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夏懷遠如此自信的模樣，那個禦醫的心中也有些打鼓，難道這家夥說的是真的？
    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那個禦醫還是吩咐手下人去打了一桶水來，這水就是從潼水之中取來的，至少看上去和幾個月前取回來的水並沒有什麽區別，隻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現在的降雨量變得比以前大了一些，河水之中攜帶著更多的泥沙罷了。
    “水來了，我倒要看看你能驗出什麽來。”在這之前，禦醫已經再次悄悄的用銀針驗過了，自然是沒有任何結果，而且這桶水是他親自盯著打來的，不存在有作假的嫌疑。
    夏懷遠接過那桶水看了一眼，其實他也沒有十分確定，但從現有的跡象來推測把毒投放在水裏是最有可能的方式。
    水的顏色很正常，也沒有任何的異味，不管怎麽看這好像都是十分正常的一桶水，我要把裏麵的泥沙沉澱下來再把水煮開，完全可以使用。
    但在看到這水之後，夏懷遠卻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測。
    他當然不會用銀針再去試探一次，因為這種毒根本就不是用銀針可以試出來的。
    夏懷遠從隨身攜帶的包裹之中取出了一樣東西，那是一個紅彤彤的果子，看上去有點像是西紅柿，可氣味和西紅柿完全不一樣，而且這果子的中間的色澤要比周圍更加亮眼，就好像是一盞燈籠。
    “這是什麽東西？”禦醫瞪大了眼睛，他從醫這麽多年見過各種各樣的藥材，但還真沒有見過這紅彤彤的果子。
    “這是燈籠果。”夏懷遠回答道。
    “開什麽玩笑，你當我沒有見過燈籠果？燈籠果什麽時候是長成這個樣子的？”
    “你說的燈籠果和我說的燈籠果不是一個東西。”夏懷遠搖了搖頭，“你說的那種燈籠果遍布大江南北，雖然也可以入藥，但效果並不佳，而我這燈籠果，是一種生長在苗疆深處的果實，他本身並不具備任何的治療作用，但卻是用來檢驗毒物的好東西，隻要是有毒的東西沾上了這燈籠果的汁液就會馬上變成紫黑色。”
    這種方法自然是夏懷遠從藥穀帶回來的醫書之上學會的，在了解到這種燈籠果的奇異特性之後，夏懷遠也是費盡了心力，才從乾州那邊搞到一些，他的手裏也隻有十幾顆而已。
    禦醫傻了眼，這麽說起來，這種燈籠果應該是苗疆巫醫之中的一種藥材，但是他們這些中原的名醫，一向都看不起苗疆的巫醫，認為是邪門歪道，但他們卻不知道在苗疆，有莫延平這樣一個鑽研醫理的天才。
    夏懷遠沒有再理他而是拿出了一把隨身的小刀，切開了手上的燈籠果，用力一捏頓時裏麵紅色的汁水滲透出來，全部滴入了下麵的水桶之中。
    紅色的汁水在水中蕩漾開來，瞬間消散，然而水本身卻並沒有什麽變化。
    禦醫冷笑了一聲，“你不是說這東西驗毒很厲害嗎？怎麽沒有任何變化？也不知道你這種走歪門邪道的江湖騙子是怎麽騙到陛下的？”
    “你不妨再等等看？”夏懷遠隻是冷冷地撇了他一眼。
    “我當然要等等看我等著看好戲呢！要是你今天驗不出這裏麵有毒，我就把你抓回去，治你一個欺君之罪！”
    夏懷遠搖了搖頭，不與他爭辯，眼睛隻是死死的盯著水桶中的水。
    沒過一會兒，那水中的顏色竟然開始緩緩有了變化，一團紫黑色的痕跡在水中蕩漾開來，瞬間就蔓延到了整個水桶之中，把整個水桶裏的水都染成了一片紫黑色。
    “這……這不可能！”那個禦醫頓時瞪大了眼睛。
    這個時候你就是換一個完全不懂得醫術的人來，也知道這桶水絕對是有問題的，更何況在水的顏色變了以後，水本身甚至都開始散發出一股惡臭，讓人忍不住捂住鼻子，不想靠近。
    “原來真的是這種毒。”看到這一桶紫黑色的水，夏懷遠雙眼微眯。
