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佳又摸出了那個用於追蹤的圓片，用雙指夾著，像是個圍棋子一樣，啪的一下，按在了唐棟的腦門上，
    “解釋一下這個。”
    “這個……你懂得，我這種良好市民，就一旦發現……嗯，你說，對吧？”
    他支支吾吾的說了幾句廢話，倒不是指望能蒙混過關，隻是想以此換得更多的思考時間。
    宋佳咧著嘴巴嗬嗬笑了兩聲，眉角夾成一彎月牙，伸出了手掌，輕聲說道，“拿來吧？”
    “誒？什麽？”
    “像你這樣的好市民，做過的好人好事，一定寫了日記吧？”
    宋佳並不在意唐棟要說什麽，自打那天看了他的黑色筆記本後，那就是壓在她心頭的巨石。
    當時，她本想著帶回去，照著裏麵的內容，仔細的逐條核驗，但未能遂願。
    今天逮住機會，她可是非看不可。
    盡管上一次，唐棟用近乎以命相搏的方式，都未能攔下那個命喪重卡車輪下的地中海死胖子，但這一次，她相信會有所不同。
    因為，這一次有她參與，她迫切的需要知道留給她的時間還有多少，以及，這該死的袁弘盛到底會怎麽死？
    唐棟臉色一沉，不複剛才嬉笑的模樣，冷冷的說道，“我沒帶。”
    不等宋佳再追問，他就接著說道，“我看見他倒在地上，看著像是大理石的地麵，淺色的，上麵有一個巨大的黑白混色的、像是六芒星一樣的圖案，他倒在上麵，血跡很多，更多的細節我看不清楚。”
    “看？”
    唐棟陰著臉，“我還以為你會問出什麽更重要的問題。”
    宋佳一驚，一陣涼意抵住心口，唐棟現在的狀態，和剛剛判若兩人，更像是之前在舊居時相遇的時候，渾身上下，散布著一種死氣沉沉，唯一的區別是，這會兒沒有啤酒，看不出消沉，但卻多了幾分冷漠。
    她甚至想象著，唐棟拿著黑色的筆記本，如同一個判官，獰笑著宣讀：袁弘盛，你的死期到了！
    沉默了許久，宋佳才重新開口，但卻並沒有問出任何問題，而是略顯憂傷的說道，“我真希望你能在第一時間通知我，這樣我們還能來得及……”
    她輕輕搖了搖頭，“不提了，你能告訴我他這幾天去了哪裏了嗎？拜托了。”
    宋佳用手掌托著追蹤芯片，遞到了唐棟麵前，一臉誠懇。
    唐棟初聽噩耗，震驚的嘴巴大張，“這、這怎麽可能！我早上一睡醒發現這事兒，路上就第一時間給你打了電話……怎麽會……”
    他失魂落魄的看著宋佳掌心的芯片，袁弘盛竟然死了……自己連他的生活軌跡都沒摸清，怎麽會這樣……
    而且之前每一次的噩夢，到最終案發，一定都會有個幾天的時間，這怎麽……
    “早上？！”
    宋佳眉頭一緊，一隻手薅著唐棟的脖領子，直接給他懟到了牆上，“你今天早上才發現，那是怎麽給他車裏裝的這個！”
    這突然襲擊給唐棟嚇的一哆嗦，心裏又把自己一通狂罵，真是多少次也不長記性，言多必失啊！
    也就是宋佳在前，他不敢貿然抬手，否則真想要當場給自己來幾個大嘴巴。
    唐棟長歎一聲，“不重要了，反正他都死了，你能告訴我現場什麽樣子的嗎？”
    “我可沒說他死了。”
    “什麽？！”唐棟喜出望外，一把奪過追蹤芯片，“他在哪？他知不知道這個事情？”
    宋佳抬手撥了撥劉海，戲謔道，“不重要，你還是先解釋解釋這事情吧。”
    就像是變魔術一樣，唐棟都沒看清楚發生了什麽，那芯片已經回到了宋佳的掌心。
    “這個……你懂的，就是……就這種什麽出軌啊、嫖娼啊之類的社會敗類，蓄意破壞社會的公序良俗的人間渣滓，像我這麽有正義感的優秀青年……”
    唐棟語無倫次的說著，宋佳則依舊保持那副極具壓迫感的氣場，那玩著手中的追蹤芯片。
    見唐棟沒有進一步反應，她這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什麽嘛，原來隻是你那狗仔的工作罷了，那你的夢搞不好就是因為跟蹤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嘛。”
    “我真希望是這樣。”
    “但是？”
    宋佳的大眼睛眨的忽閃忽閃的，期待著一個能讓人心安的答案。
    但唐棟慘然一笑，掏出了手機，將一份文件發到了宋佳的微信之中。
    “這份表格，完整的記錄了我夢見的每一個事情，時間、地點、對應的新聞。但我並不能確定他們每一個人的身份。我先走了，我還想能見到袁弘盛，如果有機會的話。”
    唐棟輕歎一聲，繞過宋佳，扶著小摩托的車把，推出了這個被宋佳引來的死胡同。
    幾步後，宋佳追了過來，將芯片塞回他手中，“我不管你是要拍他出軌還是什麽都好，但你最好注意分寸，否則……我回去也會再調查一下他，有什麽新情況的話，及時通知我。”
    唐棟知道，宋佳隻是忌憚他剛剛說的那個夢境，袁弘盛慘死的場景，畢竟有那麽多記錄為證，她不敢放任不管。
    唐棟的背影消失於巷口，宋佳輕生說道，“看來，袁弘盛還真的是該死呢……他要是死了，就能證明唐棟的夢了，真該死啊！”
    她輕歎著。
    眼前這事兒令她十分頭疼，畢竟，一個離譜的爛人，天天在夢裏當先知，看誰誰死，誰遇見這人不頭疼。
    但如果這一次自己親自參與進來，說不定能有些什麽發現……
    隱約間，在她心中，依舊視唐棟為那些凶案的最大凶嫌之一，甚至在她腦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這個變態殺人魔，以某種方式安排了這一切，又不斷的來挑釁警方！
    相比於犯罪先知，這猜測很明顯更靠譜，但不論哪一種，她現在都沒有實證，隻能是繼續調查。
    而另一邊，唐棟根據宋佳所說，果然在報業大廈的停車場裏見到了袁弘盛的車，如他所說，攔車臨檢後，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就直接讓他上班去了。
    至於車輪中的那個追蹤芯片，也是宋佳發現的，過程中回避了袁弘盛，所以他應該並不知情。
    唐棟原本的計劃，是守株待兔，但昨夜一夢，改變了一切，天知道袁弘盛還能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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