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在煉金律衛的教袍上擦拭幹淨匕首，收之入鞘，重新拎起腳邊的木匣，這才走向被驚得呆滯的兩位姑娘。
    接著他二話不說，和影傀儡一人一個帶著她們立刻轉移，找了片稍有遮蔽的位置才停了下來。
    當兩個人重新被安放到堅實的地麵，影傀儡消失，她們才終於反應過來。
    “卡爾哥……！你、你沒事！太好了……你，咳咳咳——！”
    維多利亞回過神來，一瞬間，失而複得和絕境逢生的龐大情緒占滿她的心腔，她抽力地虛弱跪坐下去，這才重新感受到身體不堪重負的難受虛弱，連連捂嘴咳嗽出來。
    “小主……”
    看著同樣狼狽虛弱的影衛上前給維多利亞順氣，又對上她極其複雜的注視，卡爾歎了口氣：“我沒事，倒是你們看上去不太好。”
    “不要緊……卡爾哥。”維多利亞平複了呼吸，顫巍巍抬眸，勉強笑了一下，“你沒事就好……”
    其實嚴格來說，卡爾也不算沒事，他的靈能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隻是所幸他一直有魔鬼訓練，習慣了透支靈能，所以隻是看上去還好，沒這麽狼狽。
    不像愛娜，他一眼就判斷出影衛小姐已經靈能枯竭的很嚴重了，給人一種“油盡燈枯”的感覺，想必之前是耗盡了能用的一切手段才帶著維多利亞脫身。
    她還身負重傷，手臂仍在淌血。若愛娜不是從地獄爬出的影衛，剛才她還能持匕首站著都是不合常理的事情……
    以一敵五，還能帶著維多利亞逃走撐到自己趕來，她再厲害也已是強弩之末——現在放鬆下來後，她這氣若遊絲的虛弱感才愈發明顯。
    好在卡爾剛才在寧靜號上一直精打細算著使用能力，而若是自己再慢一點或是之前的靈能分配不合理，愛娜和維多利亞隻會雙雙成為屍體。再和煉金律衛打一個照麵都撐不下來。
    “勳爵，寧靜號爆炸了，您……還好吧？”即使是愛娜也有點後怕，嗓音沙啞，“您怎麽逃出來的，剩下的律衛呢？”
    “是我炸了寧靜號，抱歉，但這是剛才最好的辦法，我既要給你們爭取時間，又不能和他們纏鬥太久，還要斷了他們後路。”卡爾蹲下來一邊在雙生鏡翻找一邊簡單說道，“爆炸的一瞬間我就潛入影子裏，借著影子登岸後才出來找你們。”
    其實隻是說的輕巧，作為爆炸的“罪魁禍首”，正處中心的卡爾即使躲得再快也被波及了，哪怕是影子裏都會受到削弱幾分後的衝擊，何況他開槍那一瞬，還有律衛在糾纏他不讓他跑。
    他並沒能第一時間躲進去，多虧了伊莉雅製造的蘊靈風衣他才沒直接不省人事，還能趕來救下兩人。
    但蘊靈風衣也因此損壞了，現在他隻穿了內搭的西服套裝。
    好在雙生鏡沒事。
    “沒事，卡爾哥……咳、咳咳……”維多利亞臉色是病態的慘白，渾身濕透冷汗直流，卻笑得輕鬆，“你沒事就好，剛才可嚇死我了……對了，你怎麽這麽及時能找到我們趕過來呢？”
    “剛上岸不遠就能看到戰鬥的痕跡，還有兩個律衛的屍體，愛娜小姐很厲害。”
    卡爾由衷敬佩，繼續說道：“然後我追著血跡找來了，知道肯定是你們中的一個受了重傷，還好我趕上了。老實說，若沒有血跡指引，我恐怕還要遲來一會。”
    “至於剩下那十多個律衛當時和我共處在蒸汽動力室，但我不清楚他們是否也像我一樣有其他保命手段，所以這裏還不是長留之地，稍微休整我們就要離開。”
    說話間，卡爾已從鏡子裏翻出治療魔藥、止血外用藥、繃帶等一堆東西，讓愛娜服下治療魔藥和靈能補劑後，他道了一句“失禮”，隨後剪開她雙臂的衣袖，這才知道愛娜小姐傷的有多重，更是佩服她這樣了還能帶著公主逃離等到他來，剛才竟還能抬手準備殊死一搏……
    愛娜雙臂各有一道十幾厘米長的如蜈蚣般猙獰的傷口，外翻的皮肉都和衣服粘連在一起，即使卡爾剪開衣服時已很小心，卻還是扯動傷口湧了不少血出來。
    而且她背後和腰間也還有幾處傷。
    “愛娜小姐，請忍耐一下，這個外用止血魔藥會有些刺激，但是效果很好，甚至不需要縫合傷口。”
    影衛虛弱卻輕鬆地一笑，大方伸直手臂遞給卡爾：“勳爵無須擔心，隻管上藥就好，以前從畢業儀式活著回來後，我就不怎麽能感覺得到疼了。”
    卡爾也不多說，開始嫻熟地給她上藥包紮，愛娜果然連眉頭都不皺一下，還有心力安撫維多利亞，單手捂著她的眼睛不讓她的小主看到傷口。
