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汀啊”清禾歎息。
    “對不起。”阿汀微微低垂著頭，避開清禾的目光，模樣謙卑而怯弱，一如初見時模樣。
    “道什麽歉，你有什麽錯？”
    清禾笑著問阿汀，較好的麵容著染海棠紅胭脂，盈盈一笑便豔麗驚人。
    “我”阿汀顯然沒有料想到清禾的反應。
    “你是為了活下去，你有什麽錯？沒有誰不想活下去。”
    阿汀顯然有些愣住了，她沒有想到清禾把話說得這麽直白。
    “這是借口還是苦衷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那你好好地活著吧，別再出現在我麵前。”因為我下一次可能忍不住會殺掉你。
    “恕阿汀不能，阿汀今日要將您和那魔物捉拿歸案。”說罷，阿汀從腰間取下一根長鞭，朝清禾抽打而來。
    清禾沒有閃躲，她早便在暗暗在掌中聚力，釋放的一瞬，藍色的靈光從掌心傾瀉而出，散向四周後又匯聚成粒子屏障，包裹住她和楚或。
    鞭子抽打在屏障上，瞬間被彈飛。
    阿汀被回彈的衝擊力擊退了幾步，看著清禾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隨後，聚成粒子屏障的靈力又散開，匯成一把的冰藍色長劍，劍身似冰錐一般，劍刃銳利逼人。
    清禾隔空操縱長劍，以迅雷不及的速度直指阿汀最後，還是在距離頸部大動脈的最後一厘米時停了下來。
    “你不是想活著嗎？你殺了長老，我就放過你。”清禾對阿汀說。
    阿汀回頭看向長老，眼神沒有任何感情。而長老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一雙眯眯眼也終於睜開，讓人可以分辨得清眼白和眼球。
    “你敢”
    一片嘩然，圍觀的群眾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便看到局麵一瞬間反轉。
    到底誰才是甕中之鱉？
    “你們看，她為了活下去什麽都敢說，什麽都敢做。你們相信誰呢？”清禾笑著看向眾人，“你們也快跑吧，說不定一會就輪到了你們對吧？”
    吵吵嚷嚷的眾人突然一瞬間安靜如雞，已經有膽小怕事者悄悄後退。
    “妖女！來人，把這妖女拿下！”長老穩住剛才一刻的慌亂，又重新召集護衛們進行攻擊。
    “住手。”又一人從天而落，哦不，兩人。
    來人是晏羽行，以及被他粗暴地提著的族長夫人。
    清禾感覺自己的手被裹進了某隻冰涼的掌心，是一直被忽略的楚或。
    “回去。”他貼近清禾，開口說道。
    “嗯？小寶貝再等我一會兒，我解決完就”
    “回去，回去”安安靜靜的楚或焦躁起來。
    “乖，再忍耐一下。”清禾安撫他。
    “走，走，回去”楚或攥緊了清禾的手，執拗地要求離開。
    “阿或聽話，我真的”
    “喂，這是你的小情人？為了你的小情人放我鴿子？”晏羽行冷笑著打斷了這邊的竊竊私語。
    “”她真的很想回他一句某國產瓊瑤大劇裏的經典台詞：“我不叫喂。”
    但是她並不能，因為某隻幼稚的楚或寶寶用爪子捂住了她的嘴。
    清禾哭笑不得，崽崽這是鬧小脾氣呢。
    於是她抓住楚或的爪子，輕輕地按向自己的唇，在他的掌心響亮地“啵”了一個吻。
    溫熱柔軟的觸感從掌心傳來，楚或愣了一下，清禾趁此機會把他的手扒開，然後用雙手把他不安分的爪子緊緊摁在身後。
    旁觀這一幕的晏羽行輕嗤：“不知檢點。”
    清禾懶得跟他爭辯，直接說道：“你派給我的丫鬟是長老的人，長老設下圈套害我，你該不會看不出來他其實就是不想讓你掌權吧？”
    “我知道長老會利用你阻撓我，”晏羽行眸色深沉地盯著阿汀，“隻是我算漏了阿汀會背叛我。”
    “那你說現在怎麽辦吧？打架嗎？”清禾隻想速戰速決，打完架她還要哄小寶貝呢。
    打架的結果顯而易見，擁有強大靈力的清禾一方占據了上風。
