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生死之間和審判(6K+2K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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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間琉璃嚐試著掙紮了一下,卻驚駭地發現這個摁住自己的老頭力量居然比開啟了龍骨形態的自己還大。
    他現在雙手交叉護在自己的胸膛上,而兩隻手的交叉點被這個老頭用單手摁住。可在風間琉璃的感受當中這根本就不是一隻生物的手,反而像是什麽機械的液壓鉗。
    無論怎麽掙紮對方的手臂都紋絲不動,兩隻手的力量居然還抵不過對方一隻手。
    其實以他現在的姿勢,風間琉璃完全可以再動用腿部力量對敵人進行攻擊,但是他卻放棄了這個方法。因為他能看得出來對方到現在都沒有認真,萬一惹怒了對麵,以現在的姿勢,老人隻要輕輕一摁就能把自己的雙臂連帶著胸膛一起摁碎。
    “你……是誰?”風間琉璃躺在地上完全放棄了抵抗,他隻是好奇這位老人到底是什麽人物,有這樣的實力絕對不可能是無名之輩。
    “都說了這是你爹,你怎麽就不信呢?”
    上杉越嘴唇蠕動了一下沒有說話,反而是鄭曙旁邊蹲在他的身邊笑眯眯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如果想侮辱我的話,那麽恭喜你,你做到了。”風間琉璃的語氣有些憤怒。
    “說實話沒人聽,小子,實在不信的話,你可以用自己的血和他的血進行親子鑒定,我敢保證這家夥絕對是你生物學上的父親。”鄭曙也不覺得生氣,依舊笑嗬嗬的。
    畢竟這種事情不管發生在誰的身上都不會那麽輕易接受。
    聽了這句話風間琉璃沉默了下來,不再變得那麽憤怒,因為他發現自己麵前這個人似乎是認真的,並非在調笑自己。
    “他……他的力氣怎麽這麽小?”這時沉默了許久的上杉越終於也開口說話了。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對風間琉璃的擔憂,仿佛一位父親看到自己從遠方歸來的孩子骨瘦如柴,所以擔憂地詢問他是不是生活的不好。雖然風間琉璃的力量對於其他正常的混血種來說其實非常大,但相對於上杉越這位真正的皇來說卻依舊有所差距。
    不過這句關心的話語落在風間琉璃的耳朵中卻像是在嘲諷,畢竟他現在還在被人單手按在地上,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力。
    於是他猛地掙紮了起來,不願受此屈辱。
    不知道風間琉璃的反應為什麽突然會變得如此激烈,上杉越有些手足無措地鬆開了手,任由風間琉璃站了起來。
    突然掙脫了束縛站起身的風間琉璃也表現得有些茫然,他本來隻是想要表達一下自己的反抗,卻沒想到對方居然真的將他鬆開了,他有些擔心會有什麽陷阱,以至於一時間動作停滯了下來。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赫爾佐格是選擇了最脆弱的三個胚胎進行的培養,所以這三兄妹天生就算是‘體弱多病’。”鄭曙沒有去管站起來的風間琉璃轉頭跟上杉越解釋著。
    雖然在他口中“體弱多病”的三兄妹每一個都可以一隻手幹掉大部分混血種,但是上杉越卻依舊讚同地點了點頭:“怪不得,真是可憐的孩子。”
    這時鄭曙突然感覺到自己好像有什麽東西“撫摸”了一下自己的精神力,感覺上就像是有人用頭發戳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一樣。
    “噗!”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旁邊的風間琉璃突然七竅流血,整個人身體一晃“啪”的一聲再次倒在地上。
    在他倒地後,旁邊剛剛陷入失神的上杉越立刻又清醒了過來,看著倒在地上流血不止的風間琉璃,他整個人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不用擔心,應該是因為一不小心對我釋放了精神類言靈導致的反噬,以他的身體素質稍微休息一下估計就好了。”鄭曙這時也反應了過來。
