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匯 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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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興中和李仲書真是鴻運當頭,全縣的耕讀校老師通過文化考試,擇優錄取到瀛江中等師範學校讀兩年,畢業後就是正式的公辦校教師。
兩人雙雙考入中師學習,從此脫離了農村。
紀興中曾一度催婚,想早點成家。但李仲書認為各在一個學校,不可能為了結婚去放棄教書。如果結了婚也是分居兩地,又有什麽好著急的?所以,應該趁年輕,多學習,盡量延緩婚事。
紀興中理解李仲書,這份工作來之不易,也不願再受以前的苦,故而表現出對這份工作的珍惜和愛護。同時,他也明白李仲書確是真心想做一名教師。
機遇隻給有心的人,這一考,李仲書拿了個全縣前茅,穩穩當當地進了師範學校。而紀興中的成績則差了許多,差一點名落孫山。
紀興中不是梁山泊,李仲書更不是祝英台。兩人雖然是同窗共讀,住宿卻是男生住左邊,女生住右邊,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這個班有四十來人,男多女少,二十幾歲的居多。李仲書在班上也算大美女一個,紀興中不得不跟眾兄弟打招呼,名花有主。
紀興中和李仲書的到來,使瀛江縣城的同學數量達到一個高峰。
馬德群的意外驚喜,是林瑞英工作的農機廠,就是自己丈夫的所在單位。這個廠的規模還是比較大,是縣辦企業中的領頭羊之一,主要生產農用小型拖拉機和柴油發動機,擁有職工數百人。廠裏給林瑞英安排了收發室工作,很是輕鬆。馬德群正想邀約同學些聚聚,但又忌諱金添的存在,一時拿不出主意。
遊宗傑的妻子是同行的職工,他早就聽說嶽滿江在縣中教書,但就是沒有機會見麵。馬德群來存錢,告訴他許配翰在惠民皮鞋廠,曹紅英嫁在縣城邊的水月塘,還有林瑞英也在農機廠,心中想見同學們的同時,也不想提金添。
遊宗傑跟馬德群一樣,吃了金添一頓飯,害苦了伍玫,深感自責。所以,對這種同學聚會,顯得很冷淡。
金添則混得很好,與泉小梅結婚後,在縣的供銷總社八麵玲瓏,順風順水,大家都知道他與蓋麗靜主任的關係,不得不禮讓三分。但金添知道,伍玫的事,知道內情的人都對他有看法,尤其是同學中,鄙夷他的人不少。這就導致現在的金添出現兩個特性,要麽詆毀別人,要麽貶低別人,隻有別人一無是處或者一文不值的時候,自己才能找到心理平衡。
金添在縣城裏男同學隻有嶽滿江和遊宗傑。嶽滿江一個教書匠而已,又窮又酸,在縣城裏媳婦都不好找。遊宗傑就是一個悶頭漢,坐櫃台的,也算不了什麽。現在來了個許配翰,雖然殘疾了,但榮耀在,這個榮耀是他金添一輩子缺失的,他永遠和許配翰無法相提並論,他很不高興他。
許配翰是個很低調的人,從部隊回來,就結識了民政負責安置工作的老江,這個老江與他是同一個部隊轉業的,自然親近了許多。
當許配翰講出自己的打算和要求,老江滿口應承,不是因為戰友關係,而是許配翰自己的身份特殊,能辦到的就必須去辦理。所以,調動到惠民皮鞋廠並不是件難事。
當提到林瑞英母子的住房問題時,老江更是積極辦理,與房管所聯係後,在縣城龍飛路安排了兩間臥室的套房,這裏不但離幼兒園很近,離最好的小學也很近。這不是許配翰的因素,而是出於對烈士的敬重。
林瑞英到農機廠報到後,廠裏得知房管所已分配了住房,但考慮到廠區離城區還有兩公裏遠,還是分配了母子宿舍的小套房給她。
由於石銳武還沒接來,林瑞英就暫住在廠裏,她在試圖聯係上曹紅英。
曹紅英嫁在離縣城近七公裏遠的水月塘,種菜種糧,依舊如故。她感覺不出來這裏與趕溪壩有多大的差別。
讓她牽念的事情,就是林瑞英,這個從小到大都在一起的好姐妹,究竟怎麽樣了?
曹紅英夫婦的經濟收入,主要來源於挑菜到縣城菜市去賣。她自小在菜蔬隊長大,對種菜類的農活十分在行。加上小兩口很勤勞,日子過得還挺不錯。
昨天,在菜市偶然碰見買菜的金添,曹紅英本想裝作沒看見,那知金添偏要來打招呼。“喲!老同學!嫁到縣裏來了?”
曹紅英很不高興,麵無表情地甩了一句,“不是縣裏麵,是山那邊!”