    但清禾操縱的長劍刺入長老頭顱的那一刻，詭吊的事情發生了。
    長老的眼白突然變黑，嘴角扯到臉頰兩邊，鬆弛的肌肉被擴張到最大，仿佛隨時都要撕裂開來。他笑得詭異，麵孔扭曲變形，皺紋深刻著血痕，看起來比千年老樹精更瘮人。
    他從地上彈了起來，然後徒手將靈力匯成的長劍捏斷。
    長劍捏斷後便像玻璃一般碎掉，化為千萬片靈力碎片，重新收回清禾的掌中。但是之後，無論清禾和晏羽行如何用靈力攻擊長老，靈力都會被瞬間消融，長老毫發無損。
    同樣詭吊的是，隨著長老的異變，那些倒下的護衛以及被誤傷的群眾也紛紛從地上爬了起來，眼睛完全變黑，撿起自己淌著鮮血的殘肢斷臂，發出“嘻嘻嘻”的笑聲。
    晏羽行的護衛用刀劍攻擊這些怪物，怪物們卻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張開血盆大口朝攻擊者咬下去。而被咬死的護衛們在倒下的一瞬又完成了異變，爬起來加入了行屍走肉大軍。
    他們一步步朝清禾等人走過來，骨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雖然行動十分緩慢，但是靈力對他們毫無效果，清禾等人不得不後退。
    “阿白阿白，這些是什麽東西啊，喪屍嗎？”
    “不是，這是一種詭術，能夠操控失去意識者的身體。被操縱者會像真正的行屍走肉一般，無視任何靈力和實物的攻擊。但是這種詭術操縱必須雙方達成契約，我不知道為什麽這座城裏大部分的人都獻祭了自己。”伊麗莎白號回答。
    清禾正在心中籌劃著怎樣帶楚或逃跑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退下。”
    被操縱的行屍走肉們像是突然斷了線的提線玩偶一般，直直地向前倒落在地，四肢骨骼被砸得斷裂粉碎，腦漿、鮮血淌了一地。
    清禾的腦子裏炸響了一聲驚雷——楚或為什麽可以控製他們？
    她看向楚或，此時楚或正皺著眉，抿著小嘴委屈地抓著清禾的手，仿佛剛剛的“命令”不是他發出的一般。
    “阿白，崽崽他為什麽可以”
    “這個世界有神、有人亦有魔，那些人出賣了自己的靈魂，本質上是入了魔。他們死後，便會成為最低端的魔物。既然同源，男主自是可以操縱他們。宿主，魔嬰的設定不是鬧著玩的。”伊麗莎白號解釋。
    清禾有些難以接受地看著眼前這隻可愛的大魔王。
    “回去。”楚或看清禾終於肯回頭看自己一眼，於是再次要求。
    “好。”
    清禾都不敢看晏羽行和其他人的反應，她隻知道他們再不跑楚或的身份可能就要暴露了。
    ————————————
    破落小院子裏。
    清禾帶楚或溜回來之後，開始飛快地收拾必備品和衣物。
    紅梁看著清禾忙裏忙外，不解地問：“阿清，你在幹什麽？”
    “紅梁，我們要走了，大概率不會再回來，不要問我為什麽。這個小院子和剩下的錢都歸你了，你要照顧好你自己，如果有人找你麻煩，你可以找晏羽行，如果是晏羽行找你麻煩，那就當我沒說。如果他們盤問你，你就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其他什麽的直接說不知道，就當是我騙了你。還有，不要相信阿汀。”清禾一口氣說了一大段叮囑的話。
    “啊？阿清，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還有小公子，小公子他不是傻子”
    “我知道，很抱歉騙了你。”清禾收拾完了，停下來愧疚地看著紅梁。
    “你們不是一般人，我知道。那天晚上，其實我看到那朵藍色的花了如果，有機會的話，你們可以回來再看看我嗎？”紅梁已經開始哽咽，“我是，我是真的把你當好姐妹。”
    “我也是，”清禾紅著眼眶與紅梁擁抱，“抱歉。”
    “抱歉。”楚或乖巧地等在一旁，學著清禾的口吻向紅梁道歉。
    紅梁終於忍不住掉下了眼淚，這是小公子第一次不是因為清禾主動跟她說話。
    於是她主動放開清禾，摸了一把眼淚。然後將清禾推出大門，催促道：“你們快走吧，現在這個院子是我的了。”
