時穩定下來。真正讓我恢複健康與容顏的，是大雷魔師的‘魔顏咒’。”女王道出了另一個真相。
    誌鳴並不驚訝，他始終認為，長生不老隻是一個美麗的傳說。
    “大雷魔師在我臨走前，暗自在我身上施了魔顏咒，不僅使病痛消失，還讓我恢複成昔日的容貌；然而這並不能長久，而且施咒者要折損很多道行。我一直以為是神藥的作用，後來才知道，是大雷魔師在救我。他不忍心讓我知道，我曆經波折找到的鬼針草，竟然無法煉成長生不老藥。”女王的臉上烏雲密布。
    “陛下後來如何得知真相的？”佐木問。
    “回國後的某一天，我突然想到：為何當初塔姆並沒有服下自己煉成的神藥？難道他不希望自己長生不老？真正為我解開謎團的還是大雷魔師，他來找過我。”女王道出實情。
    “他之前就來過這裏？”佐木覺得不可思議。
    “沒錯。一天，他用了一種魔幻之術，毫無征兆地出現在這裏，神不知鬼不覺。他告訴了我真相，並說，要實現長生不老，隻有兩個方法：一，吸取年輕女子體內的光華，但被吸者體內必須具備某種特殊元素，這類人極其罕見，可謂萬中無一、百年不遇。二，就是把他體內的魔魂球交給我；同時他自己也會迅速衰老、死亡。雖然他願意用第二種方法救我，但我還是謝絕了，他之前為救我已大傷元氣，我不能再讓他犧牲更多。”女王的眼神哀怨得像一潭死水。
    “大雷魔師肯這樣幫你，難道他……”誌鳴沒好意思說出口。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感情就像潛伏的病魔，哪一天悄然而至，隻會讓你措手不及。他對我是真心的，可惜我不愛他，隻是利用他那份不合時宜的愛來實現私欲。我承認，這方麵我比較自私。”女王覺得自己愧對大雷魔師。
    “這是一場不該存在的異國之戀…沒想到墮入魔界的人也會產生感情。當初他如果沒有救女王，今天倒下的人或許是我。”誌鳴慶幸地想。
    “他並沒有強迫我接受魔魂球，隻是承諾，某一天他倒下時，一定會將這顆球送到我手上。”女王凝視手中的光球，感慨萬千，“後來，他把吸取女性光華的方法教給了我，說日後若遇到符合條件的人，必須毫不猶豫地出手；一旦錯過，便要再等一百年。”
    “看來陛下去神闇山修煉駐顏秘術，隻是權宜之計？”誌鳴開始明白了。
    “是的，駐顏秘術雖不能實現長生不老，但聊勝於無。我就是靠著駐顏秘術驅除病魔、存活至今的。由於宮內太顯眼，不便張揚，我便以鎮守地藏冥王的元神為名，留在神闇山的日出之塔裏修煉。當然，由於行蹤隱秘，幾乎無人知道我的實時動態。”女王神秘兮兮地說。
    “原來如此。這就能解釋，為何從來沒人看見過女王上山了。”誌鳴想。
    “修煉過程起初還算順利，可由於天災頻發、民眾，加上外戰不斷，國事擾心導致我無法靜心修煉。無奈之下，我隻好委任卑彌佐為輔政王，自己幾乎不再涉政，潛心修煉，希望能熬到那個符合條件的人出現。可越到後期，修煉的效果就越差；當頭頂開始大量脫發時，我就知道，駐顏秘術支撐不了太久了。”女王細述辛酸往事。
    “後來那個人出現了嗎？”誌鳴明知故問。
    “這就是本王將要透露的第二個秘密。其實，蔡琰並沒有被劫走，她一直留在宮中。”女王甩出第二炮。
    誌鳴早有所料，並不驚訝；佐木倒是比較驚訝。
    女王遲疑片刻，說：“隻是，她不同以往了。我吸走了她的光華，她隻剩下一副軀殼了。”
    佐木一怔：“陛下之意是……”
    “沒錯，蔡琰就是本王一直苦苦等待的人。如今她的外表形同七十歲的老嫗。”女王直言不諱。
    誌鳴的內心波瀾起伏，在他的設想中，蔡琰不應該是這樣的命運。
    “修煉不濟之後，我一度陷入絕望的深淵，身體瘦如枯柴，形神俱廢；就連附在我體內的太陽女神，也無法助我逃離死神的掌控。眼看我體內的陽光正逐漸被死亡陰影所腐蝕，蔡琰竟然如仙女般降臨在本國，這簡直是急流中的一根救命稻草！是她讓我看見了狹縫中的一線曙光。”女王的臉上流光溢彩。