    就在上杉越處理著風間琉璃身上的傷勢時,鄭曙忽然轉頭看向日本海溝的方向。
    “怎麽了?”旁邊的米婭發現了他的異樣有些擔憂的問道。
    “沒什麽,隻不過突然感受到那邊發生了一些事情而已。”鄭曙搖搖頭,將身上的銀行卡和一個新的首飾遞給米婭,“我要出去一趟,不過應該很快就能回來,你拿著這些東西以防萬一,自己注意安全。”
    說完後跟上杉越打了個招呼,鄭曙推門離開了他的小屋,風間琉璃現在深受重創,上杉越就算再怎麽廢也不可能讓他逃走。
    ……
    ……
    海麵上正在洶洶燃燒,蛇岐八家直接破壞了一艘滿載的萬噸油輪,在海上形成了厚厚的油層,然後點燃。
    屍守群在燃燒的海中跳躍,火焰照亮了它們的身體,雖然這些大火對它們來說不會瞬間致命,但也足以對它們造成巨大的影響。
    “風林火山”四個組中火組已經徹底覆滅了,屍守群優先攻擊的就是火組成員所乘坐的水警船,在沒有有效逃生方案的情況下幾乎全軍覆沒,也就是風組扔下來的幾個救生索救下了一小部分人。
    一艘艘救生艇都被屍守們攪碎了,這些嗜血的生物瘋狂的吞噬著船上的血肉,也不顧及自己並沒有相關的消化能力。
    而風組為了救援所所下的救生索卻給了屍守們進攻的機會,已經有四架直升機墜毀,那都是因為屍守順著救生索攀上了直升機當中。
    隨著時間的推移剩下的直升機也沒有什麽作用了,畢竟每一架直升機所能攜帶的彈藥量是有限的,因此風組也開始陸續退出戰場。
    現在就隻剩下林組還能守得住防線,而且這還是因為屍守群急於進攻山組所防守的須彌座。六座浮動平台中已經沉沒了三座,另外兩座也已經被屍守群所占據,隻剩下源稚生和岩流研究所所在的這一座還在堅守。
    源稚生親自指揮防禦,原本認為沒有用的獵槍和衝鋒槍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非常稱手,烏鴉和夜叉拱位在源稚生的背後,夜叉連續幾次用獵槍轟飛了逼近的屍守,而烏鴉的衝鋒槍和櫻的刀刃都會跟上去進行屠殺。
    源稚生已經扔掉了自己的狙擊槍,他現在手中的武器是蜘蛛切,這把練金長刀在通道中的戰鬥遠比狙擊槍管用。
    屍守們的速度和力量甚至強於許多失控的“鬼”,好在它們的確沒有隨機應變的能力,經常會用極高的速度衝過來撞在源稚生的刀刃上。
    “注意!!第七波來了!”岩流研究所的所長宮本誌雄在通訊頻道中大吼。
    到底還有多少波敵人?源稚生不知道,他現在隻能堅守在岩流研究所的入口,一旦戰場指揮中樞被摧毀,那麽他們這場戰爭就算失敗了。
    思索間一條屍守突然從通道頂部墜落,在一瞬間就用利爪消去了一個人的頭骨,夜叉嚎叫著撲過去,把獵槍插進屍守的眼眶中開槍,轟得它腦漿四濺。
    一邊更換子彈繼續轟擊著那條屍守的頭顱,夜叉一邊大聲的唱著歌。
    源稚生很早之前就知道這個家夥其實是個變態,不過此刻隻有變態這種生物才能在這血淋淋的戰場上屹立不倒。
    “要是就這麽戰死也好,雖然不能去賣防曬油,但至少也算是盡到了對家族的責任吧,自己至少沒有愧對那些黑幫的小混混和他們的家人。”源稚生已經開始陷入了胡思亂想當中。
    “呼叫須彌座!呼叫須彌座!核動力倉已經點火,把我們吊出去!把我們吊出去!”耳機中突然響起了路明非的聲音。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源稚生立刻精神了起來,自從屍守群爬上來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收到來自海底的聲音了,本來以為那個名為迪麗雅斯特號的潛水艇已經完了。
    “我說我們已經搞定了下麵的事情,還有就是……救!命!啊!”耳機裏路明非的聲音撕心裂肺。
    “哈哈哈!那幫神經病居然搞定了!”源稚生朝著周圍的人大吼,顯得非常失態。
    “快!給我開啟絞盤!宮本誌雄,把迪麗亞斯特號拉上來!”源稚生一邊大喊,一邊提刀向前衝鋒。
    “少主,絞盤的電機被屍守群破壞了,我們沒有辦法把他們吊出海麵了!”片刻後宮本誌雄傳來了壞消息。
    “破壞了?破壞程度如何?快點派人去修複!”源稚生呆住了。
    “電機的啟動輪被破壞,無法遠程啟動,我們已經嚐試派人修複啟動了,但是須彌座頂部都是屍守,連續派出的幾組人都被殺幹淨了!”