    “好好好，是你的是你的。”清禾也落下了眼淚。
    “阿清，如果哪天你無家可歸，可以回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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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懸崖上的花·阿汀
    沒有誰不想活著。
    活著。
    對有些人而言很簡單的事情，對有的人卻十分艱難。
    阿汀從小就努力活著。
    為此，她和很多身邊的人做朋友。
    然後，再把他們都殺掉，從他們身上汲取活下去的養分。
    “我把你當朋友，你卻”
    我也把你當朋友，所以你才要為我去死啊。
    “沒想到你竟然如此惡毒。”
    為什麽你們要責怪一朵身處深淵的花朵不向陽生長呢？
    “你是長老的狗嗎？”
    對啊。
    “你能不能活得像個人樣？真讓人惡心”
    對於他們這種人，能活下去就很不錯了，何談活得像什麽呢。
    死士一生隻能效忠一個主人，所以主人掌有他們最重要的東西。
    阿汀最重要的東西，就是她自己的命，所以，為了活著，她什麽都願意做。
    她可以梨花帶雨地下跪，也可以麵不改色地殺人。
    所以她的主人很喜歡她，也重用她，她沒有靈力卻成為了營裏的金牌死士。
    金牌死士意味著，她擁有一次任務失敗的免死機會。
    真好，又可以多活一會兒了。
    阿汀被撿回死士營起，她執行了一百零一個任務，大多數任務中她不需要殺人，隻需要騙取任務對象的信任。
    到晏羽行身邊是她的第一百個任務，她成功地取得了他的信任，擁有了二重身份——晏羽行的“死士”。然後，她又被派到了少主未婚妻身邊，執行她的第一百零一個任務。
    所以說，清禾不是她第一個騙的人，也不是她第一個背叛的人。
    她故意暴露自己是晏羽行“死士”的身份，想要激化清禾和晏羽行之間的矛盾，但是清禾原諒了她。
    她在心裏嘲笑這個太過善良的姑娘，但是留下後卻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任務目標是讓晏羽行無法順利攜未婚妻繼承信物，無論采取任何手段。
    她也曾嚐試過毒害清禾，但是這個“王都小姐”不知道是過分謹慎還是不拘小節，事事親為，不假人手。
    她烤好的紅薯說不接就不接，借給她的大氅說不要就不要。
    她隻好把情況如實報告給長老，於是便有了後麵的設計圈套
    就算小公子不跑出來，長老也會領人包圍院子，逼得小姐孤立無援，進而阻止少主繼承信物。
    然而，他們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所謂的王都小姐居然擁有駭人的靈力。
    難怪她這麽淡定從容，難怪她這麽寬容善良，難怪她不需要步步為營。
    清禾的冰藍色長劍刺向阿汀時。
    阿汀暗自笑了，強大的，無畏的，不用算計的，亦不需要擔心能否活到明天，這是她最想成為的人啊。下輩子一定要成為這樣的人。
    “你殺了長老，我就放過你。”
    瀕死之人忽然劫後餘生，於是她毫不猶豫地看向長老。
    殺了他，殺了他。
    她心裏說，就是這個人把她逼成這樣子的。
    但是，殺了他之後，她又能怎樣呢？
    阿汀想，她多想成為小姐的狗啊。
    如果是小姐的話，一定不會讓她活得那麽艱難吧。
    為什麽那個雨夜，不是小姐把她撿回了家。
    ————————————
    她是長在懸崖上的一株蘭草，努力地在岩壁縫隙裏尋找一絲生機。
    終於，從醜陋的泥土裏，開出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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