    “三年前，蔡琰被伊都國天皇作為貢品獻給了我，當時病痛纏身的我早已無心執政，大小事情陸續交給了我那不爭氣的弟弟去打理，甚至連繼位大典都安排好了。我當時並不知道蔡琰就是我所需要的人，見她挺有才華，便把她安放在神祇閣，由睦月的師父負責照顧。當時睦月還沒入宮，聽說後來是蔡琰舉薦她進來的，她們之前就認識了。如果我一早知道卑彌佐的獸行的話，或許不會這樣安排了；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命運的巧合。”女王慨歎世事難料。
    “不久後，睦月進入了神祇閣任職。她的師父、上一任神祇司夏櫻非常欣賞她，並多次向我舉薦，由睦月來擔任下一任神祇司。我當時已心不在焉，便提前寫下任命書和頒布令，交給了夏櫻。這件事不小心傳到了卑彌佐耳中，使得他視夏櫻為眼中釘，埋下殺機。後來，卑彌佐設計害死了夏櫻。幸好夏櫻留了一手，在臨死前托人把任命書頒布了，讓睦月正式成為新一代神祇司。”女王首次透露睦月師父的真正死因。
    “睦月對卑彌佐的獸行一直敢怒不敢言，本以為上位後，他會有所收斂；沒想到卑彌佐變本加厲，完全不顧底線，分明在挑戰神權。當知道師父是被其所害後，忍無可忍的睦月開始策劃複仇，並求助於武藏，在其幫助下與高句麗人結為同盟……”女王滔滔不絕、口若懸河，仿佛對睦月的一切了如指掌。
    “那陛下是如何發現蔡琰的與眾不同呢？”誌鳴問。
    “卑彌佐有一次對蔡琰圖謀不軌，被睦月所救，睦月無意中發現的；恰巧我就在附近，所以也知道了。我當時就意識到，自己將再度獲得新生，所以加強了對蔡琰的保護。”女王說到興奮處，紅光滿麵，仿佛剛沐浴完朝霞。
    “後來，我私下見了蔡琰，向她訴苦。本以為要費力勸說一番，沒想到，她竟然很樂意獻出自己的光華。於是，我用她的青春換來了現在這副容顏。之後，我依然時常以修煉秘術的名義來神闇山，除了看守封魔聖壺，還有一個原因：方便見大雷魔師。”女王爆的料一個比一個猛。
    “難道…你們想搞塔震？”誌鳴再次浮想聯翩。
    “…我聽不懂你的話。日出之塔是我和他見麵的最佳場所，因為無人知曉。當你們進入山中時，我們正好也在塔內，你們的身份信息很快被鬼武士讀取並傳了上來。大雷魔師立刻告訴我，其中一人正好是他日夜想除掉的宿敵，曾與其在大漢交鋒兩次，均以微弱的差距敗北，如今終於有機會一雪前恥！於是，他利用奇術遠程點燃石燈，為你們照亮上山的路。當你們闖到山頂時，他忽然擔心打鬥時會誤傷我，便用魔幻之術先把我傳送回了皇宮。之後……”女王毫不遮掩地道出一切。
    “原來如此，看來大雷魔師不是為了追殺我才來到這個國家的，這隻是一個天大的巧合！這樣說來，他是為了激怒我才臨時跑去對付關羽將軍的！是我害了關將軍！”誌鳴想到這兒，揪心不已。
    “蔡琰恰好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了，難道不是上天對我的恩賜？本以為大雷魔師可以保住性命了，沒想到他竟敗於你手。”女王並沒有留意誌鳴表情上的變化，眼角竟滲出一絲銀漣。
    “蔡琰…她真的是自願的嗎？”誌鳴忍不住問。
    “對，她是一位善良而固執的人。我把真實情況告訴了她，也征求過她的意見。她很同情我的處境，在得知我是太陽女神的化身後，竟然二話不說就同意獻身了。變老前，她留下一句話：花開本無期，花落終有時；花開之時香滿枝，花落之時塵歸天。”
    “什麽意思？”二人齊問。
    “我當時的理解是：人的出生是偶然的，死亡是必然的；生前成就再輝煌，死後也不過是一捧黃土。潛台詞是，她認為自己的輝煌時期一去不返，此生回國無望，生無所戀，不如把青春獻給我，希望通過我的神聖之軀讓自身靈魂得到升華。”女王的語氣裏滿是感激之情。
    佐木不知不覺想起了千晴，此刻千晴的魂魄也化為魂精靈附在他身上，陪伴他度過餘下的武士生涯。