    “該死!告訴我該怎麽做,我去!”源稚生跳上前往頂部的工程電梯。
    “少主你不能去!”宮本誌雄嚇了一跳,“那裏已經完全被屍守占領了!”
    “所以,現在隻有我能去那裏。”源稚生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烏鴉和夜叉也跟著跳進了電梯,“混賬,你們跟著進來幹什麽?!”
    可惜無論是烏鴉還是夜叉都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硬是跟了上來,源稚生無奈也隻能繼續詢問宮本誌雄關於須彌座頂上的事情。
    “我們首先需要讓絞盤旋轉起來達到一定的初速度,電機本身並沒有損壞隻是啟動輪壞了,所以在達到一定的初速度之後,電機就能輸出正常的扭矩把裏麵的潛水艇拉上來。”宮本誌雄分析著,“但是想要達到一定的初速度,手動轉動絞盤的情況下大約需要六個人,我這邊馬上再調一個六人組上去。”
    這時,海底核彈的餘波觸發了一次不穩定的小型地質波動。日本列島都在震顫,海底地震的震波已經到達了陸地,海麵上巨浪如牆,須彌座在大潮中仿佛小舟一般搖晃,狂風暴雨潑灑在須彌座頂部的平台。
    從走出電梯開始,夜叉和烏鴉就開始亂槍齊射,望眼望處周圍無處不是屍守,這些東西青鋼色的身軀在火光的照耀下是那麽的猙獰,它們有的在是咬啃咬屍體,有的像蛇一樣纏在高處,源稚生每前進一步都踩著血。
    “少主,動作請快一點,地震局剛剛發布了地震和海嘯的警報,預計7分鍾後海嘯就會開始。”宮本誌雄在耳機中提醒,“而且須彌座預計在屍守群的攻勢下也隻能堅持不超過十五分鍾,岩流研究所現在已經準備撤退,請少主抓緊時間。”
    “那就不要耽誤時間了,你的六人組在哪裏?我沒有找到他們。”
    “我看到了,他們看起來已經參加了一場盛宴。”烏鴉拽了拽源稚生指著前方,絞盤前有六具身穿白色防護服的屍體,現在屍守們那青色的身軀正緊緊地纏繞著他們。
    “行吧,看來隻有我們自己努力了。”源稚生依舊沒有氣餒。
    “該死!這東西沒有足夠的人手怎麽可能轉得起來?”烏鴉抬頭看著那巨大的絞盤,直徑超過兩米,上麵纏繞著手腕粗的金屬纜繩,在靜止的狀態下,這根金屬安全索能夠吊起五艘潛水艇。
    宮本誌雄所說的需要六個人才能啟動指的並不是普通人,而是專門擅長力量的混血種。
    “夜叉不是天天說自己有兩個人的力量嗎?我也有兩個人的,烏鴉你能頂兩個人用嗎?”
    源稚生沒有放棄,而是上前握住手動輪,想要憑借自己的力量嚐試一下。手動輪是鐵質的,直徑足有一米,在海風的吹拂下冰冷而潮濕,表麵上纏著拇指粗的麻繩。
    “好主意,可以試試,問題是如果我們三個都轉輪子,那麽誰來守屁股?”