    “這到底是什麽毒？”直到這個時候，那個雨衣終於相信了夏懷遠之前所說的話。
    “此毒名為百日追魂。”夏懷遠開口道，“是苗疆之中的一種毒藥。”
    “苗疆？苗疆的毒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這還不簡單嗎？安祿山的手伸得很長，就連苗疆也站在了他那邊。”夏懷遠道。
    那個禦醫不說話了，他隻是一個禦醫，這種朝廷上的大事他根本不敢出言討論。
    “您剛剛說這種毒叫百日追魂？”
    “不錯這種毒的特性就是發作的極慢，下毒之後會隱藏在人體之中，直到毒性積累到一定量，才會突然發作，而積累到這個足以發作的量至少需要兩到三個月的時間，因此被稱作百日追魂，如果是大規模爆發的話，看起來的確很像是瘟疫，因此一般人很難查到中毒的原因。”夏懷遠開口道。
    禦醫心中一驚，又看了看木桶之中的水，現在看來，毒的確是下在水中沒有錯，他又想到了之前的事情，之前陛下派他來這裏第一次驗毒的時候，好像真的就是兩個多月以前，算算時間現在剛剛好就是百日追魂毒性爆發的時候，想來對方之所以使用這種毒藥，就是為了讓自己誤以為是溫疫爆發，不僅可以起到殺傷的作用，還可以瓦解鬥誌。
    這安祿山，的確是好手段！
    “那這毒能解嗎？”禦醫這個時候問道，隻見他一副求知若渴，不恥下問的模樣，之前的冷嘲熱諷都完全不見了。
    夏懷遠隻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解當然能解，隻不過這毒名為百日追魂，要想徹底解開，也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
    “大概需要多久？”
    “一個月左右吧，這種毒是隱藏在人身體深處的，隻有連續服藥一個月，才能將身體之中的毒素完全拔除。”夏懷遠開口道。
    “既然如此，那我們趕緊將調查的結果上報哥舒將軍！”
    兩人很快就回到大將軍府中，見到了哥舒翰，這一個月以來，哥舒翰使用的雖然也是潼水之中的被下了毒的水，但他畢竟是宗師強者，對毒藥的抵抗性要強很多，因此暫時還沒有表現出任何症狀。
    聽完兩個人對調查結果的匯報，哥舒翰眉頭緊鎖，“那依照二位的意思，我潼關城中所有人都中了毒？”
    “不錯，如今之所以隻有幾百人爆發出症狀，這是因為其他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毒性的積累還不夠，或者本身的抗性比較強，因此還沒有發作，但如果繼續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他們也會表現出病症來。”
    “所以解毒必須馬上開始，不能再繼續拖了。”
    “可如果所有人都開始解毒，那守城的任務怎麽辦？這毒既然是安祿山下的，他等的不就是這一天嗎？潼關城裏的軍隊全部喪失作戰能力，他就可以一舉攻破潼關了。”
    “在下隻負責解毒，這種事情是哥舒將軍需要考慮的。”夏懷遠開口道。
    “對了，請哥舒將軍派兩個士兵和我一起，我要去潼水的水源處看一看，隻有把解藥倒進水源之中，才能將水中的毒全部解掉，不然就算把人身上的毒解了，隻要繼續用水，依舊還會再次中毒。”夏懷遠開口道。
    “隻要你能配置出解藥，我自然會派人跟著你去。”
    “那在下稍後會寫一個藥方，希望哥舒將軍能讓人把藥材找齊，在下馬上就會配置解藥。”
    哥舒翰也答應下來，兩人走了之後，他又仔細想了一想，隨即寫了一封奏折，送往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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