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維多利亞並不知道亞當斯先生的身份和實力，但從愛娜隱隱的忌憚和卡爾他們與老人說話時的尊重來看，這位老先生的來頭可小不了。
    確實如此，聰明可愛長公主殿下發現了華點。
    而且大家都忘了告訴她，這位老先生正是前占星聖者，之前可是以一己之力保護著西區市民，讓密林會和煉金教會都不敢輕舉妄動。
    “亞當斯先生在外麵一個人看著那‘東西’，沒事吧……？”
    維多利亞有些擔憂地回頭望去，看不見老人的身影，情不自禁出聲：“北境已經入冬了，上午很冷的……亞當斯先生就穿了一件單衣在外麵，帽子也不戴一個……他看上去都有八十歲了吧，這麽大年紀，吹感冒了可怎麽辦？”
    聽著自家善良的小主喃喃自語，饒是最熟悉的愛娜，也不禁為小主骨子裏的體貼和嬌憨而扶額。
    雖說不知那位老先生的實力，但就憑他能出現在這裏，又被卡爾他們以禮相待，那位老先生的命格就絕對不低……
    尤其是自己連一點靈能都無法從亞當斯先生那裏捕捉到，這隻能說明他的命格遠遠高過愛娜自己，至少和現在的卡爾一樣，是命格6。
    絕大多數超凡者……幾乎不會感冒了。
    有這工夫，小主還不如關心一下她自己——從沃爾登本宅到教會街，她嬌嫩的小臉這麽吹了一路冷風，都凍紅了，現在一邊回頭還一邊吸溜鼻子呢！
    而聽到這話的菲莉絲、艾蓮娜和約翰，也不約而同和愛娜持同樣的想法，默不作聲看著小臉通紅的維多利亞吸著鼻子連連回頭，似乎是想去給亞當斯先生送件披風什麽的。
    就這還在關心老人，維多利亞公主是真的內心純良，人美心善。
    老聖者閣下要知道小公主的想法，估計會開心地又要當場認個小孫女了吧？
    而這時，通往內廷的門重新打開，人們止住了話匣子循聲望去，看到是獵人首席福多思·摩爾親自來迎接他的獵人隊長了，後麵還跟著煉金司首席桑切斯和他的副手萊恩，就是剛才急匆匆跑去報信的那人。
    摩爾走在最前麵，他掛著無可挑剔的表情——溫和的笑意，恰到好處的欣喜，任誰看，他都是為海勒隊長的平安歸來感到由衷的喜悅。
    這一副感情甚篤、關懷下屬的模樣，自然蒙蔽了在場的絕大多數人。
    除了知情者。
    在菲莉絲、維多利亞她們眼中，福多思·摩爾的表情簡直偽善到令人作嘔。
    菲莉絲冰冷地凝視著摩爾等人，其他人眼中也是不加掩飾的厭惡，艾蓮娜甚至掛著冷笑，期待一會這張偽善之皮被卡爾私下後的醜態。
    簇擁著卡爾的人群默契地無聲散開，給首席和隊長讓出路來，準備遠遠地旁觀這一次溫馨的重逢，期待首席為海勒隊長的勝利歸來和力挽狂瀾而獻上慶賀。
    “你和愛娜在這裏坐著。”菲莉絲站起身來，壓低聲音對維多利亞說道，“等會到你出場，你再過來。”
    “不，我也要站到卡爾身邊去。”
    “維多——”
    “菲莉絲。”艾蓮娜深深看著公主堅毅地神情，勸道，“早晚的事，讓她去吧，跟在我們身邊，出不了事的。”
    “那好吧……但維多利亞必須和我們寸步不離。”
    見福多思·摩爾和桑切斯三人站到卡爾麵前，停在他兩三米遠的位置，菲莉絲他們一行也終於起身，紛紛站到了卡爾身後。
    像極了某種對峙，氣氛微妙的劍拔弩張。
    旁觀的人們有些不明白為何會是這樣的氣氛，摩爾首席分明是如此溫和欣喜的笑著，海勒隊長他們卻一個個冷著臉，也不主動和首席說話、行禮……
    而且，終於有人覺得有點不對勁了——海勒隊長是在教會任職的，現在過來自然沒有問題，但是為何他的妻子沃爾登小姐和他的朋友們也跟著來了？
    密林會的危機被解除了，或許是想借此機會，沃爾登家和教會一同商討城市恢複秩序和重建的事宜？
    不過……
    人們不由得看向卡爾身後那位紅發紅瞳、樣貌出眾的少女，以及少女身邊那位高個子的黑發女子。
    對美麗容顏的驚豔之後，是不解和疑惑。
    沃爾登小姐已是新任家主，海勒隊長和他的家人朋友們都算得上是“公眾人物”，明斯特人幾乎沒有不認識他們的，但是這兩位女性卻是生麵孔……
    她們是誰，海勒家何時有這兩位成員了？
    禮拜堂內一時間落針可聞，氣氛莫名的凝滯，人們甚至連呼吸聲都不自覺放輕了。
    就這短時間內，雙方互相對視著——為首的卡爾對上幾日不見的摩爾首席，看到他還是從前那如出一轍的體麵模樣，連笑意也沒有太多改變。