    “沒問題,我一隻手就可以有兩個人的力量,另外一隻手可以用來砍屍守。”源稚生撕裂了自己的上衣,解下領帶纏繞在手心,握住了轉輪,“準備好,莪說一二三就一起用力。”
    扣住轉輪,潛水艇頂端的安全掛鉤電控立刻彈起,源稚生猛地轉動手中的手動輪,巨大的絞盤緩緩轉動了起來,大雨中明亮的火花飛濺,金屬纜繩發出了令人牙酸的聲音,繃緊的程度不亞於琴弦。
    須彌座和潛水艇的就像是母親和胎兒,而金屬纜繩就是連接他們的臍帶,如果臍帶斷裂,那麽胎兒就會死去。
    源稚生雙臂用力,全身的肌肉如同絞緊的繩索般收縮,他一張一尺的刹車,隔著絲綢領帶仍能感受得到轉輪因為摩擦而散發的熱量,熱得像是赤紅的烙鐵,狂風暴雨潑灑在他的身上,他高溫的身體把雨水蒸發,烏鴉和夜叉守在他的身邊左右交叉射擊,把逼近的屍守逼退。
    “少主。”櫻的聲音突然從源稚生的背後傳來。
    “櫻,你也來了,你幫我們守住後麵的嗎,太好了!”源稚生的聲音有些驚喜。
    “少主,放棄吧,我們已經來不及了。”
    “為什麽?怎麽了?海嘯不是還有好幾分鍾才到達嗎?”源稚生吃了一驚。
    “剛剛收到消息,在火組全員陣亡後屍守群正試圖從林組的防線中撕開口子,從聲呐掃描來看,跟隨潛水艇的還有第八波屍守群,而且第八波的總數和前七波加起來一樣多。”櫻低聲說到,“這種級別的數量已經不是普通武力可以解決的了,如果讓第八波屍守群浮上水麵,到時候我們絕對無法控製戰場,最壞的情況下甚至會波及周圍沿岸的平民。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動用繪梨衣小姐的力量,在屍守群浮出海麵之前毀滅它們,但那股力量勢必也會連同潛水艇一起毀滅。”
    源稚生呆住了。
    ……
    ……
    在如同世界毀滅般的巨響中,恐怖的衝擊波如約而來,這是核動力艙爆炸產生的衝擊波。
    路明非的思緒仿佛被一刀斬斷,他從未體驗過如此狂暴的加速度,跟這種加速度比當初他坐的昂熱那輛改裝過的瑪莎拉蒂簡直就像是嬰兒車。
    因為過快的加速度導致眼前一片漆黑,耳膜疼得好像要炸開了,不過這也意味著他們終於做到了。核動力艙一旦爆炸,那座被稱之為高天原的海底城市將會被整個岩漿河流淹沒,那座地獄般的廢墟將不複存在,那些死神般的屍守也會和那個畸形的胚胎一起被埋葬。
    他們這次是真正的拯救了一整個國家。
    “我們居然活了下來。”當衝擊波開始減弱加速度終於開始下降後,路明非才終於能緩過神來說幾句話,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緩解著內心的緊張,“我好幾次都覺得我應該要開始吟詩了,以前看書上說那些日本武將臨終時都要吟誦一首辭世詩,聽起來特別帶感,到時候我也可以嚐試一下。”
    “那不是他們臨死前才開始創作的。”楚子航依舊麵無表情,查看了一下凱撒的狀態,發現他隻是因為脫力導致的昏迷才放下心,“其實大多數日本武將的文化水平都非常一般,他們會提前找會寫詩的人幫他們做好,臨死前隻是單純的念一念。”
    “我說嘛,要是我明明隻會說‘英雄饒命’,哪裏還會有什麽詩興。”說著,路明非的臉色突然一變。
    在他自己能夠看到的視野當中有一個綠色的光點,此時這個綠色光點周圍突然出現了無數紅色的光點,而且這些紅色的光點之下還有一個體型異常巨大的紅色光點存在。
    這是他聽信了鄭曙的方法後,用強硬的態度從那個自稱為路鳴澤的小惡魔手中獲取的力量,就和星際中開全圖掛一樣的效果。
    路明非也不確定自己這股力量到底算不算言靈,不過既然鄭曙這樣說了,那他也就隻能這麽信了。
    雖然和楚子航或者凱撒那樣的言靈相比,這個言靈看起來沒有太強的戰鬥力,不過路明非還是非常滿意,畢竟凡是玩遊戲的人都知道全圖掛到底是多麽重要的能力。