    誌鳴也想起了雪蟬，也許此生無緣，但卻能通過某種方式，讓二人的靈魂融為一體。
    “如果蔡琰還在宮中的話，被人劫走的又是誰？”誌鳴忽然想到這點。
    “隻是一個替身。其實，九隱並沒有死，他用‘換頭隱術’讓你們誤以為他已死。被劫走的人是蔡琰的替身，九隱在其身上施展的換頭隱術足以蒙蔽世人的雙眼，包括睦月。我想，這就是對蔡琰最好的交代了吧。”女王看來還是一位重情義之人，並非世人眼中的暴君。
    “難道親王和睦月都沒發現，後來的蔡琰是替身嗎？”誌鳴對九隱沒死一事倒不太驚訝，他早已料到，佐木不可能輕易打倒他。
    “變老之後，蔡琰請求我對外保密，並把她安置在一個隱秘之處，與世隔絕，直至終老。她讓我一定不要告訴睦月，生怕睦月知道她的現狀。於是，我才會考慮找個替身，這也是經過蔡琰同意的。我千挑萬選，終於找到一個與蔡琰在各方麵都如出一轍的替身，讓九隱施了術。蔡琰隱居之後，替身補位，世人不知，隻有天知地知。後來我才知道，蔡琰這樣做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為了擺脫卑彌佐的魔掌。我太寵著這個弟弟了，我對不起她。”女王深感愧疚地說。
    “如果天知地知的話，天禦龍神應該也知道，他為何不告訴睦月呢？”誌鳴實在想不通這點。
    女王微抿唇瓣，說：“別急，等會自有分曉。”
    “她真的不打算離開這裏了嗎？”誌鳴認為蔡琰即使變得白發蒼蒼，思鄉之情依然如初。
    “很遺憾，上天和她開了個致命玩笑，就算她回國了，身份也無法被世人所認可。我承認是我害了她，但我別無選擇。當替身被劫走後，我認真想了一下，發現當初想錯了，蔡琰想表達的意思，應該遠不止此。”女王凝眸注視前方。
    “我明白她的意思。‘花開’代表新皇朝的崛起，‘花落’代表舊皇朝的衰落。前半句是指：一個新國度不知何時會誕生，但總有沒落滅亡的一天。‘香滿枝’代表和平，‘塵歸天’代表戰爭後的慘境。後半句是指：新皇朝在崛起之際，總有太平盛世之秋，但隻要有人類，就有戰爭，這是不可避免的。不管是內戰還是外戰，都將導致國家衰落，讓外邦乘虛而入，蠶食吞並。換言之，她暗示陛下不要再刻意發動戰爭，不要讓本土變成白骨露野、哀鴻遍地的人間地獄。她希望用自己的光華來換取世間和平。”誌鳴深入淺出地詮釋蔡琰的“遺言”。
    女王被這一番言語深深觸動，沒想到眼前這名年輕人竟如此明辨是非、胸懷格局。她一時情難自禁，兩行淚泉傾瀉而下，說：“正解。本王也是最近才領悟過來，故沉下心來思考許久，終於有了答案。我想通了，哪怕再多的戰爭也換不來永久性和平，隻會引發更多的戰爭；所以本王絕對不會再發動戰爭，除了保衛戰。我言出必行，這也算是對蔡琰救命之恩的回報。”
    聽到這話，佐木之前的疑慮終於一掃而空，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磕頭謝道：“感謝陛下開恩！”
    “道個謝竟要五體投地？”誌鳴覺得這邊的禮儀太誇張。
    “別高興得太早，我不出兵不代表卑彌佐不會出兵，這個國家遲早要由他來掌控，他才是邪馬台國日後的真正君主。”女王扶起佐木，嚴肅地說，“你們要明白，和平的日子總比戰爭短暫，避免戰爭的最好辦法是富國強兵，對吧？”
    二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誌鳴從她的眼中看到了一幅正被烈火吞噬的戰略版圖，看來她的野心正在慢慢消退。雖然難以理解，但事實就是這樣，也許是蔡琰和大雷魔師的行為感化了她；加上誌鳴二人的努力，讓她大徹大悟了。
    【作者題外話】：今晚去電影院看了《梅》，心有感觸，借著劇情發展稍作紀念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