讀書時,並無大的矛盾衝突,談不上有什麽惡感。但伍玫的事,許多同學都知道一點,金添做的不是人事,讓大家憤憤不平。
金添尷尬一笑,“你的好朋友林瑞英已經在農機廠來工作了,你可以去找找她。”
曹紅英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也不想聽他胡謅,便不客氣地說,“你不買菜,就別擋住別人,好不?我還想早點賣完回家。”
金添很奇怪,怎麽這麽個態度?“老實給你說吧,要不然,你不相信。石堅兵犧牲了,是烈士。所以,林瑞英安排了工作。”
曹紅英難以置信,很是驚訝,“不可能。”
金添轉身欲走,又說,“這種事我會去亂編?許配翰也調到惠民皮鞋廠來了。他這一輩算完囉。”
曹紅英非常震驚,金添的消息個個都是晴天霹靂,她不相信,更不願意聽,對金添產生一種強烈的厭惡感,怒懟道,“你這人怎麽這樣對待自己的同學?沒句好話。”
金添又不陰不陽地說,“我說錯了嗎?你不信你給他介紹個女朋友試試,他誰都不要,對女人根本沒興趣。”
曹紅英臉都氣青了,轉頭看著另一個方向,理都不理他。
金添已悻悻地走開了。
太陽下山來了,估計林瑞英也該下班了。
曹紅英就叫丈夫騎著自行車,搭她去農機廠找林瑞英。她不能確定林瑞英是否真的在那裏。
傅勁雖然矮小一點,還沒曹紅英高,但憨厚老實,吃苦耐勞。聽到曹紅英講述了石堅兵、林瑞英、許配翰的故事,對他們的敬重油然而生,他很支持老婆去看一下林瑞英,這種時刻,林瑞英更需要友情。
石堅兵的事跡和林瑞英的到來,整個農機廠都傳開了,無人不曉。大家深受感動,並以此為榮。所以,林瑞英到廠裏工作後,受到的都是熱情相迎和關切幫助。為了方便母子倆的生活,廠裏破格分配給她母子宿舍,也是一種特殊關懷的體現。
曹紅英一到廠門口,門衛得知她的來意,便找人把曹紅英夫婦帶到母子宿舍。
林瑞英在三樓,一間臥室、一個小客廳帶廚房廁所,雖然隻有四十多個平米,但設施齊備,很不錯了。
下班回來,就躺在床上,吃飯也沒心思。
“瑞英!”曹紅英邊敲門,邊喊。
林瑞英昏昏欲睡,聽見了熟悉的聲音,急忙起來開門。
“紅英?!”林瑞英看見門口的曹紅英,既激動又心酸,急忙讓他們夫婦進屋。
兩姐妹相擁而泣。心中的悲苦,都不知從何講起。
良久,林瑞英牽著曹紅英到廚房去洗臉,“走,我們去打飯,遲了就沒有了。”
傅勁在屋裏等著,他是個絕對聽從安排的人。
林瑞英邊走邊問,“你怎麽知道的?”
“我買菜,碰見金添,他說的。”
“金添?”
“是呀。不提他啦。”
“今晚就陪我睡,不回去了,行不?”
“要得。我叫傅勁回去,我明天再回去。”
“銳武什麽時候接來?”
“我一休息就回去陪他。每次走,都要等他睡了才行。我到想早點接來,可沒人帶呀,我媽和他婆婆都走不了。”
“那怎麽辦?”
“盡量想辦法。反正滿三歲後,就必須來上幼兒園。”
龍飛路的房子,林瑞英有鑰匙,許配翰也有鑰匙。正當林瑞英與曹紅英夫婦吃晚飯時,許配翰卻在這裏收拾屋子。
皮鞋廠離城區四公裏遠,好在交通便捷,有公交車路過,進出城區沒什麽困難。
許配翰一休息,就上街買玩具,幼兒讀物,小人書,兒童畫畫,小課桌等等。
下了班就來搗鼓石銳武的房間,布置得十分童真。
林瑞英很少到龍飛路來,沒有時間,也沒心情。她與許配翰見麵極少,還不知道許配翰連鍋碗瓢盆筷都買好了,一切具備,隻等她母子來住。
許配翰自己都很滿意,看到石銳武的房間,常常暗自笑著叨咕一句,“兒子,滿意不?老子幹得不錯吧?”
吃完飯,傅勁就騎著自行車回水月塘去了。
曹紅英問道,“瑞英,時間還早,我們出去轉轉,去看看你的城裏的房子,可以不?”
林瑞英站起身來,“可以!我也隻去過兩次,想到銳武暫時不來,就沒過去收拾。”
兩個姐妹手挽手,沿著公路大道,邊走邊聊。
曹紅英很不理解金添哪來的消息,對同學們的情況了如指掌。“金添這狗嘴,不知是誰告訴他這些消息。”
林瑞英一想,就明白了。“也許是馬德群。金添的老婆是百貨公司的,她們一個單位。也許是金添回趕溪壩聽說的。”
曹紅英本不想說,但又憋不住,“金添說許配翰,對女人不感興趣,是不是受傷的緣故?”
林瑞英愣了一下,“怎麽這麽說他?”
“他說,任何人給許配翰介紹女朋友,他都不要。這輩子算完了。”
“胡說些什麽?”林瑞英很是惱怒。“但是,好象也是這麽回事。在河壩老家,也聽到說,他一直拒絕談耍朋友的事。”
“也許他是不想連累別人呢?”曹紅英極力反對這種說法。
林瑞英也認為有這種可能,“許配翰的心腸很好,他也有可能是不想別人來照顧他。但金添這麽說別個,就是個胡亂猜測,缺乏基本的道德。”
曹紅英不耐煩了,“不要提這個名字,惡心人。”
開門進去,林瑞英大吃一驚,怎麽變樣了?是不是走錯房了?
家裏整潔幹淨,尤其是石銳武的房間,布置得新穎別致,廚房裏也有了碗筷,完全是住了人的裝配。林瑞英明白了,這段時間,自己沒來,許配翰卻在實打實的為這個家忙碌。“許配翰!”
曹紅英當然不知是怎麽回事,“幹啥?許配翰在哪裏?”
林瑞英指著家裏的擺設,“這些都是許配翰幹的!”
曹紅英明白了,笑道,“他還真把這裏當自己家了!”
林瑞英望著她糾正道,“不是把這裏當自己的家,是把銳武當自己的兒子了!”
曹紅英不理解這話的意思,“不一樣嗎?”
林瑞英終於有個笑樣,“不一樣!當自己的家,就把我也扯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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