    還是這麽偽善，他這副溫和的麵具。
    而在這之下，是比起密林會都不遑多讓的惡。
    殘忍、冷血無情、為了自己的目標不擇手段，這些評價的分量都顯得不夠。
    卡爾麵無表情，墨瞳中是積蓄的寒意。
    而這一刻，當卡爾斜後方的維多利亞終於第一次親眼見到謀劃一切的真凶，幾日內的無數畫麵在她腦海中交疊閃過——
    寧靜號上慘死的皇家近衛，夜幕之中煉金律衛的追擊，被律衛幾番重傷的愛娜……
    如候鳥般向南飛行的南萊茵蒸汽飛空艇，被教廷綁走生死未下的兩位兄長，被教廷逼迫退位的父親，陷入被動岌岌可危的克倫特王室……
    還有今天，親眼目睹的明斯特的苦暗與堅守，聽聞的視死如歸的壯舉，和明斯特軍從上至下的勇氣，甚至是大無畏的英勇犧牲……
    一副副畫麵掠過腦海，維多利亞紅了眼眶。
    一切的元凶，終於與她麵對麵——煉金教會，戕害他們王國的背叛者、陰謀家。
    維多利亞心中那股一直壓抑著的仇恨的火種，終於在這一刻被敵人的出現親手點燃。
    愛娜一直關注著她的小主，見她紅了眼眶，肩膀都在顫抖，愛娜輕輕拉起維多利亞的手，無聲地安撫著，寬慰著。
    掌心的冰涼喚醒了維多利亞。
    她微微仰頭，望見愛娜的目光，讀懂了她無聲的話語：
    不要急，該討的債會討回的，他們逃不掉。
    維多利亞點了點頭，深呼吸兩下，隨後重新望向卡爾的背影，等待他們的主心骨準備如何開啟這一幕。
    ……
    福多思·摩爾，桑切斯，還有這個……應該是叫萊恩吧，桑切斯的狗腿子。
    卡爾在心底譏諷地笑了笑，沒想到他都找上門了，可該來的人卻不來全，教會那三位主教和剩下的高層居然還躲在後麵。
    怕是都躲到求道者之門底下去了吧。
    不過，也並非隻有他們三個。
    解放死眠廳堂權限的卡爾如今已是亡者命格6，他輕易就能感覺到更遠一些地方茫茫多蓄勢待發的靈能波動，起伏不定，就和情緒一樣。
    這些自然屬於教會的武裝——一牆之外，煉金律衛們已包圍了禮拜堂。摩爾他們三個也是等兵力都部署好之後才露麵的。
    而且卡爾還從那麽多波動中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是看門人啊。
    煉金律衛正副首席都死了，現在他都不得不出來了……
    在之前，卡爾就有能稍微感知對方情緒的能力，但他一直在刻意收斂，而現在權限解放，這一部分權柄也得到了加強——卡爾能通過自己的靈能探知，從他人的氣息和靈能波動中讀取對方的情緒。
    現在，看門人有點緊張，但更多的是興奮和期待的快意。
    他之前就一直討厭甚至憎惡著自己，毋庸贅言，看門人是興奮能親手收拾卡爾，期待殺死自己，並從這般可悲的妄想中感受到可笑的快意。
    若不是時機不對，卡爾都快笑了——他一直刻意偽裝著自己的靈能波動和以前一樣，在看門人他們看來，自己還是臨走前那個命格4。
    可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福多思·摩爾終於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掛著虛偽的笑意，卻沒有一絲笑容融於眼底。
    “卡爾，卡爾，我們出色的獵人隊長。”
    他上前兩步，張開雙臂，熱情地虛抱卡爾：“沒有比此刻更值得紀念的重逢了，也沒有比看到你安然歸來更令人愉快的事情了。”
    “自從我們失聯之後，教會上下一直都在牽掛你，艾爾文更是無數次和我焦急地打聽你的情況，現在他終於能放心了。”
    但卡爾卻隻是側了側身，不動聲色躲開福多思·摩爾這麽熱情的虛禮。
    無他，隻是會覺得偽善過頭，離自己太近，有點生理上的惡心。
    但福多思·摩爾似乎已有預料，並沒有露出尷尬的神情來，而是話鋒一轉，繼續佯裝熱情與讚賞地說道：“既然你回來了，就說明教會給你的任務肯定圓滿完成了，而且你還挽救了明斯特的局勢！說說吧，我們的海勒隊長——那件東西順利送到教廷了嗎？你又是如何解決掉了那些肆虐城市的邪教徒？對了，和你同行負責保護和協助你的律衛們呢，怎麽沒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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