    這次他們能夠如此迅速的找到那座名為高天原的海下城市,也是多虧了路明非自己的這個言靈,不過因為某些內心的原因,路明非暫時沒有將自己言靈的真實效果完全透露給其他人。
    此時出現在視野中的諸多紅色光點,意味著在他們周圍突然出現了大量的敵人,回想起在剛才的海下城市中看到的那些麵目猙獰的屍守,路明非臉色刷地變得蒼白了起來。
    “有別的東西也活下來了。”旁邊的楚子航忽然說道。
    在潛水艇的屏幕裏,成千上萬的黑影正從海底高速上浮聚集在一起,就像是黑色的漩渦,那是屍守群,沒想到最後一批逃離高天原的屍守群數量竟然格外的多,因為逃脫的足夠迅速,它們沒有被核爆波及。
    而在屍守群組成的黑色漩渦當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身影,它每次用長尾攪動海水都伴隨著無數的潛流和漩渦誕生,屍守們圍繞著它上浮,因為那東西遊動的時候會在周圍形成向上的高速水流,就像是魚群會喜歡跟隨著巨鯨一起遷移一樣。
    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些流動速度比較快的屍守甚至已經超過了潛水艇,在燈光的照射下,它們冰晶般的長牙反射著刺眼的光。
    “現在你可以開始吟詩了。”楚子航說了一個冷笑話。
    “英雄饒命啊!”路明非哭喪著臉。
    他們現在的深度大約是在水下三千米,核爆衝擊波帶來的慣性已經完全用盡,他們雖然還在上升但沒有辦法加速了。
    楚子航之前為了能夠逃脫核爆的中心,連續釋放君焰作為潛水艇的推力來進行高速移動,也消耗了大量的體力,現在還能夠清醒的和路明非對話已經是他暴血後的力量在支撐著了。
    但就算他現在還能再度釋放君焰來推動潛水艇,但潛水艇卻已經經不住衝擊了,它的外殼正在發出令人恐懼的撕裂聲,樹脂製成的舷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形。
    剛才的君焰推動以及核爆的衝擊波對潛水艇的外殼造成了不可恢複的傷害,照這樣下去,他們能夠浮到海麵上就已經算是運氣不錯了。
    現在他們三人剩下的希望就隻有那條從海麵上伸下來的安全索了,他們隻能夠等待源稚生的安全索發力把他們帶離這個深淵。
    “我好像聽到了敲雞蛋殼的聲音。”路明非小聲地說。
    “這說明我們現在這座潛水艇的外殼正在開裂。”楚子航表現得非常淡然。
    聽起來的確像是蛋殼破碎的聲音,甚至能夠聽出有裂縫緩慢地在蛋殼表麵的延展……可是他們現在就在這個巨大的雞蛋內部,而且外麵還有虎視眈眈的屍守群和能夠讓人變成肉餅的深海水壓。
    金屬撕裂卷曲的聲音讓人感覺到牙酸,接著是“噗”的一聲,再然後便是流體洶湧流動的聲音。
    “靠,開始漏水了!”路明非臉色煞白。
    “的確是漏水了,但是水現在還沒有進入駕駛艙。”楚子航解釋道,他在出發前可是熬夜看了那部和字典一樣厚的駕駛手冊,“迪裏亞斯特號是雙重金屬外殼,兩層之間充滿了輕煤油,現在是外殼穿口,煤油在泄漏。”
    “呼叫須彌座!呼叫須彌座!快!我們需要安全索的支援。”路明非立刻衝到對講機前高聲呼喊。
    可惜路明非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呼聲現在隻能在空蕩蕩的須彌座中回蕩,而這座巨型浮動平台現在正緩緩的沉入海底,占據了這座須彌座的屍守們無處可逃,它們隻能隨著這座須彌座再度沉入到海底,而當它們沉入海底後將會迎來永久的冰封。
    直升機懸停在海麵上,聚光燈籠罩著小艇和小艇中的繪梨衣,巨大的旋翼卷起狂風,下方的海麵在不停地湧動。
    海麵上小艇隨風搖擺,繪梨衣就站在船頭,暗紅色的長發被海風吹得淩亂。