    自從愛娜渾身重傷沒有一處好皮、從影衛畢業式浴血回來以後，維多利亞就有了傷口的應激障礙，再也見不得愛娜受傷。
    現在，公主即使被捂著眼睛看不見，也能想到愛娜身上的傷勢多麽可怖，她蜷著身子渾身顫抖，不住地咳嗽，體溫也燙的不像話。
    情況緊急，並非扭捏的時候，維多利亞看都不能看一眼，愛娜就請卡爾幫忙給她後背也上了藥，至於身前的就不必勳爵代勞了。
    隨後她給腹部上好藥，自己用繃帶在腰間纏了幾圈，卡爾從雙生鏡裏取出兩塊幹淨毛巾和兩件他的寬大風衣。
    “你們擦擦吧，落了水，但很遺憾現在不能烤火了，稍微休息一下，等確認安全後再休整。”
    “多謝勳爵。”愛娜道謝接過，先給維多利亞擦起臉來，輕笑著感慨，“勳爵的儲物空間真是豐富。”
    “可惜我沒有女裝，委屈二位就先穿我的風衣湊合一下吧。”
    “已經很好了勳爵，更換的衣服我有帶，隻是剛才來不及從儲物空間拿，有勞先借您衣服了。”
    維多利亞脫力的厲害，經曆了情緒的大起大落，又是落水又是逃命的，劫後餘生的她此刻已發起了燒，隻能蓋著卡爾的風衣，虛弱的迷迷糊糊躺靠在影衛身上。
    愛娜給她小心地擦幹臉和頭發後，又輕聲問道：“勳爵，請問您有沒有……”
    話音未落，卡爾已經從雙生鏡裏取出了退燒藥和兩瓶瓶裝水，遞給影衛。
    “多謝勳爵……您的準備真是齊全，我以後也該向您學習，做好萬全準備。”
    “謝菲莉絲吧，她幫我準備的行李，收拾了儲物空間。”
    卡爾看著維多利亞服藥後疲憊地閉上眼，蓋著風衣癱軟在愛娜腿上，忍不住歎道：“萬全準備，我哪裏做好了……？是我自大，所慮不慎，這才沒發現煉金的陰謀，親自引狼入室。害死了皇家近衛，也害得我們現在——”
    但愛娜沉默了一下，輕聲打斷他：“沒人能預料到煉金突然反水對我們下手，請您幹萬不要自責。”
    “……娜娜說得對，卡爾哥。”
    “小主，您還好嗎？還難受的厲害嗎？”
    “我沒事，娜娜，不必擔心……”
    維多利亞並沒有真的睡著，她躺在愛娜懷裏虛弱卻堅定地看著卡爾：“今天看來，煉金教會早就決意要背叛維德，那麽就算不是我們也會是別人成為他們陰謀的犧牲品。而且就算不是今天，也會是任何時候。”
    “而現在，我們都還活著，煉金律衛此次最關鍵的目標一個都沒達成，而他們的背叛也因此浮上水麵，我們可以讓各方開始有所準備。已經很好了……卡爾哥，你真的已經做得很好了。”
    “是啊勳爵……如果沒有您，我和小主根本活不下來，恐怕也那臥艙都逃不出去。”愛娜鄭重地對卡爾說道，“您提前察覺了煉金律衛的動作，又立刻告訴我然後果斷送我們離開，還為我們斷後爭取時間，剛才又救我們於絕境……請您幹萬不要自責了。”
    “卡爾哥，不是你把律衛帶上來的，是他們設計你，早就打算把我們一網打盡！咳咳……”維多利亞又咳嗽幾聲，壓了壓胸口又連忙說，“他們盯上我們了，就算我們這次不一塊走，教會也不會放過我們的，而沒了你的同行，我絕不可能活下來……”
    卡爾無言地望了她們一會，隨後點點頭，沒再多說自責的話。
    即使五名律衛已都殞命，寧靜號那些律衛現在不死恐怕也會掉層皮，但眼下仍不是鬆懈的時候，這林子也不安全，等稍作休息，讓維多利亞和愛娜稍微恢複一點後，他們就必須立馬轉移。
    從這個夜晚開始，第一張多米諾骨牌已轟然倒下，它將激起無法預測的漩渦，而他們已不可避免地置身於漩渦的中心。
    很明顯，維多利亞和愛娜已然把卡爾視作核心和破局之人。
    “勳爵，我們現在……接下來該怎麽辦？”
    卡爾平靜說道：“紐倫是不能去了，明斯特教區敢對我們動手，必然有紐倫教廷的示意，我們不能自投羅網到教會最強大的地方。”
    維多利亞抿了抿唇，她們也清楚現在不能回紐倫了……那教廷會怎麽對王室？
    但好在無論怎麽樣，紐倫依舊是王室的紐倫，即使是教廷也不可能直接攻打王室，否則也不會想著先擄走她這位在外的公主了。
    何況目前教會還沒抓到他們，短時間內王室和紐倫的人民或許還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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