    周圍的屍守撲向這艘小艇,繪梨衣拔出手中櫻紅色的長刀隨意的揮出,屍守們就從中間驟然分裂,這一刻她仿佛古代的劍聖一樣從容,但揮舞長刀的手法卻顯得非常幼稚,根本就是小女孩在揮舞鉛筆刀。
    不過就是這種隨意的劈砍其中卻蘊含著絕對的斬切意誌,她並非真的用刀在切割屍守,而是對屍守的軀體下達了切割的命令。
    圍繞小艇的屍守群越來越密集,而繪梨衣的揮砍也越來越快速,刀在她的手中仿佛並無重量,她也隻是不斷的對屍守下達死亡的命令。屍守群們感受到了那股死亡的氣息,漸漸的不再敢靠近。
    言靈:審判,這是曆史上從未有混血種所掌握過的言靈,關於它的存在隻有傳說,即便是最了解言靈的教授也無法理解繪梨衣現在做的事情,這種力量已經超越了煉金術或者普通言靈的範疇,涉及了神靈的領域。
    源稚生坐在直升機上低頭看著下麵的繪梨衣,看著這片埋葬了太多人的戰場,在橘政宗的勸說下他終究還是離開了須彌座,因為他看到橘政宗已經把繪梨衣派遣到了這片海域上。
    源稚生非常清楚,繪梨衣一旦陷入了下麵的這種狀態就什麽都聽不進去了,沒有人能夠靠近她的身邊,所有膽敢靠近她的一切事物都會被殺死。這一刻她不再是像妹妹那樣乖巧的女孩,而是代表著死亡的神靈,沒有人能夠阻止她的殺戮,海底下的三人組已經被完全放棄,自己待在下麵也隻是徒添幾條性命罷了。
    他默默地抽著第一天見麵時凱撒送給他的那隻雪茄,忽然感覺有點懷念……懷念被那群神經病圍著載歌載舞的幾天。
    和那個名叫鄭曙的本部專員不一樣,這三名神經病雖然很蠢,但莫名地讓源稚生有些許共鳴。回想起自己不久之前的鬥誌,源稚生終於明白了,在內心深處,自己其實特別想救回那三個神經病。
    可惜源稚生知道自己太過懦弱了,這話聽起來很是可笑,身為執行局局長的他居然認為自己懦弱,聽到這種話那些被他斬殺的混血種和死侍甚至能夠笑出聲。但源稚生知道,自己內心深處依舊是一個懦弱的家夥。
    因為懦弱,他殺死了自己的弟弟,因為他的懦弱,隻能讓繪梨衣年複一年地待在那間如同監牢一般的房間當中,現在又因為他的懦弱,讓這三個神經病喪命於此。
    有時源稚生也會憎恨於自己的懦弱,心想也許自己的父親本身也是個懦弱的人,所以才會把自己生得如此軟弱。
    繪梨衣玩了一會也就不再去追逐那些逃竄的屍守,她做這些事情淡定的就像是在玩格鬥遊戲,隻是這個遊戲未免太過血腥。
    源稚生其實錯估了一件事情,如果是以前的繪梨衣或許會因為這些東西而失去理智,但是在鄭曙的幫助下解決了自己的基因問題後,繪梨衣對於自身血統的控製力已經達到了一個新的層次。
    她現在表現出來的全是依賴於自己的意誌,如果源稚生願意下去和繪梨衣請求的話,繪梨衣很樂意幫助自己的這個哥哥將那三人組救上來。
    她在海水中蕩去長刀上的血跡,挽起袖子露出玲瓏的手腕,伸手按在海麵上就像是在撫摸一隻暴躁的貓。
    於是在頃刻間海麵就平靜了下來,仿佛一個鏡子一樣波瀾不驚,從繪梨衣身上激發出一個巨大的言靈領域,領域內的一切都被強行壓製。
    繪梨衣很有節奏的拍了拍手,天空中的烏雲居然塌陷了一角,清寂的月光灑在海麵上,波光細碎,倒映著海麵上的變化。
    海麵的溫度越來越低,跳蕩的波光逐漸凝固,幾分鍾後,以小艇為中心冰麵朝著四麵八方蔓延,就在源稚生的視野裏,那些屍守被冰封在海水當中,以它們驚人的力量竟然不能掙紮,在繪梨衣麵前它們就像是一群玩具。
    她低頭哼著歌,目光好似穿透了黑色的大海,就像是在天空中俯視人間。
    下方的海麵已經陷入了絕對的平靜,高牆般的狂潮也不能侵入這片海域,以繪梨衣為中心直徑約一公裏的海麵被完全被封凍。預警中的海嘯早就已經襲來了,層層疊疊的潮頭高達數十米,但都在言靈領域的邊緣潰散。
    深夜的海麵四麵八方都是漆黑的,隻有這一片晶瑩的海麵上反射著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